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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第99节

      就比如那晚扬州旧宅“美梦”,等尔玉身份暴露后,他回过味来,就是真人实境,而非梦境虚幻。

    至于为什么大晚上的,她会在主屋府上,恐怕是随江州司闲逛凑趣的。

    而江州司,十有八九,是趁夜闯人祠堂,探查异样。

    夜闯民宅之事都能做出,蹲屋顶听墙角的事儿没准也做过。

    宣珏胸有成竹惯了,但还是摸不准这位师姐,有没有暗中踩到哪条因果线。

    尔玉能循线往上,戳破他的试探布局。

    思至此处,宣珏焦躁起来,没忍住从袖底伸手,再一次捏住谢重姒指尖。

    谢重姒一惊。修长指节温如暖玉,紧紧攥住她。挣也挣不开。

    宣珏索性插嘴道:“江师姐,你可是漓江各处,都有排查?”

    反正都是要说,不如他来引导。

    第93章 担忧(有增补)   殿下是在忧心我么+(……

    漓江西靠梁国, 东临百越,长缓地带矿藏遍地,像千疮百孔的锦袍, 盖在大齐的最尽头。

    江州司从东穿过, 定要过诸族,果然听她说道:“西北以上,沿途的裴、钱、谷等家,我都拜访了一遭。他们唱一出大难临头,我就演一出趁虚而入咯。这群氏族内里太腐乱了,小阿姒, 你见过老丈人贪污受贿,东窗事发, 将儿媳赠人求平安的吗?儿子还蒙在鼓里, 以为妻子病死离世了呢。”

    她缓缓阖上田姜不瞑目的眼, “所以,我没忍住,多待了会。”

    宣珏:“小姓氏族么?”

    他心知肚明会是这种结果。

    山河坍塌,遭殃的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和百姓。

    所以谢策道将脏烂棘手的活甩来时, 他思忖很久,才决定这样下刀出手。

    “嗯。”江州司点头,“秦氏大姓, 一时半会散不了架, 这些小氏族却不一样。依附大树苟延残喘, 必将先树干一步枯萎死去。他们遇到的民怨反噬,也首当其冲。现今成不了什么气候啦,但前几个月,我刚到的时候, 很闹腾。”

    江州司顿了顿:“就拿裴家打比方吧。我趁夜摸黑去灵堂转悠时,他家正在出丧。主家靠漓江刺史撑着,他那三个儿子嚎得震天动地响,嚎完后筹划怎么分矿划财,最后意见不合,大打出手。我蹲屋顶上看完全程。”

    宣珏:“……”

    江州司这运气甚绝。

    还真给她撞见了裴久——好在这位帮秦家做了不少腌臜事,酿就成千上百冤魂的刺史大人,也在棺椁里躺着,说不出真相。

    宣珏只想尽快引她跳过这一段,谢重姒却先他一步开了口:“裴久?”

    宣珏心头一跳。

    从田姜住所出来后,谢重姒脸色就没缓和过。她咬了咬后牙槽,冷声道:“裴久,为官八年,手下矿难七百余起,他只上报三十四次,两年赈灾银两吞没过半,闹得蝗灾时出现过人吃人的骇景。师姐,他竟然安稳地入殓下葬了?”

    更何况,离玉身上刀伤,还是因他而起。

    “啊没有。”江州司见她不快,如实说道,“下葬那天,走到半路,棺材就被百姓砸了。尸体滚落下来,在泥水里翻腾了好几圈。”

    谢重姒这才没再说什么。

    宣珏接过话来:“民怨所致,死不得安——理所当然罢了。江师姐,裴家往后呢?在这期间,你未曾被波及吧?”

    江州司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安危。裴家往后嘛……”

    基本就是树倒猕猴散了。

    她见师妹很在意裴久,说完其余家族后,又回过头来插了句嘴:“听说裴久是误伤朝廷官员,被反刺而亡的。太过具体我也没……”

    “打听”还没说出口,一旁金繁一哂:“师姐,那位朝廷官员,就在你面前。这段事儿他门清,之后让他给小师妹讲就行,你快点说你的事儿!”

    宣珏无奈地迎上金繁扫来目光,道:“已事无巨细告知殿下了。”

    这倒在江州司意料之外,她道:“行。”

    然后轻声道:“最后,到了秦家。秦氏自十代以上,皆供奉偶人。每代一人,取八字相阴者。到我这一代,不知为何选了我。师父说我并不是八字阴,而是半阴半阳——也不知他凭空怎么捏算出来的。”

    “八字相阴?等等。”谢重姒的确记得江州司说过,她是因八字不合而被弃的半成品,恍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八字相阴,阴……”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秦云杉,但又不确定她八字。昔日宫妃册录,谢重姒翻阅过,但时隔几年,早忘了个一干二净。

    “让我想一下。”谢重姒说道,“……莲嫔昔日宫殿,在东南侧,天监司的说法是主阴过盛,要用阳气相庇……”

    谢重姒眉心跳了跳:“她八字全阴!”

    不止是谢重姒,在场诸人,心里尽皆一跳。

    本是八字相阴者,能作为偶人备选,江州司分明不是,却被选上,秦云杉当年是,却顺遂活到如今。

    无论如何,秦云杉绝对有可能知晓内幕——毕竟此事与她密不可分。

    谢重姒当机立断:“师姐,现在就和我入宫。”

    “殿下。”宣珏却唤住她,“秦氏在冷宫吧?秦家暗线不少,势力仍在,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送信出宫,就可见一斑。依我之见,先查冷宫附近是否有机关危险,再通过田姜老夫人那边,循序往上,拔出暗线。”

    他看向江州司:“要是不急这一时,还是稳妥为上。”

    江州司十几年都挨过来了,自然不急这一时:“我没问题。”

    谢重姒见状依她,马不停蹄地安排部署去了。

    众人口里的冷宫,如今万籁俱静,靡丽中透着腐败死气。

    说是靡丽,是因为有女子面色疯狂坐在大殿之上,用穿着绣花鞋的脚,死命踩住宫婢头颅。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宫婢被迫磕起了能让额骨碎裂的响头来。

    不出片刻,鲜血横流,在灰白石砖上绘就了幅色泽凄厉的卷轴。

    那宫婢还在不断地求饶:“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莲嫔娘娘,饶命啊!”

    “莲嫔?娘娘?”不知过了多久,女子才停下动作,像是咀嚼啃噬这几个字般,“哈哈哈哈,封号剥夺,打入冷宫……我早就不是娘娘了呀!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这么说……”

    她起身,走到宫娥面前,抬手按在宫婢头上。那触碰温柔和善极了,甚至心疼人般摸了摸宫娥的头。

    宫娥心惊胆颤:“娘娘——”

    秦云杉笑意也扭曲疯狂,逡抚的掌心猛地下按。

    “咚!”

    “是在嘲讽我吗?!”

    秦云杉尖叫怒骂,和宫娥头颅碰地声,同时响起。

    猛烈敲击一次尚嫌不过瘾,她又提拉起宫娥散乱发髻,抬起、撞击,抬起、撞击,往复数十次后,本就奄奄一息的宫娥,彻底动弹不得,额角冒着鲜血,头骨凹陷,倒在血泊里,说不出话来。

    跟随秦云杉十几年的贴身仆人,可太清楚她家小姐脾性了——以往在秦家,小姐也是如此这般折磨人。

    特别是暗换庚帖之事暴露后,小姐性子愈发乖戾。宫闱里隐忍三四年,对她来说……

    已是极限了。

    对比以往小姐柔笑弱质,还是这副模样,更无违和感。

    秦云杉发泄完一遭,平和下来,起身踢了脚烂泥般瘫软的宫娥,忽然问道:“你说,五婶会拿那信当真,杀了咱们的尔玉殿下吗?”

    仆人抖了抖,如实答道:“奴婢不知。”

    秦云杉咯咯笑道:“我那五婶啊,对我这被秦云琪顶替救下的性命,也疼惜几分。要不是让她得知庚帖是蓄意更换,而非凑巧拿错,她对我真的没话说。可惜了。她想儿女想得疯魔,你说,她是会下毒,还是会下刀子呢?不过就算胆怯踟躇,不敢动手——”

    秦云杉冷笑道:“我也在这里等着那位呢。只要她敢来,我就让她死无全尸。”

    兰妃那个狗东西死咬不放,李江蘋也敢踩她污蔑,还有黄妃临门插手,这猝不及防的攻势背后,隐没暗处的那双眼、那个人、那些布局……

    秦云杉咬牙切齿,恨不得啖肉饮血:“谢、重、姒。”

    仆人被她喑哑的怨毒声吓得,抖了一抖,心知肚明这是凌迟大罪,可主子疯魔,下人也只能跟着战战兢兢服从。也有人想过告密,被秦云杉挑了脚筋,现在还关在暗房里。

    之前她送饭时,看过一眼,腿脚都腐烂了。人却还活着。

    冷宫依旧清冷,荒凉一声乌鸦啼鸣,昭告不详。

    鸟雀从宣府枝桠斜飞而过,琴音绕梁,引得几只青鸟收翅落下。

    今日,宣珏虚惊一场,本以为这鸡飞狗跳的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一边抚琴,一边琢磨江州司之事。

    忽然,墙上又传来动静,下意识望去。

    只见谢重姒又招呼都不打一声,轻车熟路跃进庭院之内,手里捏着个物什,看他在古木下独坐抚琴,将那东西抛掷过去。

    泠泠琴音倏然顿住。

    谢重姒抛来的是个香囊。正好落在琴弦缝隙间。

    圆溜溜的香包,药草芬香,青色的锦缎上缝了松竹古柏,还有一只云雀当空,针脚密缝精致小巧。随着尚且震颤的琴弦抖动。

    宣珏微微一愣,就听到谢重姒对他说道:“欠你的香囊。不过,你今晚不是去池院玉兰花下抚琴吗?我本以为要等你会儿呢。”

    “春将过,玉兰花谢了。”宣珏抬指勾起悬挂红线,将香囊握入掌心,“制式不大一样,看来不是宫里统一缝制的。”

    谢重姒大大方方承认:“不是呀,我自个儿的针线活。比雕刻稍好,这个你可以佩戴。辟邪安康。”

    宣珏笑着应道:“是。”

    今夜月色甚浓,早月将出,他恰好在一汪月色下,神色温和地不可思议,所有将尽的春色都仿佛拢归眸中。

    宣珏问道:“殿下来,只是为了赠个香囊?”

    “不是。”谢重姒沉默半晌,上前一步。

    右手虚抚他肩上伤痕。持续月余的浓郁草药味仍未散去,清淡苦涩,像是在提醒谢重姒——那日大雪,郎中换药时,她在外室焦急踱步,不经意抬头时看到的狰狞刀疤。

    她轻轻说道:“今儿师姐又提到裴久,我就想到你受的伤了。离玉,我当时收到云岫的密信,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是梦到前世太元六年。

    宣珏离京独行的那一年。

    她向来不会放纵往事伤痛蔓延,负面情绪浮于虚表居多,不敢让心魔得逞以伤自身。

    但……心疼还是难免止不住。

    他是孝期将满,冬末离京的。其实也根本不算守孝,无收殓无烧纸无祈福无叩首。“判臣”之家,戴罪之身,任何一丝对逝者哀伤眷念,都是对皇帝忤逆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