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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秦驷的声音悦耳的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她说的内容却叫人毛骨悚然,柳大夫脸上全都是汗,乌鸠这种东西,江西就有。

    乌鸠喜湿热,好咬噬硬物,见不得一点冰冷和干燥。这玩意只在一些山上和江河边多见,只要脚上有伤口的人赤脚踩上它,它就会顺着人的伤口钻进去。

    秦驷笑了笑,接着说道:“凑巧的是,前些日子,正好有人挖出了几只乌鸠。”说着,她一挥手,立刻有人抬上来一个木箱子,木箱子里全都是湿软稀烂的黑泥,黑泥里散发出一种恶臭味,让人闻着就忍不住掩鼻。

    秦驷拿起放在一旁的铁棍,搅了搅,黑泥立刻晃动起来,里面藏着的东西冲柳大夫龇了龇牙。

    柳大夫这回挣扎地更强烈了。

    秦驷对柳大夫说道:“还不说吗?”

    柳大夫看了一眼那黑泥,又看了一眼秦驷,明明室内温暖如春,他背后却全是冷汗。他目光又回到那黑泥上,突然发了狠,舌头伸出来半截,张嘴就要咬下。秦驷看也不看,伸手就把手中的铁棍扔出去,铁棍打在他身上,让他啊的叫了一声。

    这一下也给了身边的人反应过来的时间,很快就有人制住了柳大夫,在他嘴里塞了一块布。

    秦驷冷哼一声,一副厌倦了的样子:“在他脚底下开两个洞,然后塞到箱子里。”

    柳大夫见了,不住地挣扎起来。

    秦驷给制住他的两人使个眼色,一人便制住他的下巴,另外一人将他嘴里的布给拿了出来。

    柳大夫喘着粗气说道:“指使我的人叫刘向,他就在城外的十里亭!”

    秦驷站起身来,朝两人挥了挥手。

    柳大夫松了口气,还以为秦驷要放过自己,旁边的两个人却过来制住了他的手臂,随后他听见了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说道:“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柳大夫还没明白,突然有人在他脚下划了两刀,接着把他的脚按到一个湿滑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小端子看向自己的干爹沈德宁,他头一回见到,自己这个干爹脸上露出那么阴狠的表情。

    大部分时间,包括他在杀人的时候,他脸上其实都带着笑容,敷衍的、冷漠的、看着蝼蚁一样的表情。

    今天有些不同,他去了一个地方之后,回来,脸上就一直挂着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小端子,也感觉有些心悸。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德宁终于又恢复到平时的样子,他脸上带着笑容,可声音却寒的让人发颤:“去把侍卫里那个姓刘的给咱家叫过来。”

    小端子依言去了,他看惯了沈德宁的手段,也没问他是要干嘛,直接去叫了人来,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刘侍卫不疑有他,直接跟着他去见沈德宁。

    沈德宁让他进去,却没让小端子进去,小端子便在门外等着,没一会,沈德宁出来了:“去处理一下。”

    处理?处理什么?

    小端子往门里看过,待看清楚屋里那具瘫在地上的尸体之后,他不禁眉心一跳,随后恭声说道:“是。”

    沈德宁没理会他,匆匆地离开了。

    沈德宁要去见秦驷,傅钦烨还没清醒,只能与秦驷商量这件事了。

    原以为这一切只是别国的阴谋,却没想到原来真是那人所为,呵,还真是好大的一个忠臣,先帝如今才死了多长时间,他们这些人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些事情了?

    只可惜,先帝的一番布置,因为这些人,已经没用了。

    皇上的皇位,根基不稳啊。

    沈德宁一边想着,一边来到秦驷的房前,瑶棋隔着门说道:“皇后娘娘,沈公公来了。”

    屋里传来秦驷的声音:“让他进来。”

    瑶棋有些畏缩地看了沈德宁一眼,为他打开门。

    沈德宁进了屋,第一眼就看见秦驷的背影,她坐在傅钦烨的床边,正在给他擦额头的汗。

    沈德宁从小就服侍人的,在他眼里,秦驷的动作没一点儿能看的地方,用力太大,布也拧的太干,哪里是服侍人的样子。可等他再往前走两步,看见秦驷的表情后,不禁默然。

    她神色极为认真,像是在做她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她的目光停留在傅钦烨身上,不曾为其他的人或者事物而分散片刻。等看见傅钦烨脸上的汗被擦干净了,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随后她又给他盖好被子。

    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皇上认为皇后另有其人,会不会是个误会,魏国公他也曾见过,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兴许是他留了什么后手也说不定。

    “怎么不过来?”

    秦驷的声音把沈德宁惊醒,他转眼间警醒起来,向前走了两步道:“参见皇后娘娘。”

    秦驷嗯了一声:“有结果了?”

    沈德宁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微臣已经找到了幕后布置的人。”

    “谁?”

    沈德宁这回沉默的久了一点,久的秦驷都以为他不会再说出口的时候,他才说道:“是刘曦,刘大人的儿子。”

    刘大人,辅政大臣刘冉仁。

    秦驷却没有意外,反而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沈德宁心里吃了一惊,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秦驷事先是知道这件事的。他看向秦驷,疑惑地道:“皇后知道?”

    秦驷笑了笑,从沈德宁进屋里来头一回看向他:“你觉得身为臣子,公然违抗皇上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你觉得满朝文武不尊皇帝,不敬皇后,反而尊崇一个大臣,也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沈德宁低下头,没有回话。

    如果那个人是刘冉仁的话,他的确认为这事情寻常。

    皇上年纪尚幼,又从小就在刘大人的教导下长大,心性也好,帝王之术也罢,也都比不上先帝。先帝放心不下皇上,所以拜托了两个人辅佐他,又将他的几个幼弟,杀的杀,赶的赶,囚的囚,势必不让他们长大了阻碍皇上。

    那两个辅佐他的人,其中一个就是他沈德宁,另外一个就是摄政大臣刘冉仁。

    刘冉仁年事已高,等到皇上长成,他要么告老还乡了,要么就死了。而他则可以钳制太后,又是个阉人,阻碍不到皇上。

    先帝什么都算到了,却没算到当年忠心耿耿的刘冉仁,如今耄耋之寿,居然也打起谋朝篡位的打算。

    见沈德宁不说话,秦驷道:“抓到人了,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沈德宁收回心中的思绪,谨慎地道:“刘曦毕竟是朝中大臣,不可贸然处置,也容易打草惊蛇,咱家只去查看了那个地方,并没有抓人。”他一说完,就看见秦驷的目光,冷的像是腊月里的冰块,看你一眼,便让你如同光着身子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沈公公当真这么认为?那可麻烦了。”

    ☆、第30章 【二更】

    “本宫不那么认为,”秦驷收回自己的目光,慢悠悠地说道:“本宫以为,刘曦不能活,可以用他的尸体告诉世人刘家的狼子野心,刘家自然也不能留下。”

    沈德宁心里极为赞同这个主意,但他却摇了摇头:“皇上心地慈善,恐怕不会同意。”

    秦驷翘了翘嘴角:“为何要让他知道?”

    沈德宁皱了皱眉:“皇后娘娘,这样的事情,还是让皇上决定的好。”

    秦驷似乎听出了沈德宁话中的不满和警惕,似笑非笑地道:“沈公公认为本宫这法子不好?或者沈公公认为,皇上死在江西,这个结果好?”

    自然是刘家灭族好,私心里,沈德宁是极同意秦驷的法子的,但他跟秦驷不同,在他心里,能够决断一切的人,只有傅钦烨。

    见沈德宁还不说话,秦驷便起身说道:“那个女子已经把治鼠疫的方子交出来了,只等着试验好之后用到皇上身上。”

    沈德宁的目光落到床上的傅钦烨身上,他明白,这是秦驷在提醒他,傅钦烨还躺在床上,万一刘家下手再狠一点准一点,恐怕皇上现在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棺材里了。

    更何况,傅钦烨躺在床上,发号施令的就只有她这个皇后了。沈德宁听也得听,不听……

    呵。

    秦驷从沈德宁身边走过,径直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吩咐瑶棋两句话,便直直来到巡抚府的门口。

    门口站着两个衙役,他们一齐向秦驷行了礼。

    其中一个有些拘谨地说道:“皇后娘娘,我爹让我见了您跟您问好。”

    秦驷看了他一眼道:“你爹是谁?”

    他露出了一丝感激的表情:“我爹是老肖头,当初您曾给过我儿子女儿一人一碗粥。”

    秦驷上下看了他一眼:“你爹让你来这里的?”

    他点了点头,站的更加笔直了一点。

    秦驷默然,老肖头他,只提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吗?

    这世上,总有人贪心不足,也有人知足常乐。

    可就不知,哪种更快活一些了。

    ……

    秦驷没等多久,就见沈德宁带着一些侍卫和太监过来,待来到秦驷面前,沈德宁说道:“皇后娘娘,山路崎岖,还是咱家带路吧。”

    秦驷早就料到这个结局,点点头,跟在沈德宁身后。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山坡前,众人下了马,沈德宁遥遥指向前方隐约可见的一个村落。

    “那里就是十里亭村,刘曦就在里面。”

    秦驷微微颔首:“那本宫就等着沈公公的好消息了。”

    沈德宁应一声是,带着人往那里去了。

    过了一会,一阵兵戈之声随风传来,秦驷鼻尖隐约可以闻见丝丝血腥味。她走到一边,伸手摘下一片半个手掌大小的叶子拿在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兵戈之声渐渐小了起来。

    秦驷这时却听见一声马蹄声,她身上披着一件深青色的披风,戴上了披风的帽子,顿时整张脸被帽子遮了起来,只露出尖尖小巧的下巴,让来人明白这是一名女子。

    来人迟疑了片刻,伸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可还没等他抽出剑,秦驷却突然动了,她平平一抬手,那人只见她手中飞出一片树叶,树叶青绿,在空中飘飘荡荡。

    那人心中疑惑,伸手拔出剑,就在这时,眼前绿光一闪,他突然浑身无力,跌下马去。

    随后过来的人将他提了起来,走到秦驷身边:“皇后娘娘。”

    秦驷看向那张平凡无奇的脸,片刻后道:“走吧。”

    那人眼中涌上惊骇之色,皇后?

    怎么会是皇后?

    难不成皇上没染上鼠疫?!

    怎么可能?!他们究竟是失败了,还是陷入了别人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