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2章 代价

    当三生石恢复神力的时候，即使天地都要退让三分。我们刚才可能释放了古往今来最大的魔头。

    那个可怕的预言就要实现了。阴间会陷入浩劫之中，即使是阴间之主也不能幸免。凡人在这种强大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世间人不知道还能活下来多少。至于天上的神仙，就更加难以预测了。

    我长叹了一声：“我们怕是要害死天下人了。”

    我的手仍然捂着薛倩的伤口，可是我的心已经动摇了：“我还有必要捂着吗？反正大家都已经要死掉了。”

    周围的世界正在崩塌。

    这个世界是三生石幻化出来的，现在它不需要了，于是这里崩塌掉了。

    我们被甩入了时间的漩涡当中，天旋地转，身不由己。

    我瞪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我始终坐在地上，没有动弹，但是我周围的天地在不住的变幻。

    过了很久，我发现这世界终于停下来了。

    这里的天昏黄昏黄的，永远都是黄昏，从来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

    我心中明镜一般，知道我们又回到地狱中来了。

    这座小庙也在崩塌，断壁残垣倒在地上，摔成了粉末，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我向周围看了看，吕先生、二姐、恶菩萨，他们几个都惊慌失措的跑出来了。

    我看着他们，苦笑一声，说道：“几位，我对不住你们了。”

    商状元的手已经肿了，看样子他没有办法将这块石头捏碎了。

    而石头正在不住的变化，看得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越来越强大。

    一直守护在院子里面的钟馗蜂拥而至，他们又结成了那个奇怪的阵法。他们用嘶哑的声音，齐声叫道：“快把石头给童子。”

    童子像是刚睡醒一样，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出来了。

    李老道从庙外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他叹了口气，说道：“三生石到底还是得到内丹了吗？太早了，如果晚十年的话，我们或许还有些办法。现在童子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克制住他。”

    商状元捏着三生石，脸上带着苦笑：“李老道，我还有一个办法。童子年幼，克制不住三生石。但是还有我，我可以帮着他抵挡一阵。”

    随后，商状元把三生石吞进了肚子里面。

    那块石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机一样，一会变得极大，一会变得极小。他在商状元体内横冲直撞，商状元始终憋着一口气。

    商状元的魂魄力量本来就极为强大，现在他正慢慢的缩小自己的魂魄。那魂魄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一团稠的化不开的黑水。那块三生石被商状元的魂魄死死地困住，再也动弹不得。或许，是暂时动弹不得。

    商状元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团黑水，但是他的神智还在。他极为平静的说道：“让那童子吞下去吧。”

    童子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摇着头向后退过去。但是有两个钟馗抓住了他，将那团黑水连带着三生石塞进了他的嘴巴里面。

    童子年纪尚幼，即使张大了嘴巴，也不可能吞得下去这么大的一块石头。

    那些钟馗极为狠心的向下摁。我看见童子满嘴鲜血，牙齿一排排的掉落。他的脖子被撑得很大，估计气管和食道都挤破了。

    场面实在惨不忍睹。我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阻止他们。一来我心中有愧，没有资格说话。二来我明白，今天救下了童子一个人，明天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过了一会，钟馗们松了一口气，说道：“可以了。”

    我看见童子盘着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现在不像是活人，只像是一个困住三生石的皮囊。

    我听见他的身体里面传来商状元的声音：“我死了吗？我还活着。”

    这声音很轻，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几乎听不到了。

    今天我听到了两遍这句话。一遍是三生石的残魂说的，另一遍是商状元说的。而他们两个的下场，也如此的类似，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

    周围平静下来了，好像一场大祸被压制住了。

    我正要松一口气。忽然那童子的身形暴涨，短短数秒钟内，就大了百倍不止。

    我看着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童子，惊讶的忘记了逃跑。

    好在吕先生几个拽了我一把，带着我逃走了。

    我们站的远远地。看见童子的身子正在不住的涨大，这种趋势，不可抑制。

    很快，他已经充满了整个地狱。请死城倒塌了，深井也倒塌了。

    请死城中的魂魄四散奔逃，深井中的钟馗纷纷醒过来。

    魂魄哭喊着逃命，钟馗咆哮着进食。这里充满了杀戮和血腥。

    我看着这一幕，悲哀的叹道：“这才是地狱啊，这就是地狱啊。”

    忽然有人拽了我一把，将我拉开了，我回头一看，发现这人是吕先生。

    李老道已经把薛倩接了过去，他在用极快的手法止住了薛倩身上的血，然后极为熟练地帮他包扎好了。

    李老道让吕先生把薛倩背在了背上，然后我们一步步的向后退去。我们不得不退，因为现在的童子，变得太大了。

    李老道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不用内疚，这是命数，逃不掉的。我在三生石中查看了几十年，无论我们怎么做，它终究都会苏醒，只不过时间早晚的差别罢了。”

    我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远远地，我看到了请死城。现在整座城都已经毁掉了，只剩下那座城门。城砖已经掉落下来，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我看见立在地上的不是什么栅栏，而是它的牙齿。地上腥红的不是地毯，是他的舌头。我们经历过的刀山，是它舌头上的倒刺。

    整座城门，是一张巨大的嘴。

    李老道见我正在看那扇城门，他淡淡的说道：“那是三生石的尸体。他第一次出现的世间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城门是头颅，那座白色的山是骨骼。后来他被天地所杀，化作一块石头。他躲藏在这里，等待着一个机会，东山再起，他现在终于做到了。”

    我看着仍然在不断涨大的童子，问道：“现在天地间要有一场浩劫了吗？”

    李老道叹了口气，说道：“快了，快了。也不知道是三五个月，还是三五年。我们在这里所作的一切，只能延缓他出世的时间，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听了这话，一颗心跌倒了谷底。

    我们径直从地狱走到了阴间。因为童子的缘故，阴间和地狱之间的屏障彻底不见了，我们可以随便出入。

    阴间之主带领着阴差正焦急的看着童子的方向，看样子，他们也慌张的要命。

    青袍老者看见我们从阴间走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叫道：“小子，你在下面做了什么？”

    我看见青袍老者的眼睛里面要冒出火来，我很确定，一句话说的不对，他就会将我杀了。

    吕先生在他身后说道：“前辈，你忘了吗？我们两个注定要救你们出去，你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青袍老者慢慢的把我放了下来，嘴里面仍然很是不忿的说道：“出去？阴间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们还出的去吗？”

    李老道注视着童子，说道：“它的力量很强大，但是毕竟刚刚苏醒，不可能在一瞬间达到顶峰。当童子的身子停止扩张的时候，就是他的力量耗尽的时候。到那时，我们会想办法将它困住，换来阴间一段时间的太平。”

    青袍老者叫道：“一段时间是多久？”

    李老道想了想，说道：“最少三个月。”

    第1223章 僧道往事

    青袍老者冷笑道：“我们兄弟已经活了几千年，三个月的时间，对我们来说，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三个月，有什么用？能干什么？”

    李老道干笑了一声，说道：“最少三个月，最多有可能是三五年呢。”

    我看见李老道笑嘻嘻的，似乎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心中一喜，小声的向吕先生说道：“你师父是不是能解决这件事啊？”

    吕先生摇了摇头：“我师父遇见什么事都是这幅态度。”

    我一听这话，一颗心又凉下来了。

    青袍老道还在不依不饶，而李老道淡淡的说道：“你再和我纠缠下去，浪费太多的时间，那就连救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青袍老道闻言一喜，但是很快又露出疑惑的神色来：“还有救命的机会？”

    李老道淡淡的说道：“我在地狱中坐守了几十年，在三生石中兜兜转转几千遭，我看遍了世间的事，却始终看不透三生石。他知道我想要查出什么来，所以隐藏的很深。直到今天晚上，我才知道原来龙珠就是他的内丹。”

    他指了指我，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在三生石中看见有一场浩劫，这浩劫没有办法躲过去。我还看见，这浩劫有结束的一天。带来这浩劫的人，会亲手结束他。”

    青袍老道看了看我，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赵莽会杀死三生石？”

    李老道说道：“不错。至少我在三生石中看到的是这样。”

    青袍老道极为怀疑的看着我，嘟囔道：“他本领低微，能做成这件事吗？”

    李老道笑了笑：“他本领低微吗？商状元设下的百年轮回，他可以轻易闯过来。三生石有操控时间的能力，他却不沉迷于此。这人心智强大，比你我还要厉害。只不过入道门的日子太短，道术修习上落后了一点而已。更何况，进入阴间，闯请死城，搅乱地狱。古往今来，能毫发无损做成这件事的有几个？”

    青袍老者听了这话，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话，倒也有些道理。能做成这件事的，不是道术高明之极的大高手，就是被上天眷顾的幸运人。我倒宁愿是这小子运气好。因为想要杀了三生石，可不是凭借力量能办到的事。”

    他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空，说道：“这时候，我只能寄希望于天意了。”

    我们说话的工夫，童子的身体又暴涨了几分，把阴间的大殿也挤塌了。

    阴间极大，但是再大也承受不住一直在增长的童子。早晚这里会被他占满，众鬼无处可去。这还不是更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一旦三生石苏醒过来，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想躲也躲不了了。

    青袍老者皱着眉头看了看童子，说道：“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他到底是钟馗还是三生石？”

    李老道笑眯眯的问道：“你不知道？”

    青袍老者说道：“阴间之主，从来不下地狱。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李老道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来阴间的日子不长，算起来，不过几十年而已。但是关于地狱的掌故，我还听过不少。”

    “我听商状元说，在他守护三生石期间，一共有两拨人陆陆续续来到地狱。第一个是颠道人，这人心思纯真，在三生石中经历了一遭之后，认为人世间不过是虚幻泡影，荣辱福祸都是一场玩笑。时间可以重来，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整个人世间，都是一场游戏。世人在这游戏中或哭或笑，或喜或悲，实在是可笑之极。于是这家伙大彻大悟，随着心性空明，修为也以极快的速度暴涨，最后被发跣足，高歌而去。从此离开了地狱。”

    青袍老者笑了笑，说道：“当日颠道人离开的时候，我也亲眼看见了。不过我倒奇怪，老道你也在三生石中几进几出，怎么没有像他那样顿悟？”

    李老道笑着说道：“我虽然潜心修道，但是心中毕竟还有牵挂，不如颠道人至纯至真。所以努力了几十年，还没有看破。”

    李老道沉默了几秒钟，又接着说道：“颠道人走了之后，又来了第二拨人。这一次是两个人，一僧一道。这一僧一道结为至交好友，而且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大义士。他们在三生石中窥探了一番，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我们都凑过去，问道：“有什么发现？”

    李老道说道：“这一僧一道发现，钟馗临死的时候，会把自己的魂魄打散，喂给你们的大哥。用你们大哥的力量，困住三生石，让它无法醒过来。但是三生石在偷偷地吸收钟馗的力量，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附身在钟馗的身上，借体还魂。”

    “如果让他得到了钟馗的身体，他虽然一时间不至于成为大魔头。但是实力暴涨，可以轻易地寻找到内丹。到时候，就再也难以制住了。”

    青袍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他打算用钟馗做跳板？”

    李老道点头说道：“不错，正是这样。那一僧一道研究了很久，最后终于知道，三生石的目标，是最精纯的那只钟馗。这钟馗并非附身在凡人的身体上，通过吞噬魂魄苏醒。而是阴间生，阴间长。相当于钟馗的本体凝成的精华。”

    青袍老者看了看童子，说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