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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第二十九章

    阴氏原本就因为高老太太眉眼尽显不喜五姐儿之意,自己才更不把这闺女放在心上。为生五姐儿也让她撒了不少管家权力给莫绮烟,心头更是不悦。今见高老太太要把五姐儿带到身边儿养,却是眉梢抖三下,真个儿不解了。

    宝娟笑着道:“全是四姑娘的意思,说是看着五姐儿喜欢,又要姐妹陪着,缠了老太太好些时候呢。阖府上下,老太太眼下最宠谁?不就是咱们四姑娘么,那能有不答应的?太太您也别舍不得,养在老太太处,跟养在您跟前儿,那都是一样的。都是老太太嫡亲的孙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不疼的道理。太太且跟我往老太太那边儿去,老太太自会跟你说了。”

    阴氏随了宝娟往高老太太院里来,后头奶娘抱着顾萱,顾荧也跟着。到了高老太太院里,行了礼,阴氏才道:“老太太,我把五姐儿带来了。”

    “先把五姐儿放到暖阁,待会我吩咐些下人把东边儿厢房打扫出来,让名弘住着。他一个人住那里也好读书,没人扰他。四姐儿和五姐儿,就住在名弘先前住的,屋后抱厦里。你看,成与不成?”高老太太看着阴氏道。

    “老太太安排甚是妥当,我竟想挑刺,也没有的让我挑啊。”阴氏笑着道:“只一件,老太太不必劳累。我这就叫人扫了东边厢房,再把名弘和四姐儿五姐儿的东西都归置好,老太太歇着便是。”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也好。”高老太太应了,也省了自己一份儿事。

    阴氏督着一众丫鬟婆子,忙了大半日,方才把两边屋里安置妥当。五姐儿自有一间房,与顾长生的挨着。奶娘放它到房里,后头便跟着顾长生和顾荧。刚进屋,这会儿没了大人,顾荧便一手拉了顾长生的袖子,瞪了她一眼道:“你又发什么疯,叫五姐儿到老太太院里?”

    “三姐姐,我何曾发疯来?”顾长生微仰头看她。

    顾荧气鼓着,松手甩开她的袖子,然后装“老成”训顾长生道:“五姐儿是我娘生的,本该在咱们院子里长大。你这么把她要过来,不是叫我们骨肉分家么?”

    “什么叫骨肉分家?”顾长生还是一脸天真模样瞧她,本着要把顾荧气死的呆样子道。

    顾荧果连呼吸都大了,胸前直是起起伏伏,然后突然跳脚地使劲跺了几下脚,咬出几个字:“蠢死了!蠢死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顾长生还装不懂,往顾荧面前凑凑,“三姐姐怎么了,跟猴儿一样?跳的什么?又气的什么?”

    “甭管我跳的什么气的什么,你能懂点什么?”顾荧狠狠瞪了顾长生两眼,甩袖就走。等她出了房间,顾长生暗笑了一下,自来看五姐儿顾萱。

    顾萱的奶娘姓周,与陈妈妈差不多的年纪。她抱着顾萱慢哄着,又抬头看顾长生说:“三姑娘是气你把五姐儿要到老太太院里养着呢。”

    “这有什么好气?”顾长生装不懂道:“她喜欢五妹妹,不想跟她分开么?”

    周妈妈笑了一下,“姐儿再大些就懂了。”

    顾长生也笑,便是懂也装不懂气得她三姐姐跳脚才好玩呢!

    接下来顾长生便是每日间往书斋去学认字儿,回来后逗着顾萱玩儿。再有顾名弘下学回来,也时常抽空过去与顾名弘说两句话。顾名弘不比她们女孩子,读书要下功夫,要考功名,所以时常是埋在书本里,顾长生也不大扰了他。

    顾荧也学明白了些,自不大来高老太太院里给自己找不痛快。除了在书斋中取笑顾长生蠢笨,余下倒也真认真读起书来了。只要她不咋呼不找事儿,管她做的什么,顾长生就已经阿弥陀佛拜天烧高香了。

    而顾长生装着孩童之态,认字儿写字儿学得都不甚快。好在她态度好,又认真,做什么都一板一眼有个样子。先生瞧着喜欢,也爱多教她一些,耐心也足一些。顾荧又在心里生上气——为甚她这妹妹没见有什么出色却是人人喜她爱她,为甚?!为甚?!

    顾长生且不管她想什么,自个儿乐在其中。又没事儿便到顾国坤书房里打听打听庄穆帝种种,听说这圣人收心不少,也是心有安慰。这会儿已与皇家脱不开干系,便也只能慢慢从这位圣人身上下手。

    在她三岁之前家中又有其他什么事情,顾长生是记不大清的,没个引子也难想起来。自她记事开始,大姐姐顾芸和二姐姐顾芊已都嫁为人妇。这么瞧着,顾芸和顾芊也就是在这一年两年内定下了人家,再出的门子。

    在顾长生于安逸富足的日子中闲适了起来的时候,却有一人开始临窗看书而发起呆来了。瞧着外面院中一隅枫树叶黄泛红,已是初秋的时节。再细思一算,也有大半年没见过顾家的小不点了。都说小孩子长得快,一年一个样子,不知道如今是不是还是那么个面团子。

    尤记得前世初见时,顾长生已有十岁。早听说顾太师家有个带“凤血”而生的女儿,小小年纪就颇具才情,时常与顾太师一道进宫,商讨寻仙炼丹诸事。有幸得见,便是在御书房里。

    迎面嘴角呷一丝笑,腓颜腻理、面若娇花,福身唤了句“五皇子”,他竟就跟魔怔了一般。又是对弈一局,晃神间输了棋,被皇上一通打趣儿。后来才知,这姑娘早在年幼时就跟封家定了娃娃亲。再要下手,已经迟了。

    如今许琰还能清清楚楚想起那个时候顾长生在他眼里的样子,却非一“美”字这般单薄之词可形容。都道他是目下无尘之人,又似无情无欲,便是世间女子皆入不了他的眼。谁知,世间竟还有这么一人,专门是来克他的!

    一通呆没发完,便有小太监在旁边传话:“五皇子,皇上叫您往御书房去一趟。”

    许琰搁书起身,自往前头去。到了御书房,庄穆帝已经坐在了棋盘前,盘上布有残局,叫他来解局呢。

    许琰行了礼往炕上坐了,庄穆帝不走心地问了句:“最近又读什么书?”

    “史书。”许琰敷衍回了一句,落子到棋盘上。

    庄穆帝也是随口一问,未有深究,自把注意力都聚在棋局之上。许琰瞧了他一眼,只道他这父皇也是个怪坯,前世就是迷着下棋和长生不死两件事到死。下棋可修身可养性可打发时间,不算坏事儿。只是求仙求长生,实在不能算是好事儿,必是要阻止的。前一回暗中着人动了手脚爆了丹炉,却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他收了不少的心。

    棋下一阵,庄穆帝突然开口问:“琰儿呀,你说你大哥和二哥,谁个更好一些?”

    许琰心里一“咯噔”,他这父皇是在考虑立储了?莫不是真打算收了求仙之心,已经开始考虑传皇位的事情了?却是面上不显,仍旧淡淡道:“父皇所言,是哪个方面?”

    “方方面面。”庄穆帝落子回。

    许琰道:“二哥乃与我一母同生,都是母后跟前的。若说二哥好,岂不是带有偏私意味。若说大哥好,且又有避嫌不举亲的意思。这般瞧着,我说好与不好,也都不公正了。”

    庄穆帝的大部分心思还在棋局上,话说着说着也就断了。断了也不知,只当没说过,继续下棋,再找别的说。许琰瞧着他说得凌乱没个章法,便也都敷衍瞎应和了。

    棋到最后,庄穆帝险胜,长松了口气,丢了手里白陶子儿看着许琰道:“避了暑,宫中窝了一夏,如今气候正好,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你且准备一番,随行出宫,跟朕往北山骑射围猎去。”

    “大哥二哥三哥可去?”许琰问。

    庄穆帝掸了掸袖子起身,“你大哥二哥留于宫中,这回你和璟儿跟着去。”

    许琰应声退下,自回去跟皇后娘娘打了招呼,又是一番收拾准备。

    作为宠臣,最大的义务与责任就是常伴皇上左右。这回秋围,自然也少不了顾国坤。蒋氏吩咐下人一通收拾,走前又百般嘱咐顾国坤小心。都是老胳膊老腿儿的了,就慢着些。便是一只苍蝇也打不到,也不要去逞那个能。

    顾国坤都应下,走前顾长生在他怀里也嘱咐了几句,他也都应了。只道儿女双全,家人和睦,福气实在是大。顾长生按按他的鼻子,笑着道:“老爷早些回来,我跟娘都想着你呢。”

    顾国坤凑上去在顾长生脸颊上亲了两下,笑呵呵道:“荀儿莫急,为父必是快的。”

    顾长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呆得无比传神,说了句:“爹的胡须太虚叨人了,痒呢。”

    顾国坤和蒋氏皆笑。

    顾国坤走的第二日,蒋氏只当寻常,封家夫人却上门做客来了,还带着儿子封子晏。原也是家中老爷跟着秋围去了,所以来顾府上解闷儿。蒋氏也是欢喜,忙命人打扫了常做接客的院子出来,叫封夫人带着封子晏在里头住下。

    那封子晏如今个头又高了一些,长得开了,越发显出俊态来。顾荧欢喜,下学回来听说封子晏来了,直要请假不去上学,跟着封家哥哥玩。阴氏在她背上呼地一巴掌,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便是喜欢也该收着些,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再没个矜持小巧,又要罚你!”

    顾荧把情绪一收,真个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盈盈道:“太太,封哥哥初上门,且做主家之礼,我过去看看他。”

    阴氏:……滚滚滚

    顾荧看阴氏一脸别扭的表情,只又一笑“那我去啦”快着步子去了。见人去了,阴氏收了收脸上表情,心道她这闺女若是命好能嫁入封家,也是不错的。

    顾荧倒还记得仪态仪容,压着些步子跨度和速度。到封夫人的院子里,却不见一人,才听说封夫人往大太太院里说话去了,而封家大爷往老太太院里去了。听得这般,又满心欢快地往高老太太院里去。到了东厢房门口,自己探头进去瞧了瞧,果见封子晏正和顾名弘说话呢。

    顾荧径直跨过门槛进去,到封子晏面前说:“你来了怎么也不找我玩儿?”

    这话却是直接得叫封子晏不知如何回了,只愣了片刻,顾荧自己又说:“你跟二哥哥说读书的事呢?”

    封子晏忙点头,“正是了。”

    顾荧笑了笑,“你们到一处没的说,总爱说这个,那我也要一块儿听。”

    封子晏突然又不说了,转头看着顾名弘道:“我听说家中添了姐儿,二哥哥能带我去看看么?”

    “这有什么不能?便带你过去。”顾名弘撩下书,带着封子晏又往正房抱厦里去。顾荧乐得跟在后面,走路也要有些一跳一跳的。

    到了抱厦,下学回来的顾长生正在什么都还不懂的顾萱边上读《三字经》,见得有人进来,忙丢书起身来迎,笑着道:“二哥哥、三姐姐、封哥哥。”

    “你在给萱姐儿读书呢?”封子晏看着她问。

    顾长生还没说话,顾荧先拿了那本书,开口道:“读什么书呢,我看是乱嚼字来的。她才上几个月的学,都会读《三字经》了?”

    顾名扬笑了一下,露出嘴里的虎牙来,开口道:“四妹妹聪明些,也不是不可能。”

    “那是二哥哥你不知道,她学了这么几个月,连一千个字儿都没攒满,笨着呢。”顾荧揭顾长生的老底,顾长生也不怒,看着封子晏道:“你识得多少字了?”

    封子晏笑笑,“已经开始读四书了,我比你大些。”

    “不过才大两岁。却也是呢,三姐姐比我大了三岁,比你大了一岁,可厉害,已经把《千字文》背全了。你才学四书,四书又是什么东西,可见你没有三姐姐聪明呢。”顾长生一本正经说道,说到顾荧厉害的时候,那可是满眼的圣光。

    听得顾长生的话,再瞧着她那副样子,顾名弘先笑开了,看着她道:“谁个告诉你,会背全《千字文》比学了四书的人厉害了?”

    顾长生挠了挠头,“我不懂来。”逗得人都笑了。

    自己的老底也被揭了,顾荧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滚烫,却又因为封子晏在不好发作,过来敲了顾长生额头一下,“你太笨了,不要多说话丢人呢!封家哥哥在这里,你也不知道收着些。”

    顾长生傻笑了笑,“怎么三姐姐比封家哥哥大一岁,还叫封家哥哥叫哥哥呢?我又不懂来……”

    顾荧的脸彻底红成了一个大红鸡蛋,直想把顾长生给扔出去。她暗自磨了磨牙,见周围人都笑,也不好说什么。真是吃了她的心都有了,这个蠢货!

    一群孩子在一块儿,都是逗趣儿似的说一些话。各家奶娘在一侧听了,也是笑得满脸褶子。听大人说话听音儿看脸色度意思,听小孩说话当真就听个热闹,听个好玩儿罢了。

    顾长生自认为封子晏是有点儿呆的,那种带着些憨劲的呆,却不是不聪明。即便他后来长大了,也是心眼儿实。封尚书和封夫人能养出这样不相像的儿子,也是奇也哉怪也哉的事情。照理说他封家的基因,不该都是奸猾的么?

    封夫人带着封子晏在顾家住了两日,顾荧就略不安分了几日。便是比封子晏大一岁,还是爱做个妹妹。她瞧着封子晏喜欢,一来是封子晏长得确实好看,二来便是性子好——呆些不木讷,凡事都做得有小君子风范。

    顾长生不拿这些毛孩子当什么,心里倒念叨着上山打猎去了的亲爹。算着秋围的时间,想着他最早能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她亲爹就在她意念召唤中,突然回来了!

    顾国坤走前顾长生嘱咐他早些回来,却没想到会这么早,竟还是被抬回来的。更没想到的,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人,竟是五皇子许琰!

    顾国坤被抬回蒋氏院里,许琰就跟在其侧,身后又有太医。别人不认识许琰,蒋氏认识,要行礼时被顾国坤给阻了,只小声道“切不可张扬”。万一在他顾府上有个三长两短,这不得被抄家啊!

    于是蒋氏只当许琰做寻常人待了,又问顾国坤是怎么伤的。顾国坤一肚子的懊糟泪,抹了一把脸说:“自己摔下马摔的……”

    蒋氏一呆,许琰在一旁冲她点了一下头,蒋氏更呆了。不知如何细问,只能回神先叫太医看伤开药,稍后再问不迟。

    诸事吩咐妥当,蒋氏又把其他人都支出去,跟许琰道了谢,谢他送顾国坤回来。

    许琰道:“此乃小事,不足挂齿。我也有些疲累,不愿再往北山去。不知夫人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在府上住上几日。等父皇从北山回来,我再与他一同回宫。”

    蒋氏先前在宫里与许琰接触不多,只听皇后娘娘说他是个聪明过分的。这会儿瞧他说话的样子,才知道什么叫少年老成,却又不敢即刻应了,便道:“这个……得问咱们老爷……”

    顾国坤含泪点头,“便留五皇子住上几日,也是无妨的。”

    顾国坤都说无妨了,蒋氏还能说什么,只得下去吩咐人,煎药的煎药,打扫屋子的打扫屋子。

    许琰又拦了她一下:“夫人大可不必费此周折,我与府上二爷合住即可。”

    蒋氏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确是不敢怠慢五皇子。”

    “就怠慢吧……”顾国坤又含泪出声儿。

    蒋氏这回算是彻底懵了,却还不得不出声允了此事?

    五皇子微点了一下头表示满意,辞过径自而去。他一走,蒋氏往床边挪了挪,懵着表情问顾国坤:“老爷,就这个……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顾国坤把脸往里一转,抹了一把老脸,真个是一言难尽啊!

    ☆、第三十章

    原顾国坤才跟庄穆帝围猎两日,便有些身重力不从心。公务常有的时候,又难免没有偷懒的心思,十分想念不需伴着庄穆帝而是自己花下酌酒慢饮的悠闲日子。再或拉着小闺女说说“仙话”“鬼话”,也是极好的。

    分神的时候也分了方向,再要找人时,也不知人都往那边围猎去了。顾太师又没那积极的心理去寻,自骑马悠闲逛了起来。正在惬意处,忽从草丛里蹿出一什么东西,也来不及细瞧,便是把身下棕马吓得一阵狂躁竖前蹄儿。

    顾国坤虽为文官太师,但大庄朝文武兼重,都是打小练的骑射本事。受到这点惊吓,拉拽缰绳稳住马匹的本事顾太师还是有的。却被当头日头刺了一眯眼,“伤了刚好回家偷闲去”的想法一闪而过,他竟鬼使神差松了缰绳,当即落马。

    落马后“哎哟”一声惨叫,扭了腰,腿上亦有擦伤。顾国坤心道快叫人扛他回去,却是睁开还没开口叫呢,就见许琰一袭锦袍跨在小马背上,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

    顾国坤张开的嘴没及合上,舔了下唇:“五皇子……?”

    “顾太师费心。”许琰仍是无情绪无表情开口,“可是要回家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