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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张大户看得脸色发白:“你下来!下来!一分利就一分利,我答应还不行吗?”

    “口头答应不作数,你写一份保证书。”秀娘可不信他的随口一说。

    张大户双眼瞪得跟牛一般:“我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会骗人不成?再说这里哪来的纸笔?不然你先把福哥放了,回去我就写了叫人送给你。”

    “不行。你现在叫人下山去取笔墨纸砚,写好了画押了给我。”秀娘坚持道。

    张大户死死瞪着秀娘不语。

    秀娘抬手指了指上头:“张老爷,我劝您还是赶紧叫人去做准备吧,不然福哥真要成旗子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间,那个人居然已经爬到了树干中间,还在手快脚快的继续往上爬。

    福哥吓得不行,手舞足蹈哭得嗓子都哑了,那个人却置之不理。

    对儿子的心疼终究盖过了一切。张大户恨恨咬牙:“写就写!但你先把老子昨天给你的银子还来!”

    ☆、第十七章 自作自受 谢谢音羽_ein亲的打赏以及某位亲亲的钻

    “那不是你给我结算的工钱吗?那是我应得的!”秀娘道。

    “谁说是给你的工钱?那明明是……”张大户声音一滞,肥胖的脸颊抖动几下,终究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口。

    “算了算了!就当老爷我做回好人,打发叫花子了。那钱赏给你们了!”

    秀娘侧头冷笑,就知道这个人虽然爱钱,但更死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绝不可能将内心龌龊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这样想着,心头也浮现一丝悲凉——想当初,自己何曾为钱发过愁?可是现在,她居然为了这六七钱的银子各种算计,如今更是被人看低到了泥里。

    贫贱之家百事哀,事实真真是如此。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笔墨纸砚送到,秀娘终于拿到了张大户亲笔签名画押的书函,一颗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张大户死死瞪着他看了又看,终究没能将那六七分银子看回去,只好带着儿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姑父,您等等我,等等我呀!”在父子俩上了竹轿后,一直趴在地上做死人状的刘天终于爬了起来,大声喊着追了出去。

    张大户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出发,没想到就蹦出来一个自投罗网的,立马指着他的鼻子大吼:“小兔崽子你还敢跑出来?来呀,给我打断他的腿!”

    刘天一听不好,连忙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叫:“姑父你错怪我了,我和姑姑只是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干。都是那个女人害得我,本来姑姑是要让我和她睡觉的!”

    真想不想什么来什么。

    自己的女人和侄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了一张床上,这丢人现眼的事他还死命的想捂住呢,没想到这蠢货不老老实实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也就算了,居然还借自己儿子的力偷跑出来,甚至还把自己儿子送入了虎口!

    而且,这小王八羔子什么意思?他本来都唾手可得的女人,就因为他们这么一打岔,直接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叫他怎么不生气?

    张大户气得脸都红了,呼哧呼哧喘得跟拉风箱似的:“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这个王八犊子算老子我的!”

    “啊,不要啊!救命……救命……啊!”

    一群打手们在男人跟前吃了大亏,也正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依然勇猛。现在听了张大户的吩咐,自然是拼命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对刘天围追堵截,拳头雨点似的往下落。刘天被打得哇哇大叫,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结果一不小心,他便从一个小山坡边上摔了下去,啊啊啊的惨叫声隔着老远都听得到,而且是越听越凄惨。

    竹轿上的福哥见状,鼻涕眼泪糊得到处都是的脸上抖开一层层的笑,胖胖的双手欢快的拍个不停。

    张大户也才终于觉得解恨了些。但心里更恨的还是秀娘和那个男人。

    恨恨回头,正好和秀娘身旁那个人高马大跟铁塔一般的男人目光对上,冰冷的杀意隔着空气也准确无误的传达进了他的心底。

    张大户冷不丁一个哆嗦,连忙勒紧了身上的衣服:“走走走,赶紧走!”

    ☆、第十八章 突然觉醒 谢谢上善若水547533 的魔法币

    目送张大户一行人远远的走了,秀娘母子几个也终于松了口气。

    “娘娘娘,他们走了!以后你是不是就不走了,永远陪着我们?”两个孩子连忙一边一个抓住她的手,异口同声的问。

    看着身边两双闪烁着希冀的稚嫩眼眸,秀娘含笑点头:“是啊,你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娘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娘。”

    不用担惊受怕了,只是身上却多了十两银子的负债。

    十两银子!

    于小康人家都足够一家三口好好的活一年了。对一穷二白的他们来说,那更是一笔天文数字。再加上那一分利……她得攒多少年才能还得上?

    两个孩子却不懂这些,立马欢快的蹦跳起来:“好喂!娘你是我们的,你这辈子都是我们的,永远都不会丢下我们了!”

    说着姐弟俩又蹦蹦跳跳的跑到那个男人跟前,由灵儿带头,似模似样的拱手对他行了个大礼:“伯伯谢谢你!”

    秀娘才又抬头看去,却见那个男人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精壮的身子就跟一根直立的大树一般。巍峨,挺拔,即便不言不语,但只是让人看着心中就充满了无法言喻的信任感。

    心头又禁不住一跳,她也快步上前:“今天多谢你了。”

    男人淡漠的目光在她身上转悠了一圈,便转过身,大步朝木屋走去。

    虽然早知道这个人不爱说话,但现在自己也被他这般对待,秀娘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这时候,却听咚的一声响!

    “娘,伯伯摔倒了!”

    灵儿站得最近,立马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秀娘忙不迭拔腿跑过去,便见这个人正面朝下,直挺挺的扑倒在地上。

    双手碰触上他的胳膊,才发现他身上滚烫滚烫的。摸摸额头,更是烫手得可怖。赶紧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果然看到扎在胳膊上的粗布里渗出血迹来,分明是伤口又裂开了。

    血迹已经将粗布浸湿了大半,可见事情发生早不是一时半会,可是这个人却半声都没有吭过,害得她还以为……

    秀娘心口一紧,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便定定神,对儿女吩咐道:“灵儿毓儿,你们赶紧去附近找一找,看有没有之前你们流血时娘采的那种草药。”

    “好!”孩子们连忙点头,便手拉着手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很快夜幕再次降临,但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且这一次的情况比之上一次还要严重得多。男人的伤口感染,高烧不止,秀娘用溪水给他降温,又从山林里采来许多草药,不间断的给他敷在伤口上,一直折腾了足足三天,他的状况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这三天的时间里,秀娘几乎没有睡过一觉。

    “娘,娘!”这时候,两个孩子回来了,毓儿率先跑进来,将手里红彤彤的果子捧到她跟前,“这是我们在山里摘到的果子,您尝尝,好好吃的!”

    “是吗?”秀娘笑眯眯的捡起一个尝了,发现味道的确不错!

    再看看床上那个依然双眼紧闭的男人,他现在肯定也饿了吧?那天只吃了一顿饭,却忙了那么久,然后又高烧不断,好几天水米不进。

    想着,她拿起一个果子,剥了果肉正打算塞进他嘴里。就在刚刚靠近的时候,却见那紧闭的双眼陡的睁开,一双眼中冷芒刺出。

    秀娘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就已经一跃而起,反手将她给按在了地上!

    ☆、第十九章 一场恶战 谢谢某位亲的钻钻,茶茶死你们了!

    “娘!”

    两个孩子见状,双双大喊一声,随即飞扑过来,一左一右抓住男人的胳膊使劲拉扯:“你放了我娘,不许动我娘!”

    男人立马回头,森寒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扫过。

    秀娘心中大凛!

    “灵儿毓儿别管我,赶紧走!”竭尽全力一声大吼,她抬脚往他胯下一踢!

    男人疼得双眼一眯,但抓着她的双手却只是稍稍放松了些力道。

    秀娘心里顿时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这断子绝孙脚她小时候顽皮的时候没少用过,几乎是屡战屡胜。即便有人扛住了,那脸色也是极端的痛苦。可是这个人,他却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那痛苦的神色也是转瞬即逝!

    看来,现在只能和他拼了!

    一咬牙,她干脆双手抓住男人的肩膀,张口就往他脖子上咬了上去!

    秀娘这下可是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了牙齿上。不多大会,她的舌尖便尝到了腥甜的血腥味,继而整个口腔都逐渐被鲜血灌满。

    可是那个男人却再也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秀娘咬了好久,直到自己的牙床都酸了,才略略转过目光,却发现这个男人眼中的冷芒早消失无踪。整个人都跟只被抽干了力气的木偶一般,呆呆的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

    秀娘眉头微皱,却不敢疏忽大意。

    悄悄松开手,她赶紧后退,带着孩子们一直退到了门口。

    也正到了这个时候,男人才缓缓抬起眼,干枯的两瓣唇动了动,秀娘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对不起。”

    秀娘的小心肝再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原本那次两人合作无间,她还以为两人之间是有点默契的。可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她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搞不懂这个人。

    对他的感激退去,更多的理性思考涌上心头,她再次意识到这个人的危险,自然不敢再以身涉险。

    垂眸思索一下,她便拉着孩子们走开了。

    “娘,咱们去哪?”女儿灵儿娇声问。

    “回家。”秀娘道。

    “那,咱们不管伯伯了吗?”

    不管?秀娘一怔,儿子毓儿立马板起小脸:“你没看到他刚才怎么欺负娘的吗?他是坏蛋!欺负女人的坏蛋!坏蛋咱们不用管!”

    “哦。”灵儿点点小脑袋,“那咱们不管了。”

    真想不管,可能吗?秀娘失笑。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救命之恩是实打实的,她再没心没肺也不至于这般忘恩负义。

    下山不过两个时辰,秀娘便又回到了山上的木屋里,却见那个男人还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呆呆的坐在那里,仿佛这半天都没有动过半分。

    涣散的眸光呆愣的看着前方不知何处,那从眼底透出的一抹苍凉让她的心口再度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