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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她抬起头,右手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这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我……会……离开……”

    如你们所愿。

    那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她费尽了全部的力气,也用光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

    闻歌有些不太记得自己那晚是怎么回来了,她只记得自己在酒店的房间里坐了很久,之后的所有,就像是断片了一样,一回想起来就是满脑子的空白。

    随安然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在整理东西,准备出国。

    是徐丽青的意思,她说:“闻歌,你去国外上大学吧,离开a市,也离开n市,都离得远远的,好好地想一想。”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头热,是青春期最不羁的叛逆。可没有人知道,她的喜欢,耗费的是她的全部。

    原先,她还拼命地想让所有人都去理解,都去认同。但经过那一晚的事情后,她似乎还真的是幡然醒悟了……

    没用的。

    他们之间,似乎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

    起码,这半个月来,她的世界很清静,没有人打扰她。

    随安然陪着她坐了一会,见她神情倦懒,明显没有聊天的兴致。直到准备离开时,才听她主动问起:“他知道我要出国的事了吗?”

    随安然一愣,对上她清亮平静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他的选择,在随安然的意料之中。

    她不回答,脸上的表情也足以说明了一切。闻歌点点头,眼里几乎没起什么波澜:“我送你出去。”

    失望吗?

    并没有。

    送她到门口,她这才有了一丝笑意,牵住她的手,倾身过来抱了抱她:“别哭丧着脸,我觉得出国挺好的,这也是我的选择。出国那天,你来送我吧?”

    随安然还没来得及答应,她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那天,没人送我。”

    徐丽青和她的先生在n市。徐丽青那天有个讲座,务必到场。徐丽青的先生当晚要陪同她参加晚宴,也抽不开空。

    闻歌其实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挑在大家都忙碌的那天离开。

    再离别,她已经经受不起了。

    关于那天,那件事情上,徐丽青讳莫如深,她不谈那晚老爷子和她说了什么。也不主动问起她那晚的事情,只是给了她选择,推她走出去。

    但细微之处,不难看出她对闻歌有些小置气。

    出国前一天,她很意外地接到了温少远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微微的沙哑,不成句,断断续续地问她:“要去哪里……”

    需不需要我帮你打点?房子找好了吗?还是住在寝室里。生活费你一年有多少,够不够用?

    闻歌安静地听到最后,这才听出他话语里那一丝醉意。

    她看着窗外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只回答了一句:“我去明尼苏达州,听说那里的冬天雪很大。这么远的一个地方……小叔,我把自己流放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a市并没有直达的飞机,中途还需要转机一趟。

    在美国的中转机场降落时,正好是当地时间的傍晚,六点。离去明尼苏达州的下一班飞机还有三个小时。

    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经被夜幕侵占,闻歌拉着行李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冷冷的光线映照在她的身上,她面前的玻璃就像是巨幕一般,倒映出她身后整个候机厅。

    她小小的身影在里面,尤为显得孤单弱小。

    站了一会,她折回身,四下看了看,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桶方便面,用热水泡开了捧放在膝上。双手扶在两侧,结实地压住。

    那热气氤氲,让她的掌心一阵滚烫。闻歌抬起头,正好对上对坐那位旅客好奇探究的眼神。她笑了笑,又低下头去,耐心地等泡面泡开。

    几分钟后,闻歌刚掀开盖子喝了一口热汤,就发觉身旁空着的位置上坐下一个人。她正往嘴里喂面条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去……

    是个轮廓深刻,长相清朗的年轻男人。那双眼睛是深棕色的,面容却似东方人,有着柔和的俊美。

    他打量了她一眼,开口便是闻歌听不太懂的话。不知道是韩语还是日语,绕得闻歌一阵头晕,她摇摇头,用英语回答:“抱歉,我听不懂,我来自中国。”

    那个男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原来是同胞。”

    闻歌骤然听他说着流利的普通话,又是一顿,对他笑了笑。

    这种完全陌生的地方能遇见个可以沟通的人,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登机口:“你是去明尼阿波利斯吗?”

    闻歌点点头,用叉子挑起泡面往嘴里塞了几口,抬头见他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有些奇怪。

    “你还有方便面吗?”他指了指她捧在膝上的方便面,一脸的渴望。

    闻歌被热气氤氲得有些模糊的脸上,顿时露出个笑容来:“有。”

    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等到明尼阿波利斯时,正是凌晨的光景。闻歌揉着额头出来时,困倦得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

    凌晨的机场,空荡无人。地面上又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即使有人行走,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清冷的光线把整个空间都照得发亮,闻歌却莫名地觉得浑身都冒着冷意,刚松懈下来的心口又猛然绷紧。

    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就蹭了机场的无线给接待的人发邮件。

    离开学还有好几天,入学手续已经办理妥当,只要联系上这位接头人,入住学校寝室,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但飞机晚点两小时,现在是凌晨,又是发邮件,能联系到人才怪。

    闻歌等了片刻,不时地解屏看有没有邮件回复,每每落空后。她便决定现在这机场里过一夜,等明天继续联系。

    一个人,又拎着行李,闻歌这一晚注定睡得不踏实。几次冻得醒来,哆哆嗦嗦地看一眼四周,又困又倦地闭回眼睛。

    幸运的是,隔天的一大早她就收到了邮件,只是邮件内容让人有些沮丧。因为离开学还有几天,学校的寝室并不开放,她需要在外面住酒店。对方体谅她刚从中国过来,还是决定跑一趟,带她找到酒店暂住几天。

    在酒店安顿下来后,闻歌隔日就自力更生地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又列了一张机票,学费的清单记在纸上。打算等开学之后,去找点事做,把这一笔本不该支出的大笔费用还给徐丽青。

    计划好这些,她这才有空欣赏这座城市。

    这座城市的夕阳很美,那金光圣洁又纯净,让她的这一场放逐,都带上了几分虔诚。

    闻歌出国了。

    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偶尔依然会想起她,并且思念越来越深刻。会担心她好不好,累不累,冷不冷?

    喝醉的时候远比清醒的时候更多。

    以前的克制,此刻都成了压抑,让他的脾气变得暴躁。

    她的号码拨打过去后永远都是关机状态,那一声声机械又冰冷的声音反复地响起,让他那颗心也越沉越低。

    她说她把自己流放了,她彻底脱离了他的视线,在他无法掌控的千里之外。哪怕是见一面,听听声音,此时都成了一种奢望。

    那一句“流放”彻底成了他的梦魇,让他每次想起,都有种蚀骨一般的折磨。

    徐丽青拒接他的电话,随安然对他无奈地摇摇头,告知:“闻歌在那里肯定办了新的电话卡,刚入学肯定很忙,还来不及告诉你吧。”

    被推入深渊的感觉,他终于体会到了,如此猛烈,让他措手不及。

    闻歌的学习生涯并不是很顺利,或者说是……被孤立的。

    她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很多时候她说的话别人并不能完全听懂,加之,她总是独来独往,并没有人想要认识她。

    她在饭堂应聘了服务生,工资相比较而言比较高,她起初还好奇为什么这样的职业很少有女生应聘,后来才知道——如果不是很缺钱,谁也不会来这里做这么累的活。

    理所当然的,她已经成了同学眼中的特困生。

    被冷遇,被孤立,被轻视,她遭遇了在国内都没有的一切。

    没有人和她说普通话,她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陷入迷茫——她在干什么?

    这样的情况在冬天来临前夕,她和杨乔在饭堂重逢时,终于有了改善。

    杨乔是她在美国中转机场遇上的问她要泡面的中美混血儿,他和她同级,读得是生物化学专业。

    他和另一位男生一起,抬头看见她的时候,吃惊地连筷子都没握稳:“闻歌?”

    闻歌手里还拿着抹布,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愣了一会才转回头。

    杨乔站起身来,露出一个无奈又欣喜的笑容:“你好,又见面了。”

    遇到杨乔之后,闻歌才发现原来大学里还是有非常多的中国留学生,只是她一直以来没有注意,也没有被发现,才孤零零的一个星期之久。

    虽然被拉入了这个圈子,可闻歌一直没有融入的感觉。她依然喜欢一个人待着,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上课,做零工。

    那股拼命劲让杨乔都没能忍住,在一次聚会后送她回去时,直白地问道:“你是不是缺钱?”

    她脚下是一串闪烁的埋在玻璃下的霓虹灯,低着头时,整张脸被那变幻的光线映衬得有些阴晴不定。

    杨乔以为自己是问得太直接了,补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如果你非常缺钱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介绍一些来钱比较多的工作。”

    闻歌这才抬起头来,那张白皙的脸漾开浅浅的笑意,她没回答之前的问题,只是点点头:“等学期结束,给我介绍一份吧。”

    杨乔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不回去……过年吗?”

    闻歌摇摇头,宿舍就在前面了,她抬步走得更快了些,背对着他朝他挥了挥手:“不回去。”

    那是个伤心地,回去干嘛?

    圣诞过后,这学期的学业便结束了,饭堂暂时不需要人手,闻歌需要出去找工作,也需要搬出去住。她没有麻烦杨乔,自己去商场应聘,虽然对方拒绝得很委婉,但闻歌依然知道,被拒绝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中国人。

    闻歌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吧当服务员,那里薪资高,也并不会很累,唯一要面对的就是层出不穷的骚扰。

    坚持了几天后,终于在一晚,她狠狠地甩开络腮胡子的手臂,抬手一拳狠狠地落在了男人的下巴上,随即,虚张声势地砸了酒瓶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