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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但这电话始终没打通,还是让他的心情蒙上了一丝烦躁。看着摊开在眼前的文件,一个字一个字的他都认识,拼凑在一起,却变成了眼花缭乱地字符。

    看不进去索性合上,推开休息室的大门进去给自己泡杯咖啡。

    等咖啡煮开时,从窗口远眺,能将a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只这夜景,一人独赏,再繁荣灿烂,都染上了几分孤寂。

    体育测试,女生组先开始。

    闻歌分组在第二批,朱清婉和她同组。正在跑道内圈的草坪上伸展四肢,转眼看见横穿跑道走过来的白君奕,蹲下来轻撞了撞坐在地上揪小草破坏草坪的闻歌:“看谁来了。”

    闻歌眯着眼睛看过去。

    小白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身高腿长的,在男生里格外引人注目。加上脸长得好,可不就活脱脱一个白马王子嘛。

    白君奕拎着两瓶矿泉水,一瓶递给闻歌,一瓶递给朱清婉。见前者懒洋洋的样子,瞥了眼开始做准备的第一批女生队,微勾了勾唇角,在她对面坐下来。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她看,目光三分含笑,不怀好意。

    朱清婉看得好笑,抬脚踢了一下白君奕:“你干嘛这么盯着闻歌?”

    白君奕哼哼了两声:“看她笑话啊。”

    闻歌一口水差点没噎住自己,狠狠瞪了他一眼,爬起来活动手脚。

    虽然她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其实心里正在发憷,但转念一想,没有满分就没有满分好了,她也不是非差那几分。

    可眼神一落在塑胶跑道上,就心跳如擂鼓,想控制都控制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有些晒得缘故,又或许是积压的压力感这个时候蹿了出来,闻歌一下子就觉得这个跑道又长又没有尽头,迈出去的每一步都累得像是脚上绑了铅一样,重得她越来越迈不开脚。

    白君奕眼见着闻歌被后面的人一个个超过去,渐渐地掉下队来,急得把那水瓶都捏得咔擦咔擦响。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在闻歌跑第二圈的时候随着她的步子跟了上去。

    闻歌余光观到旁边一抹白色的身影,一怔,转头看去,见是白君奕,吃惊得看了一眼。

    “你别分心,临时抱佛脚抱了这么久也没抱上,真有你的。”白君奕偏头看着她,忽然就笑了:“跟上我的速度,我陪你跑。”

    闻歌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额头直冒汗,嗓子眼干涸得像是被阳光暴晒过,继续凉水滋润。听着他这些话,脑子里一阵阵发晕,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闷头跟上他的速度。

    有惊无险地踩着点跑到终点,刚过线,闻歌只来得及瞄一眼时间,脚下一软,正要一屁股坐地上,被白君奕一把架住胳膊,硬是拉到了草坪荫凉处。

    “看你这没出息样。”

    考试过关,闻歌心头一松,也懒得跟他计较,被他扶了几步,见周围有人看过来,抽回手,抿了抿唇,说道:“谢谢啊。”

    白君奕斜眼睨了她一眼,唇角一翘,笑了起来。那笑容潋滟,仿若十里春光。

    考试结束后,终于不用再突击训练跑步的闻歌有了喘息时间,渐渐地把精力全部投注在学习上。

    青春年少,正是男女情事模糊又好奇的时候。初三学业变重,整天不是复习就是讲评例题,没完没了的考试,没完没了的模拟训练。

    八卦就成了唯一的缓解学习压力的利器。

    那日体育考试,白君奕陪着她跑了一圈的事,始终高居八卦榜第一。

    即便是闻歌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了这件事。哦,还不是道听途说……是有人直接拦着她问:“白君奕是不是你男朋友?”

    闻歌睨了一眼对方,目光在她身上兜了一圈,很淡定地:“没带学生证,你们班扣一分。”

    她的本意是懒得搭理这些事,结果……

    “公报私仇”扣了人家女生班级的分数后。不止班级里,全年级都在疯传——白校草的女朋友就是同班同桌做纪检的闻歌。

    闻歌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一番后,皱了皱鼻子,语气颇有些强硬地申明:“我跟白君奕只是朋友关系。”

    只要她在学校里有点什么事,班主任都会跟温少远通气。这也是闻歌前不久从温景梵那里知道的。知道这点后,她哪敢再马虎,本来跟温少远的关系就差之千里了,所以一点也不想温少远误会自己。

    班主任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到底怎么想的,闻歌就不得而知了。

    没过几天,徐丽青回来了一趟,别得没多说,只说她的工作外派,要去交流学习,一待就要待到大学学期结束。问她要不要暂时搬去温家住。

    闻歌知道徐丽青忌讳什么,这段时间她都是一个人,也没什么害怕的。家务有人做,饭有人烧,她一个人在家,反而自得其乐。

    转眼,期末又近在眼前。这个学期的时间格外短,加之初三毕业生,六月中旬就要考试,留给闻歌勤奋的时间并不多。

    补习班的强度也开始增大,作业跟小山一样压下来,导致她最近神经紧绷,脑力透支严重。这种状态就表现在——睡眠质量锐减。

    徐丽青在外地出差,没必要告诉她让她跟着担心。辛姨心思细,知道了保不齐就是给她各种食补。辛姨是如今唯一一个能让她找回外婆感觉的人,她一点也不想她跟着操心。至于温少远……

    闻歌始终介怀他那句“在法律上,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想上赶着麻烦他。

    挺尸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捏着眉心,打算去厨房泡杯牛奶。刚侧转过身,就听寂静的夜里,门锁处发生“咯哒”一声轻响。

    闻歌一愣,狐疑地竖起耳朵……

    门外好像有声音。

    这个结果让闻歌的心跳顿时失序,一瞬间,脑子空白,只知道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那“悉悉索索”的小动作虽然细小,但闻歌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听力上,那声音便格外清晰。

    那种害怕的情绪,顿时如同潮水般涌来。

    闻歌惊恐地听着那脚步声,对方似乎正在开柜子,也许是知道这户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刻意隐藏声音。

    等她发现这一点,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然后一瞬间想起了一个多月前,枫叶小区的入室抢劫案。毛骨一悚,几乎炸毛。

    她哆哆嗦嗦地藏在被窝里良久,听着外面那人并没有离去的声音,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只那急促的呼吸,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让她的血液沸腾。

    狠狠地闭了闭眼,闻歌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

    电话机就在床头,她可以够到,报警……

    刚摸到电话机,那冰凉的触感凉丝丝的,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赶紧换了一口气,正要拿起拨号,却陡然听见那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

    闻歌蓦然瞪大眼,维持着这个动静,几乎僵直。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许许多多血腥的画面,恐惧感在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到达了顶点。喉咙一阵发紧,嗓子干涸得一阵阵细密的疼。

    她侧着耳朵,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来。那“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那紧迫逼来的恐惧,让她险些就惊叫出声。

    手心收拢,指甲狠狠盯进手心里,那刺痛感终于让她保持了几分清醒,用力地用牙齿咬住牙齿。一寸寸咬紧,直到听见脚步声在她门口停顿,闻歌的神经绷紧,几乎断裂。

    但就在闻歌以为他会开门进来时,只听见“咔擦”一声,他开门进了徐丽青的房间。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嘴唇已经被咬破,那血腥味弥漫了一嘴。背脊也早已被冷汗浸透,被子还盖在身上,黏腻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

    趁着这会,闻歌轻手抓起电话拨号。

    虽然明知道忙音很轻,但放在耳边,那声音就放大了好几倍。那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幸好,电话机拨号没有按键音。

    她颤抖着拨下一串手机号码,目光紧紧地锁住门口,生怕……生怕下一秒,就有人发现她,闯进来。

    这个时候,等待就格外漫长。

    那忙音冰冷机械,漫长得让闻歌浑身发冷,就在心灰意冷准备挂断电话选择报警时,忙音一断,传来那端清润的嗓音:“小歌儿?”

    闻歌鼻子一酸,像是牢牢地抱住了浮木。她压抑着恐惧,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小叔,快来救我。”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声异动,似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闻歌吓得手一抖,那双眼睛,黑如子夜,闪烁着恐惧的,浮躁的光影。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闻歌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在一寸寸收紧。胸腔内,心跳失序,那沉闷跳动的声响掩盖了一切,让她丝毫听不清温少远在说些什么。

    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滑下来,落在她的眼睫上。她一眨眼,眼睑是温热的湿润。舔了舔唇,舌尖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时,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运转起来。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直觉告诉她,这深夜的访客,来者不善。

    几乎是她做这个决定的同时,门外的脚步声一停,瞬间安静了。但下一秒,门把手被轻轻压下,房门被打开。屋外凉薄的月光从门缝里洒进来……

    闻歌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背着光,他的身材中等。头罩蒙住了脸,闻歌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只露出的那双眼睛阴沉幽寂,像是毒蛇吐着芯子,凉凉地看向她。

    那么一刹那,像是有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嗓子一阵发紧。她想叫,可心里的恐惧到达顶点时嗓子却突然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无助地握紧了听筒,死死地盯着对方。

    “醒着?”对方似乎是有些诧异,那声音阴沉沙哑,让闻歌的背脊一阵虚寒。

    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尝试着张开嘴,仅凭着本能,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伤害我,这里的东西,你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低哑的,恐惧的,带着哽咽的哀求。

    站在门口的人似乎是笑了一声,那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大概是她缩在角落里,那么小的一团,并未让对方升起危机感。所以他并没有上前的打算,只是凉着语气,粗噶了声音问她:“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这种情况下,她的思绪混乱,几乎不能正常思考。

    一瞬间的怔忪后,闻歌才反应过来……

    她很少去徐丽青的房间里,至于保险箱——她压根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哪能知道密码?

    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表现出懵懂无知,一旦失去利用价值,错失的就将是……

    几乎是想明白这一点的同时。她声音颤抖着,很努力,才压抑住哽咽,尽量条理清晰地告诉他:“我妈妈没有告诉过我,但是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好像是她的生日690711,或者是……”

    闻歌顿了顿,轻咳了一声,低着头,闷声又报了一个数字。

    也许是她太过镇定,语气里除了恐惧惶然,变现出来的自然、顺畅都并未让对方察觉出异样。那审视的目光只停留一瞬,便转身离开。

    闻歌紧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顿时一松,松开听筒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一片汗湿。

    趁着对方转身去徐丽青房间尝试密码开锁的时间,闻歌发软的手臂撑着墙,快速地站起来。刚往前挪出一步,便发觉她此刻浑身如同抽掉了筋骨,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狠狠地掐了手臂一把。那疼痛感蓦然传到神经,让她有些混沌杂乱的思绪清明了几分,没有任何迟疑地,飞快地往外跑去。

    她的房间正对着客厅,跑快一点,就能在他反应过来前先跑出去……只要跑出去……只要跑出去!

    这个念头让她发狂,完全忽略了如果没有成功,对方反身追上来的后果。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即使是初夏,夜晚也带着几分燥热,今夜却四处寒凉浮沉。额上细密的冷汗迎风而过,就像是冰凌一般,刺得她头脑一阵发疼。

    她从未对速度如此渴求过。

    可就在她跃过徐丽青的房间跑到客厅的同时,对方已经意识到她的调虎离山计。低声咒骂了几句,冲出来,飞快地扑了上来。

    那追逐的声音凛冽得似破空的利箭,让空气骤然被分成两束,紧张得几欲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