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午轩被他一番表现震得思维短路,愣在半空,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本能的警觉仍在,神魂微光也一直都完美的维持着隐蔽的状态,但是他的情绪思维却混乱如麻,像是被什么砸晕似的。
他晕头转向,懵头懵脑,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勉强理了理思绪,找出了一二三来:第一,许盛阳是男同性恋,并且始终隐藏着男同性恋者的身份,如今被极夜阴胎挑动起内心情绪欲望,他才这么偷偷的自渎泄欲。平常时候,许盛阳还是个刻苦上进,也知道自尊自重的好孩子。
第二,许盛阳的自渎姿势表明他在男同性恋者中偏于弱势,也就是类似女方的承受角色;第三,许盛阳喜欢他这种男人,正在意淫他,还把那根正在臀部捅来捅去的手指幻想是他的阳杵……
这么一想,午轩脸色一黑,心里蓦地恼怒,但转眼之间又平息下来。
他怔了怔,有点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绪。
对他而言,这种转眼之间大起大落的情绪比混乱的思绪还要糟糕。他知道自己的短处,他虽然能敏锐的察觉到别人对他有没有关怀,有没有善意,有没有恶意,有没有杀意,但他总是搞不清楚那些善意或杀意的内部究竟有什么细致的差别。
恶意杀意也就罢了,他无需区分,一掌拍过去就足够。善意关怀的模糊界限却让他暗暗无奈。
就如现在,他只觉自己的神魂好像在一阵青一阵白着闪烁,简直像一条霓虹灯。
他徒劳的想了片刻,神魂微光轻轻一晃,落到客厅沙发前,显化成他自己的平时模样。他面无表情,微微垂眸,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向后倚着,双手抱在胸前,默默的看着沙发前的茶几和杯具。
他始终隐着身形,就连被他坐着的沙发上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许盛阳的低吼声还在不绝于耳,“午轩”“午轩”的叫着,夹杂着流水声和怪异的“噗哧”声。
午轩听得维持不住淡然,不由得嘴角直抽,满头黑线。
但他不能立即现身,否则是把许盛阳的自尊和颜面踩在脚底碾碎;他有心想要转身遁走,却又觉得自己必须等看许盛阳这个被他认定的徒弟兼好友接下来还会做些什么。他虽然年少,却是历经苦难重生而来,心里自有沧桑,对待许盛阳时,他心里一直都以师父、忘年交,甚至大叔自居。许盛阳傻乎乎的对他敞开心扉毫不设防,如此赤诚待他,他便有种莫名的责任感。
现在他镇定下来,听着浴室里许盛阳的吼叫,心里不由自省,他对许盛阳的教导是不是有什么偏差?徒弟意淫师父,想跟师父做爱,师徒俩还都是男的……难道他有什么地方表现出了勾引许盛阳的意向?抑或是许盛阳天生如此?好端端的阳光男生,自渎得那么淫荡,还能再把许盛阳掰正么?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喜欢男的,跟喜欢女的,两者除了上床细节之外,还有别的区别吗?
他眉头越发皱紧,沉眸思索着,却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团宇宙大爆炸的后续,满眼是星星和圈圈。半晌,他揉揉太阳穴,无奈的捶捶脑袋,暂时封了感知,耳不听为净,就这么隐身坐着闭目养神。
直到许盛阳发泄结束,冲洗完浴室,又洗过两遍身体,垂着头走出来,午轩才重又睁开眼来。
许盛阳看不到隐身的午轩,自顾自在腰间裹紧浴巾,蔫头耷脑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午轩沉静下来,安然无声,淡淡的看着他,神情姿态一如往日。
许盛阳却一反往日的朝气蓬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出奇的安静。他平厚的胸肌上一抹微红还没有消退,头发上的水珠也慢慢的滑落,瞳孔没有焦距,呆呆的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外面是大年初一的夜空,提前被点燃的烟花时不时的炸起一片绚烂。
客厅中却是一片沉默,只有空调的轻微工作声,还有许盛阳的低缓呼吸声。
午轩若有所思的看着许盛阳,双眸静澈,如同清湖。
许盛阳毫无察觉,他发了会儿呆,突然用力闭了闭眼,睁开眼后站起身来,走出几步,从之前被他扔到地上的裤兜里翻出手机。他解锁手机,一面点着手机加密相册,一面又慢慢的回到沙发上坐下。
他的手机加密相册里,有八成都是午轩的单人相片,剩下的两成则是他和午轩的合照。
他毫无形象的坐在沙发上,专注的看着一张张相片中的午轩:午轩看书习武,打坐休憩,微微的笑意,认真的俊颜,干净的眼眸……他看着看着,不禁有些痴愣,双眸和表情都温柔下来,空白的大脑却猛地回想起自己刚刚肮脏狼藉的自渎,他胸中顿时一闷,鼻端发涩,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眼泪一掉,煎熬和酸苦也跟着涌上,便有些止不住。
哭了?
午轩看得一怔,张了张口,却又缓缓闭上,最终只是微微蹙眉,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许盛阳垂着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住额头,眼泪从他宽大的手掌下簌簌的掉落。他在外面必须强装无恙,只有趁着午轩不在,他缩在这里,没有谁能看到他,他才能悄悄流露出满腔的痛苦。
不敢坦白又看不到希望的痴恋,连续几天的抓狂煎熬,反反复复不断萌动的欲望,不知能不能瞒过午轩的异状,还有那丑陋得让他无地自容的自渎姿态,以及他那不得不自惭形秽的龌龊思想,都在午轩的相片前化作消极又阴暗的悲意,随即在他体内极夜阴胎的挑动下塞满他的胸膛。
“午轩。”他喉中禁不住发出压抑的哽咽。
他握紧着手机,捂住了眉头双眼,眼泪却堵不住的迅速打湿他的手掌。他想要寻到精神支柱似的不断的哽咽喃喃,“午轩,午轩……”他呜咽着的喃喃声不仅没有之前在浴室里的情欲色彩,反而带着一丝卑微的虔诚,像是生怕惊起一片羽毛,宛如没有意识的模糊梦呓。
午轩怔怔的看着他,感觉心中有点温热的东西流淌。他若有所觉,低头看了看胸口,才见自己现在只是神魂之体。
许盛阳压抑的哭了小片刻就自停住。
他愣愣的放下手机,转身拿过毛巾,仔细的擦干净自己脸上和手上的眼泪,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坐直挺拔的身板,神情强自恢复了平静,顿了顿,抬手揉揉脸庞,试着做出一个笑脸模样,又试着挑挑眉头,不太自信的嘀咕:“要是视频通话,午轩应该看不出异样吧……”
算了,还是打手机吧。他弯腰拿起手机,却看到没被关掉的相册,不由又痴痴的看了几眼。
午轩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情绪有点微妙,眼神略显复杂。
许盛阳哪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自家男神看在眼里?他放下手机,默然的坐了片刻,突然起身,一把扯掉浴巾,手脚十分麻利的穿好衣服,仔细整理好衣领,很快就重又是一副英武儿郎的端正模样。他这才再次拿起手机,找到通讯簿,光标停在午轩的号码上,却犹豫着没有拨打出去。
他先干咳两声,稍大些声念着“许盛阳是好人”来试试嗓子。有点哑,刚才低吼太大声了。
他皱起眉来,运转灵力,却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嗓子,“操,这样通话午轩肯定能听出来。”他捏捏喉结,不舍的把手机放回了兜里,然后双手插着裤兜,有点焦急的思量着的踱步。
他走动了两圈,抬头看看时钟,转身回到自己卧室,脱掉鞋子上床打坐。再怎么想得慌,眼下也不是他找借口跟午轩说话的时候,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怎么调理好身体的异状。
他猜测,他身体这种饥渴的异状应该属于阳火过剩,也应该是源于他修行上的冒进。
他早就是“聚灵”境界的巅峰了,可是迟迟不能摸到“意念”境界的门槛。午轩让他稍安勿躁,他却一心想要刻苦修行突破境界,好给午轩一个惊喜。恐怕就是因此,才导致他体内阴阳失调。
他已经努力疗养自身两三天,却始终没有头绪,今晚要是还摸不着头脑,他明天必须冒着泄露暗恋的危险去求助于刘朴策了。被刘朴策看出猫腻来,总比被午轩察觉到他的龌龊心思好吧……
许盛阳打定主意,便以自身弱小的灵觉搬运灵气来洗涤自身,又用灵力疗养经脉肺腑。
午轩见他沉心入定,才抬手隔空一指,将他点得陷入自然而然的空明沉睡之中。而后,他神魂微闪,遁到许盛阳的床前,手指一捻,再抬掌轻抚许盛阳的头顶,便有一道甘露符咒在他的掌心化开,变作一片清灵温暖的湿润气流,包裹住许盛阳全身,春雨润无声的渗透下去。
许盛阳喊哑的嗓子、胸膛的微红,顿时都被缓缓的抚平了异样。
连许盛阳下半身的两个私密地方都因此而获益,逐渐的消退红肿,慢慢恢复正常。
午轩用灵觉扫过许盛阳全身,见他无恙才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掌。
他安静的站着,认真的俯视许盛阳的脸庞。
看了片刻,他抬手捏着许盛阳的下巴,将许盛阳的脸庞抬起一些,向左偏偏,向右偏偏,细致的审视和研究:许盛阳头发黑密,留着自然寸头,宽额,浓眉,挺鼻,面庞轮廓棱角分明,相貌是很英俊的,男人味也很重,肌肤是浅麦颜色,身体宽厚挺拔,看着就很健壮英武的那种。
他实在看不出许盛阳会是同性恋,而且还偏于女方体位的用手指意淫是他。
许盛阳即将突破到意念境界,极夜阴胎才趁机发作,但究根结底还是许盛阳本心如此……
午轩毫无头绪,再想起之前看到听到的画面,心情便越发的复杂难明。他收回手,将许盛阳被他偏来偏去的脑袋扶正,又捏了捏许盛阳的脸颊,转身无声的踱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远天星斗出神。
时钟嘀嗒嘀嗒,夜色渐渐深了,天上还有寥落的烟花。
一直到阿凛驱车来到楼下,缓缓停住,午轩才终于回神。
午轩用灵觉扫了一眼楼上楼下,转身抬手一指许盛阳,将许盛阳身上被他加持的空明睡意驱散。而后他化光一闪,遁入阿凛的车中,显化成替身幻影那般平时模样,又暗中散去替身幻影。
然后,午轩平静的睁开眼来。
阿凛见他收功,便低声说:“到您的住所楼下了。”
午轩点头,“你回去休息吧。”便要开门下车。
阿凛是他的经纪人,按他的意思没跟他住在一起,而是住在曾州偶尔来千树城时会住的房子。
“请稍等。”阿凛连忙又说,“刚才曾董给您打电话,您正在行功,没能接听,曾董就让我转告您:2月8号,正月十一日,津平市的杨家三少爷杨承毅订婚。杨家广邀宾客,国内有几位大腕级明星会去祝贺捧场,您也在杨家的邀请之列。杨家是娱乐界的幕后大鳄之一,杨承毅亲自打电话给曾董,说很欣赏您的内功绝学,想与您结识一二。曾董让我转告您,逐鹿娱乐得罪不起杨家,请您定夺。”
午轩眼眸一沉,顿了顿,淡淡的道:“知道了。”便平静的开门下车,上了六楼,拿钥匙开门。
门锁声轻微一响,许盛阳立即从修行中警觉的惊醒。
第54章 一生所爱
午轩这套房子有三把钥匙,午轩自己一把,许盛阳拿着一把,阿凛那里还存着一把。
许盛阳屏气凝声,猎豹似的无声下床,祈祷是阿凛过来帮午轩那东西,以前就有过这种情况。他还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无恙,就怕被午轩看出他哪怕一丝半毫的异样来,因为那都是他丑陋不堪的自渎痕迹,包括他喊得微哑的嗓子。开门进来的是阿凛是阿凛是阿凛……
许盛阳心头提紧,沉眸镇定的轻轻拧开了门把手。
午轩关上门,走到客厅,灵觉扫看着许盛阳强作淡定的紧张模样,心头突然有一点异样的柔软。
“我回来了。”午轩轻声说着,走向客厅的沙发前。
真是午轩!
许盛阳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怎么办怎么办……
他心念电转,暗暗定了定神,压低了些声音,如常的笑着应声:“哦,我知道是你。”
他刚一开口,哎,不哑了!他心头惊喜,但还需确定,他又抬手看表,似是不经意的嘀咕着:“几点了?我还以为是阿凛来帮你拿东西呢。”哈,果然不哑了!看来刚才的疗养很有效果!
他顿时不再慌张,迅速镇定如常,一把将门拉开,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看着午轩,洒然的笑道,“都九点半多了,你这么晚回来,是要给哥一个惊喜?”他一手插兜,自我忘却之前在浴室里的丑陋动作,让自己从里到外都显得干净阳光,否则就感觉像是玷污了午轩的耳目似的。
“想喝阿姨炖的汤了,就提前一天回来。”
午轩说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坐到茶几前那个刚刚被他坐了很久的位置上。
“就知道!你不仅想喝汤却没得喝,恐怕一个人在乡下还无聊,是吧?哥这个大厨要去陪你,你还不稀罕。”许盛阳一挑浓眉,懒懒的说笑着走过来,一手撑着沙发,一手轻轻捶了午轩肩膀一下。
十分哥俩好的坦然模样。
午轩默然,倚着沙发没动,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许盛阳见他淡然如常,便彻底放心,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自然而然的拿起他爱用的水杯,走到饮水机前去给他倒水,又熟练的将水得兑成温烫的程度,而后端过来放到他跟前的茶几上。
午轩看着水杯,顿了顿,伸手端起来,缓缓喝了一口。一口温烫的白水喝下去,他突然好像有点想明白了什么。他感应着水墨洞天里的老树,感应着他以前搞不清楚,直到晋升显化境界之后才突然弄明白的以老树为本的衍生法则,心里沉吟着。同时,他也抬手随意的按着遥控器换台。
许盛阳对他的任何轻微神态变化都十分敏锐,一见他若有所思,说话时便本能地压低了些声音。
许盛阳有一副比男中音偏低的嗓子,又不是纯粹的男低音那么浑厚敦实,这么稍稍低声的说话,声音便在年轻男生的清朗中伴有一种奇妙的磁性。有点低沉,有点暗哑,听来十分悦耳。
午轩听他说话从来没有半点厌烦,或许也有这方面的缘故在。
许盛阳看着午轩的脸色,说了一通的新鲜事儿,什么庄艾柔除夕那天又来追求老处男许昭但是许昭始终水火不侵油盐不进顽固透顶,什么夏千铭又悄悄催促许小清结婚生小孩说悄悄话时被他听到暗暗偷笑,什么老爸带他去给长辈拜年他灵觉一扫发现什么滑稽新奇的事情……
如此种种,他全都用一种幽默的方式说给午轩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逗午轩开心,引午轩微笑,已经成为许盛阳的一种本能,类似于特殊天赋。
午轩边看电视边点头,偶尔会简单的应一声。
许盛阳彻底抛开消极阴暗的煎熬,说话时看着午轩,眼眸锃亮,单纯而专注的目光不带半点杂质。
午轩则在许盛阳低沉磁性的悦耳声音中慢慢的放空了心神,像是被洗涤去了杂念,只剩心里那一点似是想明白的东西越来越清晰剔透。他用灵觉静静的看着许盛阳,同时在心里一点一点整理归类着思绪,宛如把自己慢慢分成了两个部分,一半理智清明,一半混沌懵懂。
他用自己理智冷静的那半,说出朴实无华的话语,问着自己混沌懵懂的那半:如果有这么个家伙,任你对他怎么胖揍,怎么惩罚,怎么指派和使唤,他都发自本心的乐于接受。不论在你幼时,还是在你成长后,他都傻乎乎的以引你欢愉为己任,从不嫌你沉闷无趣。不论在你平凡时,还是在你强大后,他都待你体贴赤诚,从无半点阴谋算计或者自私利用……
如果这个家伙吃得了苦,努力上进,资质也可堪栽培,以后也有希望能与你坐而论道。如果他坚韧乐观,顶多在你面前犯傻笑闹,在外人面前都还算可靠,一个人时才会悄悄发泄情绪。如果他粗中有细,待人处事都有他自己的手腕风格,你不耐烦应对的那些繁琐,他都能滴水不漏的挡在外面。
如果你们住在同一套房子里后,所有衣服都是他在洗,所有家务都是他在做。他会炒菜炖汤给你加餐,会悄悄把你的喜好和习惯都熟记在心,在你未曾留意时,他便已开始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你们都是男的,他是同性恋,你不是。
现在,这个家伙想跟你相好。你也一直都想有个人能自然单纯的陪你生活。当你发现这个家伙的心意和痛苦,你能不能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