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刚才还喧闹不已的太子后殿,仿若暴风雨过境一半,静悄悄的。
传话的产婆跪在原地,手里没有赏赐、耳里没有回复,发傻的望着周围的一切,直到过了很久,才仿佛惊魂般起身,向里冲去:“不好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太子妃生了,是位嫡皇子,国之大喜;烈日帝殡天,君星陨落,国之哀伤;以死者为大论,烈日帝归天是国之大事,重中之重。
哀乐奏响,响彻圣国都城,夜衡政瞬间从书桌前起身,脑海里瞬间空白——哀乐。
九十九响揍完,夜衡政虚脱的坐回座位上,听着外面匆匆忙忙的响动,内心空旷宁静……
林府内,哀乐奏完最后一响,林夫人扶着云儿的手,颤巍巍的站起来,苍白的面容方回复一丝血色:“幸好……幸好……”才一天时间,应该还没有生吧……
“报!老爷!夫人!太子妃生了——”
林夫人顿时又坐会软垫上。
林重阳脸色顿时黑了:“什么时候!”
报信的长仆,垂下头,不敢回话。
……
皇城内,林逸衣穿着里衣侧身躺在床榻上,认真的吃着春思喂来的米粥。
每个路过的宫人均小心翼翼的挪动人,不敢露出笑意,也不敢在刚刚诞下麟儿的太子妃,不久的皇后面前露出悲伤,每个人都恭敬的垂着头,唯恐被太子妃逮住,发泄她此刻的怒火。
林逸衣擦擦嘴,因为刚才执意要去看孩子产生的眩晕感,刚刚散去:“孩子可吃东西了?”
“回娘娘,刚才奶娘有派人过来说,喂了些水,小殿下又已经睡了。”
林逸衣拒绝了再吃:“一会抱过来,放在我身边睡吧。”
春思闻言瞬间闪躲的看眼娘娘,又急忙避开。
林逸衣盖好被子,看她一眼:“有话就说。”
春思仿佛就等着主子问般,赶紧告状:“回娘娘,殿下,不,前殿传话,皇上要见小殿下,估计现在已经要出门了,娘娘,您现在阻止还来得及。”
林逸衣闻言神色怏怏的闭上眼:“他要见,见就是了,一会回来了,你让春香带着奶娘在这里睡吧。”
春思闻言顿时想反驳什么,但见娘娘似乎很疲惫,悻悻然的闭上嘴,担忧的望向窗外,希望皇上真不会怎么样吧……
前殿内早已站满了哭丧的人,九十九响哀乐落幕,圣都四品以上官员、公主、郡王,纷纷带着家眷赶来跪送。
如今皇城内一片哭声,即便是偏远的宫殿内也不敢露出一丝非哀伤的情绪。
此刻,元谨恂站在烈日帝窗前,望着挂在悬梁上左右飘荡的应公公,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殿内的宫女太监颤抖的跪在一旁,不明白梁上阴森森的应公公有什么好看的!
不一会,白公公垂着头快速走来,在新任皇上耳边道:“娘娘已经睡了。”
元谨恂的神情顿了一下,继而凄凉的一笑,觉得自己可能又如傻瓜一样做了一件只有自己玩的不亦乐乎的事:“呵——何——”
白公公顿时跪在地上,帝殿内静悄悄的诡异。
元谨恂指指梁上的应公公:“放下来吧。”然后看向金锦罩身的元晰,冷冷一笑:“临死也没能做点什么,可惜啊……”
大殿内的宫女、太子一瞬间面如死灰!
“来啊!凡是烈日帝卧床期间服侍在侧的所有太监、宫女——陪葬!”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喊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元谨恂叹口气:“孩子抱来了吗?”
白公公立即道:“回皇上,小殿下由奶娘抱着在上书房等候。”
元谨恂转身:“摆驾上书房。”庆祝!他倒要看看谁敢!
夜衡政与夜老夫人均一身白孝与所有官员和家眷聚在一起,分成三组,轮番哭丧。
夜衡政扶着奶奶坐在大殿屏风处的椅子上,余光瞥见入目均白茫茫的一切,脑海里回荡着刚才南宫内阁说的话:嫡殿下出生的不是时候啊。
夜老夫人握住孙儿冰凉的手:“别伤心,人总有那么一天,先帝对你有知遇之恩,你——”
夜衡政突然跪在奶奶脚边,看着她雪白的头发,布满周围的眼角,要大声呼唤才能回话的老迈,骤然反握住奶奶的手,头埋在奶奶腿上:“孙儿对不起你!孙儿对不起你!”
夜老夫人闻言,扶着孙儿的背,慈祥的道:“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是奶奶的骄傲,奶奶啊知足……”
“不是,不是——”夜衡政痛苦的摇头,手掌紧紧地握着奶奶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抚平他的决定给奶奶带来的打击不安:“孙儿不孝!是孙儿不孝。”
夜老夫人听着夜衡政不符合常理的道歉,心里骤然变的担心:“衡政,怎么了?是不是先帝过世让你——”夜老夫人心大的笑了:“放心,奶奶还有的活,你到时候别觉得奶奶烦人才是。”
夜衡政骤然抬起头,俊美儒雅的脸上丝毫没有三年前的不羁张狂:“不是,不是,孙儿怎么会觉得奶奶是累赘,没有奶奶就没有衡政的今天。”
夜老夫人深处颤抖的手,赶紧给孙子擦擦,嗔怪道:“多大的人了,让人看到,你相爷的威严还要不要,好孩子,别伤心,生死有命,先皇会明白你这份心的。”
夜衡政苦涩而笑,如果奶奶知道他决定了什么、将要做什么后,还会不会原谅他,原谅这个自私自利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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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妈早晨七点就开始给我发信息:鸟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我们等了你多久,别说二胎,三胎快能打酱油了!
其实我思索了一天:谁造谣说我怀孕了!
☆、060
“轮到我们了,走吧……”
……
上书房内,元谨恂歪着头看着奶娘怀里沉睡的孩子,看不出长得像谁,眉毛淡淡的,头发乌黑,但因为出生不足一天,贴在额头上,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小耳朵还没有他小指的一半,脸上的绒毛细软金黄,在阳光下入刚刚长出的小雅,娇嫩的不能触碰,透明的红润肌肤,如鹌鹑蛋般紧握的小手,弱小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一下,看看能不能掐出水来。
元谨恂看着看着,浮躁的情绪渐渐变的柔和,忍不住伸出手指,用食指的腹部摩擦着他的脸颊,柔软的触感瞬间俘虏了她暴躁的心。
奶娘见状,立即谄媚道:“小殿下笑了呢,肯定是感觉到父亲的存在,心中安宁呢,果然是父子连心呢。”
元谨恂突然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襁褓中熟睡的孩子骤然爆发出嘹亮的哭声。
奶娘见状吓的抱着孩子骤然跪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一词不知谁先叫的,当哀乐结束,仿佛已经利索当人。
元谨恂深思的微笑,蹲下身,看着在宫人怀里嚎啕大哭的孩子,若有所思的嘀喃:“父子?”在众人眼里他们是父子?
元谨恂突然心情不错的伸出手:“来,爹抱抱。”他的儿子,他不说谁知道不是:“阿白。”
“奴才在。”
元谨恂看着怀里的孩子,一字一句的道:“去,到前殿把夜相找来,我要跟他谈谈先皇入殓的事。”
“是。”白公公转身离开。
元谨恂抱着怀里依旧哇哇大哭的孩子道:“你先下去。”
奶娘闻言惊恐的看眼大哭的小殿下,想起出来时春香的千叮万嘱,但,殿下现在和皇上在一起,是自己的亲爹,怎么会出事:“是,奴婢告退。”
元谨恂心情不错的晃悠着怀里的婴儿,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呼喊’,突然慈祥的开口:“不哭了,再哭,爹会忍不住让你永远闭嘴……真乖,还是你识相,比你爹比你娘都识相。”
“殿下,相爷来了。”唯一一位不敢总是改口,便是全程目睹了文公公死亡的阿白。
夜衡政踏进上书房,轩逸俊朗不输眼前器宇轩昂、帝王加身的男子:“下官参见殿下。”
元谨恂温柔的抱着孩子,慈父态做足,献宝般的道:“过来,过来,看看我的儿子,真是可爱,向她母亲。”
“……”
元谨恂拨弄的怀里双眼紧闭,嘴角的委屈正在慢慢缓和的孩子,等了一会没见有人上前,无辜的抬起头:“怎么了?过来看看,恕你无罪。”
元谨恂见他依然未动,不禁冷笑:“烈日帝的死对你我没有任何意义,你现在这幅样子,会让我怀疑谁才是他的儿子,还是说……你心里还记着不该记挂的人,所以在落寞不该落寞的事?”
夜衡政突然跪在地上,目光灼热的望着如今已经不可逆的帝王,大权、圣势,现在的元谨恂站在了他梦寐已久的高位,小时候许下的豪言,真切的呈现在他们眼前。
但,他们早已背弃曾经的承诺,再维护,也不过是千疮百孔而已:“请殿下成全!”
元谨恂骤然抱住手里的孩子,眼睛蹀血的盯着他,成全?!为什么要成全!
元谨恂心里顿时怒喊‘孩子你的!逸衣向着你!’,他还能成全什么!孩子的出生不是成全吗!他的退让不是成全吗!他的忍耐、他的妥协,他甚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容忍林逸衣回来的当天把他当乌龟耍!
这一切表明他没有成全吗!夜衡政既然还有脸面让他成全!
元谨恂近乎癫狂的想,他成全的不够多吗!退让的还不彻底!还要让他成全!他干脆把皇位、把天下给了他们这对现在还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才是成全吗?
夜衡政感受着元谨恂突然暴躁的情绪,头垂的更低:“求殿下成全。”夜衡政说着坚定的抬起头望着王座上不知为何近乎癫狂的人,不再退让:“谨恂……”
元谨恂顿时咬牙切齿道:“你没资格叫我——”不知悔改的人——
夜衡政神色平静的看眼他怀中的襁褓,眼里闪过一抹柔和,这就是她的孩子吗?不知长的想不想她。
元谨恂骤然抱紧手里的孩子,护犊子的拥在怀里,不想让他窥见一毫。
夜衡政感觉到元谨恂的敌视,苦笑的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元谨恂:“谨恂,你当然有立场发怒,太子妃始终是你的妻子,但你永远不要忘了,如果你遵守承诺你们现在就没有任何关系。
是,无无论当初她怎么努力,也不过是让你如今的地位提前,而不是必不可少的,你完全不用放在眼里。
可你是答应了的,如果烈日帝注意到你,你就和离而那天你的确同意了,的确签了那份绞尽脑汁的和离书,她不是你的太子妃,我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第三者!”
夜衡政说道这里,骤然坚决鄙视的看向他:“你有什么资格以弱者的姿态增加我的愧疚!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该承受世人的指责!谨恂,占着别人女人不放的是你!是你抢了我的逸衣,抢了我的女人!而不是我抢了你的!”
白公公站在那里,身体晃了几晃,最终没敢晕倒。
元谨恂哈哈大笑:“贼喊捉贼!我怎么教育我的女人是我的事,采用什么办法我说了算,你参与就是你无耻,是你勾引了她!”
元谨恂抚摸着怀里的襁褓:“现在想抢走我孩子的母亲,元谨恂你难道不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有多么的可怜,你想让她的孩子也过的跟我们小时候一样。”
“我……”夜衡政语塞。
元谨恂嗤笑:“他是我的逸衣的孩子,只有我和逸衣在一起,他才能快乐的长大,是我和她不可分割的联系,所以,你始终是第三个人,是不被认可的人,该认清现实退出的是你。”
夜衡政骤然站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不是!该退出的是你,她永远不会爱你!如果你不介意,我会把孩子视如己出,每年,不每个月会让他回来看看你。”
“哈哈!天大的笑话!你把我的孩子带走——”连这人让他纠结过无数次的孩子也要带走:“你凭什么带走我的孩子?你能给她什么?将来的财富、地位,属于他的皇位?亏你敢说!”
夜衡政突然道:“我可以让他当相爷,我会教导他仁爱、宽容,我会让他平安、健康,只要你放手,我就能保证他会是我唯一的儿子,所有属于我的一切都是他的!”
元谨恂觉得夜衡政的话,如一把把刀插在他的心上,又要再次把他的努力付之一炬,他怎么可能成全。
元谨恂垂下头,看眼襁褓里熟睡的孩子,温和的道:“你和南宫小姐的婚事,就那么定了,我即刻下旨,你们三天后成婚,不得有误!”
夜衡政嘲讽一笑:“你以为我会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