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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节

      夏初七默默地拼读完毕,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没有想到,夏楚的娘亲,竟是《金篆玉函》的传人,也算得是她的先辈了。原本看见拼音时,她以为李氏与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可看她说话的语气,似乎又不太像。

    将手中帛书捂于胸口,她久久无言。

    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她如此的想念占色。

    占色是《金篆玉函》卜术传人,其父更是世上难得一见还能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若是占色在,那什么生门死门的东西,不就容易解开了吗?可叹她是一个学医的。

    “七小姐,识得还是识不得?”

    看着东方青玄带笑的眸子,夏初七回过神来,面色怪异地咽了咽唾沫,再看看赵樽面无表情的冷脸,她终是点了点头。

    “识得。”

    不等她继续说下去,沉思许久的赵樽突地开口。

    “此间布置应是用了奇门遁甲之术。乃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这间石室,应为休门也。”

    耳朵“嗡”一声,夏初七见鬼般看着赵樽。

    “你怎知道的?”

    ☆、第161章 贪婪与生死。

    赵樽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大惊小怪,眉头略微一蹙,淡淡扫视了一下周围众人,才慢条斯理地回答。

    “本王幼时在宫中,曾翻遍典籍,在一本前朝修订的《太祖秘录》里,读过这么一段,说太祖陵寝,以山为陵,随葬珍品若干,但为防盗掘,宫墙坚固,机括精巧。墓道一为阴,一为阳。阴者为虚,阳者为实,极是附合我等入内的上下墓道记载。另秘录又云:陵墓前室有八。采《奇门遁甲》之精巧计位,分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室,除前室和甬道,后室另设一千零八十局……”

    原来如此。

    夏初七暗自悬起的心脏落下,点了点头,将手上帛书的内容与众人说了一遍,将它还给东方青玄,又竖着大拇指为赵樽点了个赞,黑亮的眸子才微微一眯,看着赵十九,似是又想起什么,好奇地问。

    “那本书上,可还有其他内容记载?”

    “无。”

    “就这几句。”

    “是。”

    瘪了瘪嘴巴,夏初七直呼可惜,眼珠子转动着,不时瞄着这间石室,骨碌碌又转了回来,直勾勾盯着赵十九,又有不解。

    “那奇怪了,你又怎知这是休门?这间为八室中的休室?”

    赵樽不答,反问,“你有事吗?”

    “我?我啥事?”

    “皇蛾碰到你,你没事吧?”

    夏初七摇了摇头,疑惑不解,却听他淡淡解释道:“北方坎宫为休,此乃坎位。再说,休者,憩也,属吉门,修造亦是大利,应排在八门之首。休门中有皇蛾,乃吉祥之兆。”

    听他娓娓道来,说得煞有介事,夏初七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眼睛里满是崇拜和惊喜之意,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无数的金钱财宝在面前飞。

    “爷,您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真没想到,你不仅棋艺精湛,武艺高强,还懂得奇门遁甲。太好了,我的宝藏有着落了。快快快,我们赶紧过五关,斩六将,扛着金银珠宝,夫妻双双把家还。”

    听她眉飞色舞,赵樽俊脸一黑。

    “我有说懂?”

    夏初七微张的嘴合不拢了。

    愣愣看他片刻,她满是失望的耷拉下眉头。

    “你不懂?”

    从希望到失望,她脸色变幻极快,就像一个糖果就摆在面前,又被人拿开的小孩子,极富喜感。赵樽瞄着她,唇角若有似无的扬了扬,无奈地叹一声。

    “奇门遁甲术数,相传为帝王之术,原本就源于战事上的排兵布阵法,我那时闲极,确实曾习得一二,皮毛而已。但你得知道,此间包罗万象,极是深奥,用在不同的地方,便会有不同的计较。且布阵之法,与布阵之人的心思相关,岂是那般容易猜度?”

    “那不废话么?也就是说,谁藏的东西谁知道,旁人都找不到,对不对?完了完了。”

    她苦恼地双手抱了抱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看着这间除了皇蛾尸体一无所有的石室,又看看其余几个都不拿好眼色看她的人,觉得呼吸突然不畅快了。

    单听赵樽这么解释,她的头便已经大了,更不要说破了前室的八室,还有后室一千零八十局等着。

    果然天上不掉馅饼,哪有那么容易得来的藏宝?藏宝啊,宝藏啊,都无缘了!

    赵樽见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眉梢一扬,撩看了一眼噙笑而立的东方青玄,淡淡道,“原路出去,先想办法离开陵墓才最紧要,东方大人以为呢?”

    东方青玄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然在室内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实找不出任何的突破口,又听得赵樽这般说,只抿了抿唇,浅浅一笑。

    “即如此,只好这般了。”

    他二人决定了,无人再有异议。

    一行人准备退出去。

    夏初七扯着赵樽的袖子,紧紧跟在他的身边,不死心地又回头看了看石室,肚子突地“咕噜”一下叫唤出来,在安静的石室内,声音极是诡异。

    她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

    “对不住,肚子要造反了。话说,陈大哥和如风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赵樽眉头一蹙,也是警觉起来。

    “出去或可遇见。”

    一行只剩十来人,拿着火把,便从“休室”门口被推开的两块巨石边绕出,想要原路离开墓道,可出得那门,没走多远,全部人都愣住了。

    “娘也!”

    夏初七第一个惊叫出声。

    黑暗里,火把的光线照不了多远,但他们的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原路?这里根本就不再是那一条长长的甬道,而是另外一个门,门里是另外一间石室。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慢慢步入。

    这间石室里,与休室不同,密布着大小形状各不相等的石兽。石兽皆为精美石雕,中间有一个金光灿灿的垒高祭台。祭台有步阶相连,祭台上方堆砌着无数的黄金玉石,映出明亮的光线来,下方的石兽每一只都面带微笑,对着祭台的方向,呈仰望的姿态。除了祭台上的金银珠宝外,下方的石兽,脚上戴的、脖子上绕的、头上顶的也通通都是珍宝玉石。

    这里,就像一个财富陈列馆,熠熠生辉,极是耀人之眼,看得夏初七眼花缭乱,微微张大了嘴,有一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

    四周寂静无声。

    许久,都无人动弹。

    “这些就是前朝末帝逃亡时携带的藏宝?”她低呼一声,从喜悦中缓过神来。顾不得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扯了扯赵樽的袖子,一双眼睛里,全是被黄金耀出来的晶亮光芒。

    “快快快,爷,赶紧差人搬东西啊?天啦,我们这是要发啊。这么多这么多的钱,我们这些人每人分一份,各各都能富甲一方,祖孙后代都不用受穷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

    另一声更粗嘎的狂笑,来自铺满黄金的石室对面。

    只见那原本平整的石壁,在“哐啷”一声,打开了一道石门。笑声的主人,便是来自那个石门里,一个极为熟悉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

    夏初七闭上嘴巴,一声叹息。

    不是他们期盼的陈景等人拿来吃的,而是该死的夏廷德领了一大群人进来了。他披头散发,样子极是狼狈,他的一群下属,样子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要不是他们人人都穿着盔甲,拿着武器,真是像极了逃荒的民众。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夏廷德看见石室里的金银财宝,浑浊的老眼红了。可笑声未完,转眼就看见了赵樽等人。眸子一阴,他磨了磨牙齿,再无先前看见赵樽时的恭敬,就像见到了世仇一般,哼了一声。

    “晋王殿下,大都督,久违了。”

    赵樽唇角微凉,并不搭理他。而东方青玄素来好脾气,唇角轻勾着,笑得极是好看。

    “魏国公,真是幸会。”

    夏廷德双目赤红,两道目光刀子般剜过来,冷冷一笑,看向赵樽,嘴里说不出来的恨意。

    “哼!晋王殿下好歹毒的心肠,好狠的算计。你定然没有想到,老夫还能活在这里吧?”

    赵樽面色平静,一动不动。

    “魏国公此言何意?”

    见他发问,夏廷德老脸涨得通红,扬起手上的刀鞘便指向他,“老夫真没想到,殿下你竟会置万千将士的性命于不顾,在阴山埋设火药,害得老夫差一点就丧了命。不过这般也好,老天也算没有薄待于我,误打误撞,竟让老夫打开了藏宝之门,哈哈哈哈。”

    又是一串笑声,鬼魅一般回响在石室里,夏廷德极是得意,夏初七却听得微微一愣。

    在这之前,她得知是火药引发的雪崩和山体崩塌时,直觉那火药是夏廷德搞得鬼。因为在阴山,除了赵樽和东方青玄,剩下便只有一个夏廷德了。可如今看他的样子,加上夏廷德当时也在南坡的山脚下与赵樽叫嚣,那时雪崩,他自己不也危险么?

    如此说来,阴山另有旁人?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赵樽若是死了,罪魁祸首就是夏廷德。若是夏廷德也死了,真相就会永远埋葬。得利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可到底是谁?

    她抿着唇,还没有想明白,便听见赵樽淡淡道:“魏国公此言差矣。”他的声音并无太大意外,接着又道:“本王一意救人,怎会做这等事?更何况,当时本王也在南坡,与魏国公相距不过十丈,怎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夏廷德也不是蠢货。

    先前之所以怀疑赵樽,也与夏初七的想法一样。除了他自己之外,阴山就剩下一个赵樽。只一想,他也倏地回过神来。

    “不是你,还会有谁?”

    赵樽冷冷剜他,唇角掀出一抹讥诮来,“魏国公要是有命出去,应当好好查一查你营中的细作。”

    细作两个字,闷雷般敲在夏廷德的头顶。

    转念一想,他哈哈大笑两声,然后敛着阴冷的双眼,看向他十人,手上钢刀缓缓出鞘,一张老脸在满屋的金银珠宝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殿下,老夫自然能出去。只是恐怕,殿下和大都督二位,要在这里为前朝的太祖皇帝陪葬了。”

    这间石室内,夏廷德的人约摸有六七十个,而赵樽一行只有十来人。夏廷德观此情形,直觉占尽先机,正是天时地利人和,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赵樽和东方青玄,就可抢夺藏宝,归为己有,并且从此往后,朝中势力,再无人能与他抗衡。

    说罢他冷笑一声,大声呐喊“杀”,便高扬起刀,要动手。

    “慢着!”

    赵樽突地喝斥。

    夏廷德哈哈大笑着,微微眯起眼睛,不悄的语气,极是阴损,“怎的?殿下莫非想求老夫饶你一命?可以。只要你跪下来向老夫求饶,老夫或可考虑。”

    “你个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