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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你听我说,我们回不去了。”

    “不,你说好,我就回去,我不做皇长孙了……”

    想到鎏年村里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夏初七握紧了他的手,像哄孩子似的低低说,“村子里的地不好种,赋税又高,各种摊派,你要回了鎏年村啊,一年都吃不到一次肉了。”

    傻子声音带着哭腔,吸了下鼻子,“那我就不吃肉。”

    夏初七眨巴下眼睛,“不吃肉得有米吧?”

    “我种地就有米。”

    “靠你种地啊?我们两个会饿死。”

    傻子撇着嘴,更伤心了,“那我把我的饭省下来给你吃。”

    夏初七冲他微微一笑,“那样你也会饿死。你死了,谁来养我?”

    傻子红着眼圈吸着鼻子,终是流出眼泪来,“草儿,我每天就只吃一小口,吃一小口就好,我全都留给你吃,我想回村子里去,我想你是我的……”

    闭了下眼睛,夏初七眼圈儿也红了。

    她对傻子有亲情,可那不是爱情。

    看着他伤心,她也会伤心。可她不会因为他伤心,就放弃该有的原则,说到底,她自个儿仍然是一个自私的人。长长吸了一口气,与赵樽对了一个眼神,她知道与傻子是说不明白道理了。

    这傻子看上去老实巴交,其实性子是个极为固执的,特别认死理儿。眼珠子转了一下,夏初七看着他,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傻子,你放手。”

    “我不放。”傻子嘟囔。

    “你放不放?”

    “不放。”

    “不放我揍你哦?”

    她突然凶巴巴的语气,唬得傻子愣了一下。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他突然扁着嘴巴,流着眼泪,弯下膝盖来,生生跪在了她的面前,一双手抱着她的腿,语气噎噎地道,“草儿,你不要讨厌我,我哪里做错了我就改。我不做坏人了,不做坏人,我下次不拦十九叔的车了,你让我跟你去吧,好不好?”

    夏初七默了默,红着眼睛,一把拽住他。

    “起来!”

    “你不应了我,我就不起来!”

    “谁把你教得这么赖皮?”夏初七故意生气地推他,“我告诉你啊,我虽让你做好人,可我却不是个好人,谁要惹得我不高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懒得理他,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傻子委屈地撇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直落。

    “听,草儿,你说什么我都听……”

    夏初七挑了一下眉头,“真的?”

    傻子重重点头,“真的,我只听你的。”

    心里软了下来,夏初七看了赵樽一眼,扶他坐在身边儿,“傻子,你得听我说啊,你现在是大晏朝的皇长孙,是皇帝陛下的嫡长孙,不是鎏年村的兰大柱了。所以,有很多人,很多眼睛都看着你,你不能再乱说话,不能再说十九叔的媳妇儿,是你的媳妇儿了,你晓得了吗?”

    傻子含着眼泪,哭着点头,“晓得了……”

    夏初七半环着他,安慰,“傻瓜,不要哭。我这么说,不是不要你了,是因为呀,如果你总是这么说,人家就会利用你,然后就会像上次一样,把我抓去关起来,让你一辈子见不到我。说不定,那些坏人还会把我杀掉。傻子,如果我死了,你这门钉肉饼给谁吃去?”

    傻子双肩抖动着,泪珠子越掉越厉害。

    “我晓得了,晓得了……”

    见他哭得厉害,夏初七也难受得紧。

    再瞥一眼黑着脸的赵樽,她拿袖子替袖子擦着眼泪,轻声儿说,“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等过一阵,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到我身边来,你十九叔会告诉陛下,说我可以替你治病,你就可以跟着你十九叔了,我们也就可以在一起了,好不好?”

    傻子其实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要与她“在一起”,一听这话,立马破涕为笑,不停的点头,“我可以去求皇爷爷的,皇爷爷他很疼我……”

    “好好。不过这个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懂不懂?我们慢慢来……如果你告诉了别人,以后见到我,我也是不会再理你的。”

    “我晓得了……”

    夏初七这事儿没与赵樽商量,所以不敢去看某人黑成了焦炭的脸,只安抚着傻乎乎又哭又笑的傻子,想想他从小流落民间,从鎏年村到东宫,环境发生急转,如今看上去前呼后拥,却没有想到,过得却并不快乐,不由得也有些心酸。

    “好了,傻子,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你先回去等消息,好不好?”

    傻子看着她,点了点头,又悄悄打量了一眼赵樽。

    “十九叔……”

    赵樽瞄他,“嗯”一声,表情不好看。

    傻子吸着鼻子想了想,将手里捏得不成样子的门钉肉饼递给他,语气里带着小意的讨好,“这个给你吃,好吃的肉饼,我,我定要与草儿一同嫁给你……”

    咚!

    夏初七翻了个大白眼儿。

    而赵樽的脸色,终于彻底黑得没边了。

    正在这时,马车外头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是我十九叔的车吗?我大哥可有在车上?”

    一听那话,傻子便乐了,眼睛直溜溜转着,对夏初七说,“草儿,妹妹,那是我的妹妹。”

    妹妹?

    夏初七歪着脖子偷偷撩开了帘子一角。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绞着绢帕站在檐下,背后跟了两个丫头。打头那姑娘一袭彩绣的月华裙,系了一根水波纹的丝绦,上头坠了一个素色荷包,脚上一双小小云头靴,看上去清丽温婉,标准的宫廷美人儿,身姿优雅,一步也没有动,却显得弧线柔美,标准的瓜子脸上的,含了一些羞涩,却落落大方,一股子的书卷气,更为她添了几分颜色。

    就在夏初七偷偷观察的时候,外头侍卫们纷纷施礼。

    “菁华郡主,皇长孙正与晋王殿下叙话。”

    夏初七微微一眯眼。

    原来这个就是菁华郡主?传说中许给陈大牛的那个赵如娜?

    哟喂,看上去很不错嘛。

    如果她与陈大牛在一起,那纯粹就是大野牛压小绵羊嘛,画面还是很有美感的嘛。几乎下意识的,她突然有点儿期待这段姻缘了,想想陈大牛那一口一个“俺”的憨货,与这一看就是玲珑剔透的皇家郡主在一块儿,真是怎么想怎么有意思。

    托着下巴,她正在胡思乱想,傻子摇了摇她。

    “草儿……?”

    夏初七回过神来,“哦?去吧去吧,你妹妹找你呢。”

    傻子点了点头,躬身走两步,又回头来抱住她。

    “草儿,我走了,我会想你的。”

    夏初七点头,也有些不舍,“我的话都记明白了?”

    傻子可怜兮兮地点头,“明白了。”

    夏初七又问,“今儿你在十九叔车上,都见到谁了?”

    傻子嘴巴一扁,委屈的道:“十九叔。”

    夏初七微微一笑,“还有呢?”

    傻子吸了下鼻子,都快要哭出来了,“十九叔的媳妇儿。”

    欺负傻子很不厚道,夏初七听得心都揪紧了,可一个女人的爱情只得一份,她可以照顾傻子的人,可以穷其一生想尽办法去为他治疗,却无法对他付出与赵樽一样的情感。握了握他的手,她低低说,“去吧,往后你十九叔会经常带你出来,与我一起玩耍的。”

    傻子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脚刚沾地,大概有些想不过,又泄愤似的咬了一口那门钉肉饼,才走到了赵如娜的面前。不知道那姑娘与他说了什么,傻子抹了抹眼睛,便蹲在地上垂了下头来。

    夏初七偷偷看着他,也看着赵如娜躬身下来,拍拍傻子的肩膀,安慰地说了几句什么,又才起身冲马车上撩了帘子的赵樽福了下身,浅浅一笑,礼数周到,可眸子里却有着说不出来的落寞与孤清。

    “十九叔慢走。”

    赵樽眉头皱了一下,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耽搁了这么久,马车终于又缓缓而行。两个人好半晌儿没有吭声儿,直到要下车时,赵樽才握紧了夏初七的手。

    “一会有人会送你回府。”

    夏初七侧眸,看着他,眼珠子乱转,“你呢?”

    赵樽放在她膝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去刑部大牢,看看大牛。”

    夏初七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哦”了一声,叹气。

    “这么大一个富丽堂皇的皇宫,人人都过得不自在啊。”

    ……

    天空一群群飞鸟掠过,地上一片片的红墙碧瓦锁住了许多后宫女人的梦与孤独。与前朝的气势宏伟,辉煌庄重不同,一入皇城的后宫,虽说景致极美,可仍是显得冷清了许多。

    大概洪泰帝年纪大了,帝王老矣,心思又都放在江山社稷之上,对后宫女人们的热情自然也就少了,帝王的热情一降,女人们即便争斗不停,对恩宠的渴望也就不如年轻里那么激烈。

    坤宁宫是后宫所有女人的梦想。

    可这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却与夏初七之前想象的不一样。朱红雕花的木窗梁柱,缭缭萦绕的轻幽熏香,显得寂寥而清冷,除了庭院里种植的花花草草多了一些,与别的皇家御苑没有什么区别。

    据说张皇后本就喜欢清净,又因生着病,便免去了后宫嫔妃的晨昏定省,老皇帝也不许嫔妃们前来探病,影响张皇后休息,这坤宁宫就成了这一副“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样子了。

    大概晓得她要去,张皇后今儿特地梳洗过,人显得精神了许多,可到底她还是年纪大了,体态臃肿,生着病的肤色看上去一片蜡黄,除了那一身华贵无匹的皇后宫装之外,从头到脚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奶奶。

    要说不同,就是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精明。

    皇权之下,一个执掌后宫几十年的女人,自然不简单。

    赵樽没有多说,只请了个安就离开了。

    要交代的话,先前就已经交代过,夏初七面前这帝国地位最高的一个女人,也不怎么胆怯,只是按先前学来的礼节请了安,便侍立在一边儿,等待吩咐。

    张皇后并不为难她。

    知晓她的身份较为特殊,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屏退殿中众人,只留下了一个姓孙的嬷嬷,然后给她赐了座,自个儿斜躺在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夏初七坐在榻前的案几边,面带微笑。

    “娘娘,楚七先翻看一下医案,再为你请脉。”

    她今日来,是以诚国公府女眷身份来的,并不是医生。可坤宁宫的大太监胡和早就准备好了张皇后的医案,如今就摆在她面前的案几上。

    张皇后与大多时下的贵妇人一样,都信佛,即便是生病了,每日里也要诵经吟读,手里永远都拿着一串佛珠,听了夏初七的话,重重地“呼哧呼哧”咳嗽着,不停转动佛珠,有气无力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