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正是白天掉到车上的女鬼吗？

    “她痴痴傻傻，谁也不认得，偏偏只记得你。”小蝉说道：“非要找白天拉自己手的女孩子，你和黄宣，只有你能碰到她。”

    话音刚落，那只女鬼便扑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乔羽，像个孩子似地双手触在一起：“姐姐。”

    乔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的年纪比自己大些，但此时就像个女童似地，天真地看着自己，乔羽的脸抽了抽，小蝉一脸无奈：“就是这情况，她谁也不认识，只记得你，转轮王帮看过了，这情况至少得四十九日之后才能缓解，小羽，能不能把她托付给你？”

    “我？”乔羽几乎要跳起来了：“我还要工作呢。”

    “没事，关在摄魂瓶里，随身带着就是。”乔宇说道：“我给你一个。”

    小蝉一脸感激：“她现在就跟失心疯似的，跟着谁都闹事，只有跟着你就乖乖地，好小羽，帮帮小蝉阿姨吧，嗯？”

    小羽长叹一口气，也只有答应下来，将那女鬼收进摄魂瓶里，看来明天只有带着去上班了，待到次日一早，小羽早早地来到店里，将那个六面瓶子拿出来，画已经干了，看着上面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小羽有种恍然，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一幕，心里暖暖地。

    上面的油彩已经干了，乔羽正把玩着，老板娘像猫一般出现在身后，悄无声息，探头过来看，吓得乔羽心里一咯噔，手里的瓶子险些掉下去。

    “嗯，画得真不错。”老板娘赞赏道：“已经干了，通知客人来取吧。”

    乔羽想到江先生，再看瓶子上的小人儿，歪着脑袋说道：“奇怪，车上的人和江先生怎么有些像，还有这个小人儿……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

    老板娘已经走开了，来到柜台后面抽水烟，这东西在帝都几近绝灭，最近又因为一股复古风潮兴起，看着老板娘吞云吐雾，乔羽好奇道：“老板娘，我是新人，你为什么会要我？”

    “想要就要了。”老板娘懒洋洋地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乔羽回头，见老板娘在水烟后面腾云驾雾，双眼合上，一幅欲仙欲死的模样，在烟雾之中，老板娘更见风情，乔羽一时看得怔了，就这么想到那天找工作的事了。

    高考前，乔羽独自去学画，步行到这里，隔着橱窗便看到店里的琉璃饰品，古代制造琉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最初制作琉璃的材料，是从青铜器铸造时产生的副产品中获得的，经过提炼加工然后制成琉璃。

    琉璃的颜色多种多样，古人也叫它五色石。到了汉代，琉璃的制作水平已相当成熟。但是冶炼技术却掌握在皇室贵族们的手中，一直秘不外传，曾一度比玉器更珍贵。

    通透的琉璃上以外画或内画，调出层次不一的颜色，有的纵然没有固定的图案，却以浓或淡堆出层次感，或快意洒脱，或情意绵绵，或浩然气魄，乔羽看得入了神，没留意到老板娘就站在身后：“进去看看吧。”

    乔羽这一进来，就被琉璃的世界吸引了，精巧的内画画工让她赞叹不已，琉璃易醉，可这份易折的美更容易打动人，店里更有不少古董琉璃，精细地存放在橱窗里，只供观赏，却从不出售，出售的只有那些普通的工艺琉璃。

    “你喜欢画画？”老板娘穿着波西米亚的长裙，整个人都是慵懒的。

    乔羽这一点头不打紧，就莫名其妙成了琉璃店的店员，只是两个月的时间，又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有工资拿，何乐而不为呢，但是，仔细想想，自己对于这家店的了解真是太少了，和老板娘聊天得到的东西十分有限。

    单身，独身主义才，帝都本土人，店赚不赚钱都无所谓，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话说回来，此时乔羽打量了一圈店铺，并没有发现营业执照！

    她心里一咯噔，叮咚，门推开了，她以为是江先生，一回头，是几个上班族，被店里的琉璃香水瓶吸引了，雀跃着进来，一人挑了一个带走，乔羽送走客人，一回头，又是老板娘打了不少粉底的脸：“老板娘，你又吓我。”

    “你在等人？”老板娘的眼神凌厉。

    “没有。”乔羽说道：“我去买水，你喝什么？”

    “我不用喝。”老板娘脱口而出：“这里的水有什么可喝的。”

    “嗯？”乔羽看着老板娘的脸，她看上去格外虚弱，面色雪白，或许是底粉上得太多了，她想好心提醒老板娘，妆太浓了，但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将话咽到肚子里，跑去最近的便利店里买了几瓶水回去，这抠门的老板娘，店里连个饮水机也没有。

    乔羽的心突然扑楞一下，店里也没有空调，但却凉嗖嗖地！

    站在店门口，乔羽突然后脑凉嗖嗖地，看着店里的琉璃，心生异样，“乔小姐，你不进去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乔羽回头：“江先生，我正要给你电话。”

    “画好了吗？”江离然看着乔羽的眼睛，她似乎有些疲累，眼皮子往下耷拉着。

    乔羽带他进去，找到画好的瓶子，江离然握在掌心，笑容爬上嘴角，老板娘看着他们，在柜台后面懒洋洋地瞧着，直到江离然走了，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世上无巧不成书，有因才有果。”

    第1603章 回想式记忆

    乔羽回头，老板娘却靠在那里打起了瞌睡，就像她刚才什么也没有说过一样，乔羽费解地摇摇头，接过江离然手中的瓶子：“要是没什么问题，我现在包装一下，你就可以带走。”

    “好。”江离然看着乔羽，想到白墨轩的建议——说谎不可取，坦白从宽。

    突然，江离然的目光飘过乔羽，落在老板娘手上的水烟上：“古董货色，这店里藏龙卧虎，不少都是古物，可惜，似乎没什么人进来。”

    “偶有人来，能够养活自己就好了。”老板娘挪开水烟，露出自己的惺松双眼：“这店里，更欢迎的是有缘人，比如，你，还有，你。”

    江离然有些局促，就像自己的秘密被戳破一般，心下对这老板娘起了疑心，定眼看过去，老板娘也只是寻常人罢了，只是头顶有一缕瑞气，他心下一惊，这店，这人，到底是何来头？他正发呆，乔羽将包好的琉璃瓶子放进他的手里：“好了。”

    等江离然离开，乔羽回头，刚才还在柜台后面吸着水烟的老板娘已经不知去向，也没见她步出店外，乔羽便往柜台走，见柜台后面有一道棕红色的小门，关得严严实实，看大小刚好够一个人步入，正想抬腿看个究竟，先扫到边上贴的红字——非老板不得进入。

    好吧，真够阶级的，乔羽嘟着嘴转身，想到玲珑，便走到那一堆瓶瓶罐罐前，当看到其中一个，马上取出来，这是一个琉璃香水瓶，上面已经绘好了画，与玲珑十分贴近——一只纯白的狐狸，身边一名俊秀青年坐在树桩上，一脸笑意地看着白狐狸。

    “奇怪，怎么这么像黄轩伯伯他们俩？情景意境太像了！”乔羽把玩着瓶子，老板娘的声音悠扬地飘过来：“喜欢，就买下来吧，算你半价。”

    乔羽的心难免又是一抖，听说是半价，感激道：“我拿去送人。”

    付了钱，乔羽便将琉璃香水瓶装进包里，暂且先挂在一边的吊钩上，便取出黄宣送自己的画具开始工具，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乔羽的侧脸，眼神直楞楞地……

    此时，乔烨却是百无聊赖，身为高手的寂寞无人可懂，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正是从黄豆豆那里传来的，他打了一个激零，马上飞身上楼，莫不是前男友鬼魂又来了吧？

    跑步上楼，黄宣家的门打开着，好几名陌生人将她围在沙发中央，乔烨的到来让黄宣有些愕然：“你顺风耳吗？怎么跑来了？”

    却不全是陌生人，其中一位冲乔烨摆摆手：“喂，乔烨。”

    原来是官阿姨的手下，自己上次帮他们破过一个特大的网络诈骗案，骗子分赃不均杀人，抽丝剥茧，结果弄了盘大的，“查警官，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昨天发生的坠楼案？”查警官说道：“我们已经盘查到了死者的房间，尸检结果也出来了，证实死者是先被人杀死，而后坠楼，死亡原因是机械式窒息。”

    这个由于机械作用阻碍人体呼吸，致使体内缺氧，二氧化碳蓄积而引起的生理功能障碍，最终致人死亡。引致机械性窒息的方式很多，如缢颈、勒颈、扼颈、闷压口鼻或压迫胸腹部，以及异物或溺液进入呼吸道等。

    “我们想来问问黄小姐，昨天看到尸体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因为有可能存在时间差。”查警官说道：“我们在窗户边上发现了勒痕，尸体是被悬在窗户上，而后因为重力慢慢变细，直至勒断，绳子断了，尸体才坠下去，正好落在黄小姐的车上。”

    “纠正一点，不是我的车，是我爸的。”黄宣苦闷道：“我借的。”

    “这个现在已经不重了。”乔烨冷冰冰地说道。

    黄宣白他一眼，怎么就不重要了？！碍于有人在，她只有暂且按下怒火，黄宣说道：“尸体掉下来太突然，我们根本没时间反应，车子首先失控，而后才停下来，车门被压，我们出来后就看到四周的车子警报声响起，人群开始围拢，不少人拿着手机拍照，当然，有人报警。”

    黄宣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睛，这种回想式记忆，是心理学的一种，将自己重新置身于当时的情景当中，此刻，她好像重新置身于汹涌的人群中，汽车驶过的声音在远处，人群的骚乱和议论声在近处，边上有家店铺的音乐声也传过来……

    声音太多了，但是黄宣更关注的是围观的人群，既然是先行用绳子布置好尸体，他必须确认尸体是否成功坠下，凶犯就在现场才对！

    “围观的人群里表现各不一样，有人因为害怕捂住了眼睛后退，开始离开现场，也有人驻足观看，因为死的是个美女，大家的反应有叹息，有八卦，更有甚者，有人拿着手机拍摄死者的大腿，等等……”黄轩在复诉中，脑子飞速旋转！

    “你又回想到了什么？”查警官问道。

    “有人在录像，站在人群外围！”黄宣厉声道：“是的，他就站在外围相机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我看到他了，他的嘴角是上扬的，看到尸体令他觉得满意，他很享受。”

    黄宣猛地睁开眼，之前忽视的细节在回想中一览无遗，她迅速说道：“是男性，大约三十岁左右，白衫衬，卡其色裤子，头发略长，他很谨慎，站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有反侦查能力，还有人，录像机是某岛国的牌子，价值不菲，型号是236hd，身高大约一米七八至一米八，身形偏瘦，从站姿来看，至少受过礼仪训练。”

    “看来是一个经济条件良好，接受过礼仪训练的男性，五官没有看到？”查警官问道。

    “被录像机挡住了，”黄宣说道：“这不是靠回想式记忆可以办到的，我只是想到自己忽略的细节，而不能凭空臆想，帮不到你了，查警官。”

    “不，你给我们的线索太有帮助了，如果死者泉下有灵的话，一定会感谢你的，早听说你是著名心理治疗师谢冰宜女士的女儿，果然名门出高人。”查警官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

    第1604章 昔时回忆，青春期

    黄宣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名门，我妈只是在心理学上略微有些研究而已，他的兴趣是赚钱，我是真心对心理学感兴趣，把心理学利用于刑侦上，是我毕业后的夙愿。”

    “那你以后也要加入我们警队。”查警官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欢迎你，我等你。”

    两人这边厢说得火热，那边厢好像被众人无视的乔烨有些闷闷不乐，瞧她和别人眉开眼笑的样子！自己的心，突然就有些酸酸地，她连看也没看过自己所在的方向。

    终于，查警官结束了进一步的询问：“我还要去找乔小姐，如果她也能想起一些细节，就太好了，你知道她的工作地点吗？”

    “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晚上去她家，地址是……”黄宣报出地址，送查警官一行人出去，回头就看到一脸不悦的乔烨，他坐在沙发上，双脚盘起，身子往后靠，嘴巴嘟得可以挂油瓶子了！

    黄宣恶作剧地凑过去，伸手掐着乔烨的嘴巴：“小家伙，生气了？”

    “别叫我小家伙。”乔烨不满地拍掉她的手：“你想干刑侦心理，我怎么不知道？”

    “这只是我初步想法，很刺激，可以在鲜血当中揣摩人的想法与心理，”黄宣说道：“我可不要像我妈那样，给人疗情伤赚钱，太世俗，我要把心理学用到更需要帮助的领域去。”

    “没有她的世俗，就没有你现在安逸的生活。”乔烨郁闷道。

    “臭小子，你到底在生什么气？”黄宣不解地说道：“我和乔羽是一桩凶杀案的尸体第一发现人，现在只是配合他们查案而已，不止是我，小羽也要配合。”

    乔烨居然一时语塞，他要怎么说，自己不爽她和查警官谈笑风生的样子？

    “真搞不懂你，暑假是不是太无聊了，要不然，给乔叔叔当下手去，可以赚赚零花钱，也可以锻炼一下你的能力，上次的事情来看，你还太嫩了。”黄宣说道。

    “你的前男友鬼魂没有再来找你了吗？”乔烨问道。

    “有你给我的符，他不敢再来了。”黄宣说道：“我一直随身带着呢，你不是说过嘛，一只新死的鬼而已，没有威胁。”

    她一边说，一边坐在沙发上，身上的体香扑鼻而来，乔烨只觉得喉咙发干，尴尬地低下头，哦了一声，他害羞的样子让黄宣像看到了新大陆，反而觉得有趣，索性凑过去，直视着乔烨的眼睛：“喂，你今天很反常唉。”

    “不关你的事。”乔烨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等等。”黄宣一把拽住乔烨的手，她的掌心温温地，而且……软软地，乔烨像着了火一样推开黄宣，甩开腿便往外跑，看着他的背影，黄宣悻悻然地松开手，若有所思。

    再说乔烨回到楼上，马上奔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哗哗两把水泼到自己脸上，抬头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就像上了胭脂，脸上红红地，擦，自己是什么时候这样的，不会刚才在楼上就已经这幅德性了吧？这下子让黄宣看笑话了。

    “不可能吧？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乔烨连声说道：“开什么玩笑，她是黄豆豆啊，黄豆豆，从小就和你不对付的黄豆豆，她除了欺负你，压榨你，打击你，还做了什么？”

    乔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你仔细想想，她还有什么好的？”

    灵光一闪，乔烨居然真的想到了，那还是自己和乔羽刚刚升入初中的时候，从幼儿园伸到小学只是小菜一碟，那些还是小毛孩子，自己可以轻松搞定，但伴随着那些孩子一天天长大，到了初中，完全成了势利鬼，各种事情浮出来。

    嗯，有人打自己麻烦了，乔烨记得那天晚上自己被一群人扯进洗手间的情形，自己的身手不错，可也敌不过对方是一组人，而且还是突袭，突然就用购物袋罩住了自己的头，将自己拖进了洗手间，他们打自己的理由不是太帅就是太聪明，反正就是这些了……

    就在自己左右挨打的时候，黄豆豆从天而降，她居然闯进了男洗手间，她一夫当关，以一敌多，愣是靠着自己的脸和身手救了自己，乔烨记得最清楚的一点是，他明明听到她的声音，她赶走了所有人，但是到最后也没有扯下自己头上的购物袋子。

    而后，她对这事儿绝口不提，自己也当没有发生过，青春期的自己那时候很敏感，乔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息一声，其实从那时候起，他第一次发现黄豆豆的可爱之处，但也因为这件事情，反而更加绷紧了自己，不让自己在她面前表露一丝胆怯。

    就这么紧绷着直到现在，自己吐露想搬出来住的第一个人是黄宣，听到发生车祸，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黄宣，听到楼上的动静，首先想到的也是黄宣有危险，黄宣，黄宣，黄宣，乔烨有些抓狂了，捧着自己的脸：“疯了。”

    黄宣也在客厅走来走去，为免发出声音，她赤着脚，手指放在唇边，刚才的乔烨怎么看怎么可疑，他紧张兮兮地跑上来，又板着脸，刚才只是自己靠近，他就脸红，心慌慌地下楼去了，不会……不会的！

    黄宣用力地摇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有些心慌意乱，拿起手机打给乔羽：“小羽，你在哪里？你店铺在哪里？好，我现在过来找你，对，你说老板娘是个随意的人，对吗？”

    她挂了手机，迅速驱车去了小羽上班的店铺，此时她有些庆幸砸的是老鬼的车，待将车停在店铺门口，黄宣看进去，马上嘴巴成了o形：“哇。”

    里面琳琅满目的琉璃让她目不暇接，那着色与透明或半透明的感觉，让人炫迷，待走进去后，黄宣马上变得小心翼翼，此时，乔羽正好好工一件，头昏眼花，店里只有她一个人。

    “你们老板娘不在？”黄宣挎着包包，好奇地问道。

    第1605章 瓶中风月，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