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至于寇楮,余慈则展颜一笑:“你就随侍在侧吧,聚拢地气,对你的修行或有好处,但撑不住的时候,还要尽快离开。”
寇楮又喜又愧,一方面自然是又捞到上进的机缘,另一方面则是因自己百无一用而羞惭。它却不知,余慈借与包括它在内的三位交谈,以确认他确实将局面尽都掌控,逐分逐毫地坚定心念,这涉及到某种精神技巧,是当年朱老先生传授。
朱老先生没有在法坛等事上教给他太多,但有些提纲挈领的东西,却都讲述过。有限的几次讲解中,朱老先生都提到一个重中之重:建坛登坛,祈禳施法,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需要郑重以对。
余慈确实非常严肃,非常重视。
他特意换了一身道袍,虽是腿部不便,却不让陆青帮忙,很是吃力地将上下行头穿起,整束得当,随后驱车到了坛下一侧九层阶梯前,先深吸口气,定住心神,随后用完好的腿支撑着,站起身来。
寇楮想上前扶,却被他凌厉的眼神吓了回去。
明明有虚空神行符,余慈却弃之不用,拖着一条伤腿,一跳一跳地上台阶。这场面其实相当滑稽,不过,这里没人笑得出来。因为余慈周身气机凝而不发,影响周边空气,也显滞重,莫名地就有无形压力垒在心头。尤其是寇楮修为低下,这种感觉更是明显。
现实中是一阶一阶地蹦上去,但在余慈心中,他仍是一步一阶,按照应有的步点节奏,一直“走”到法坛中央,凭着这一个过程,他的心思更为稳定。
大部分玄门是将设坛斋醮与敬拜神祇联系起来,将其示为取悦道尊及各路神灵的仪式。而朱老先生则是用更现实的解释:能够举手成就的符箓不需要动用法坛,动用法坛的,往往都是那些凭个人之人无法解决的难题。故而法坛的作用,最直接的一条,就是“超越极限”而已。
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方式,逾越自身的极限,都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像是符法这样精密而复杂的体系尤其如此。所以,设坛施法,拥有一套极其严格法度科范,礼制仪轨,归根结底,就是用严格的形式,将逾越极限的风险降到最低。
余慈不是重视礼法陈规的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又是头一回发动,他也要规矩行步,严格按照仪轨要求,将本人的精神肉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站在法坛中央,默祷片刻,余慈便擎出七星剑,在法坛上踏罡步斗,将仪式进程铺开。
余慈拖足跛行,禹步罡步自然难以尽善尽美,但越是如此,他心意越是凝练。这种仪式,纷繁复杂,错漏难免,怕就怕因其纷杂而生出懈怠之心,余慈如此这般,反而有助于他集中精力。
这一刻,无尽虚空之外,似乎有一股力量,受他仪式牵引,跃跃欲动。
朱老先生曾问,身入玄门,他是否信奉道尊,余慈坦白回答“不信”,且又反问朱老先生同样的问题,当时,老人并没有正面回应,只道:“总要有敬畏之心,纵然不是依靠,总还是个着力的支点。”
此时此刻,当余慈郑重依照仪轨行事,诸多程序依次做来之时,他就感受到了冥冥中,那一个可为参照的“支点”。说不出那是什么方位,但那“支点”与他此时的一举一动相呼应,就像是“照镜子”,就算“镜子”太远了些,但感觉中,何处流畅,何处窒涩,都能隐约察觉。
余慈从未有过法坛上作法的经验,可是凭借这“支点”,竟然就能察出自己的缺陷所在,并随即调整,这让他忍不住去想:那“支点”究竟是什么?难不成就是传说中道尊……无边法力之一角么?
脚下忽地加重,“砰”一声响,符法灵光贯入,法坛巍然不动,但光芒却从坛体表层某个符纹分形处开始,绕行延伸,所过之处,坛体像是变成了镂空的结构,内外符纹争相闪耀,光华璀璨。
陆青眯起眼睛,上前一步,她看出来,余慈这是开始了祭炼,这与他之前所说的有些冲突。而且祭炼虽是用“天罡地煞”的手段,但并非是眩目的“一气贯重天”,而是一层接一层,极朴实的累积。
这是力有不逮,还是谨慎小心?
陆青有些捉摸不透,且在此过程中,玄水曜岩外层彤红的颜色开始消褪,渐渐变成了灰白色,其内蕴的玄水之精,初时有潮汐之声,但随着岩石颜色退去,声音也越来越弱。这是岩体的火燥之气与内部的玄水之精化为精纯元气,渗入岩石每个角落,等于是重塑法坛的质地结构。
很快一重天祭炼已成,这是余慈根据“镜子”的反照,补上了自家法坛材质上的小小缺陷。
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余慈一句咒音颂过,双眸似闭非闭,眉心中却射出一道白光,在虚空中一滚,是个法印形制,正是道经师宝印;随后又有阴影凝化成形,腾上半空,迎风招展,这是太阴幡。再算上手中七星剑,几件法器、剑器聚拢在法坛正上方这七尺见方的空间内,没有半点儿混乱,反而与法坛祭炼后的灵光彼此交映,气机联动,关系密切。
这还不算完,余慈挥手,又飞出一件博山炉,落在身前。香炉高约两尺,为鹤踏龟背,头顶炉身,镂空的炉盖尖形如山,十分精致。这个则是当年玄阴教碧潮上师赠给他的龟鹤炉,余慈事先已经将妙洞真香放入其中,却没有点燃。
一应物事齐出,余慈的动作也转缓,通过仪轨,他已经将身心调整到最佳,接下来,就是超越这个最佳状态!
“呵”地一口气喷出,正中身前悬浮的道经师宝印,法印“嗡”地一下震动起来,同时震动的,还有整个法坛。这一刻,法印、旗幡、坛体气机浑融,精纯元气贯穿其间,弥合仅有的几处缝隙,待一切完备,又是“嗡”地一声响,法坛上,千百符纹分形齐齐闪亮,这件巨型法器的功用,终于激发出来。
余慈脑中轰一声响,飘飘然便似阴神出窍一般,事实上,是他的身体整个地往上抬。随着法坛上符纹作用,重达数千斤的法坛竟是硬生生悬浮起来,与地面隔了数分距离。
云楼树空间打开,另一块玄水曜岩从中滑出,直坠下去,转眼和法坛接触,出奇地没有半分声响,仿佛法坛变成了水面沼泽,承载不住重物,让岩石无声无息地陷了下去。
余慈亲手打造的地气运转中枢,就以这种方式,从坛顶渗透到坛底,再落入地气窍穴之中,将其牢牢封实。在法坛内部四尺深的空间里,它与法坛发生了一连串气机交换,由此暂时形成了受法坛统驭的局面。
余慈倏地定住,剑尖前指,龟鹤炉内,妙洞真香滋声点燃,袅袅烟气便从尖形炉盖的缝隙间溢出,入鼻则魂魄齐动,大有清绝超逸之感。
“承天效法,地祗神皇,厚德和顺,负载江海……”
随着余慈颂念符咒,一片椭圆树叶形状的灵符飞起,投入升起的烟气之中,光芒急剧外烁,一道接一道的光芒散射下去,斜刺入地层,刹那间,这片区域的地面,微微震动,无边地气,开始汇聚,并通过地气窍穴上的那个运转中枢,滤去过于狂暴的部分,化为一道精纯的气柱,透射上去,正中法坛底部。
法坛和地面的缝隙间,厚重的黄色光波透出,像是下方托举的莲台。
余慈全身一震,浑厚的地气入体,那可是能把常人活生生撑爆的份量。
第070章 排放
太快了!
陆青皱紧了眉头,余慈启动“地祗厚德神符”之后,其间地气运化固然流畅,但转化起来,也太没节制。她知道,余慈是头一回使用此符,又是这等消耗,后面怎么控制?
这一点,余慈也知道。
记得青松先生说过,经由符法灵光袪洗,一个弄不好,会把整条伤腿炸碎掉。这并非危言耸听:想要凭借符法解除妖毒,必须是极为上乘的符箓,这种符箓动辙数百、上千的窍眼,功效确实强劲,但其运使调度的能力,也绝不是常人所能具备。
人体是最为精密的结构,筋骨血脉或强健或柔弱,组合并行都有一定之规,而妖毒渗入肌体,几乎无处不在,用符法灵光洗涤时,也要面面俱到,想要顾及这强弱交缠组合的结构,不使其出一点儿差错,对操控者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就以“地祗厚德神符”为例,共有三百六十五个窍眼,固然可以混乱万毒,不解自消,可真要使出来,所消耗的真煞就足以把一个还丹修士抽干,更不用说中间还有许多与运转地气的变化,就是以青松先生那样的步虚修士看来,也是个难度极高的问题。
余慈估计,真要达成效果,起码需要一位精通符箓之道的长生真人使出来,才能运转如意。这样的人物,余慈这一辈子所见的人中,或许朱老先生算一个,且要是几百年前的;羽清玄算一个,但也要真身到此;就连解良都差了几分。
像他这样,以还丹修士之身,开坛作法,强行催运符箓的,说一个“凶险万端”,绝不过分,若是青松先生在此,必然笑一声“不知死活”。
然而,余慈经过多日来的思考,却已胸有成竹,这一刻,心内虚空开启。
汹涌澎湃的地气和余慈气机相接,就此映入其中,显化为一片浓郁的明黄光芒,自地面升起,像是中心孤岛上腾起的毫光。与之同时,蛊雕的妖毒同样作为物象的一部分呈现出来,化为绕行在核心符纹外的丝缕黑气,沉浊如污水,缓缓流淌。
至于二者之间,亦即生死符的正下方,亦有一座法坛显化,上面旗幡招展,十分庄严肃穆,似将核心符纹供奉起来。
余慈心念微动,中央生死符转速加快,整个心内虚空便以他的心念为主导,进行微调。此处像是涨潮的海滩,明黄光芒的“水位”稳步向上攀升,鱼龙外相则低空掠过,带起一蓬明黄光雾,又翻飞起来,将光雾向符纹外流动的妖毒黑气洒下。
经过符箓的运化,地气中“滋养”和“混化”两个特性被开发出来,可化消邪毒,更将其转化为滋养之成份,核心符纹受光雾喷洒,运转只有更为顺畅,但妖毒可是遇到了克星,当即被抹去外围薄薄的一层。这层是薄了些,化消的有限,但十次、百次、千次累积起来,可就不一样了。
鱼龙外相见此法有效,当即来回翻飞,泼洒光雾,到后来干脆鼓荡虚空,从不断上涨的明黄地气中,摄去部分,高蹈虚空中,如降雨般洒下,真有行云布雨的天龙之姿。
妖毒黑气便以极快的速度消解,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的机会。
心内虚空是如此,外间地气汹涌澎湃,但真正渗入到余慈伤腿中的,却是恰到好处,不会因量大而冲毁肌体,也不会因为量小而化毒不尽。而在更微观的层面,若有人能透视余慈伤腿,必可见到,滤净的地气在筋络骨血中穿行,极精准地搜寻出妖毒所在,随即聚而化之,涌入的地气仿佛具备着灵性,总是精准地化尽妖毒,而不至于损伤哪怕最微小的血管经络。
事情就是这么顺利。
原因也很简单——在心内虚空,余慈肉身神魂的变化,能够显化在此,而此间的变化,同样可以反馈到肉身神魂上去。
如此这般,余慈就用最直观、最简单的形象,替换了复杂精密的筋骨血脉体系,化繁为简,更为专注地操驭灵符,而不用分心在那经络血脉的迷宫中打转,这正是玄元根本气法,远胜过寻常法门的高妙处之一。
追根溯源,这又是当日在止心观,解良一夜“授笔”,为他打下的坚实根基,是于舟老道为他选择的最正确的路途。
“多谢,谢师叔;多谢……师傅。”
树叶状的灵符依旧放出光芒,催运地气,并激发其“滋养”和“混化”的特性,在激发了符箓之后,这已经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过程,当然,巨大的消耗也在持续,只不过余慈凭着法坛的“超限”作用和地气运转中枢,顶住了操驭地气的压力,至此刻为止,他还能顶得住。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超限”的时间。
步罡七星坛并不完整,一个完整的步罡七星坛,理应有主体、法印、旗幡、令牌、圭简等五个基本结构,主体为承载之基石;法印是运化之中枢;旗幡是作法之倾向、令牌用以号令,圭简用以祈告。此外可根据具体情况,增补法铃、剑器等等。至于妙洞真香之类,则属香供,不计入基本结构之列。
如今缺少了五雷灵木和通心灵玉,令牌和圭简就没有着落,其功能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缺了与主体衔接的符纹分形,使得原本圆通无碍的运转变化存在一些破绽,在平常还没什么,但若鼓尽全力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意外发生。
诸般念头已过,余慈手中七星剑蓦地上指,原本控制在法坛范围内的浓郁地气,猛然扭合,当内聚的力量到了某个限度,便自然外烁,明黄光芒便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四面绽放,又像是自高地泄下的水流,转眼扩散到整个岩洞空间。
这一刻,余慈不再刻意控制地气的流向,他也控制不住。
地祗厚德神符本就是威力强大的符箓,这一下放开,方圆里许之内,便开始震动,经过精炼的明黄地气便如同滚沸的火油一般,挥发极快,一时间整个岩洞内都是挥发出来的光雾,吸一口气进去,整个身子都似沉了数分。
地气滋养,这光雾对修为是颇有助益的。陆青也就罢了,寇楮却是抓着机会,大吸特吸,滋润鬼体,这充实的感觉,可比它当年服用“鬼狱散”的感觉强上太多了。
但这只是第一拨冲击,当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的明黄地气汹涌而至时,寇楮便是骇然失色,那里面充盈的力量,当真能把他硬生生碾杀当场。它想起了余慈的提醒,当下抱头鼠窜,飞出一里路还觉得不够,又后撤一里,周围空气依然凝实而滞重。
那范围,还在不断地扩张。
余慈心神沉入心内虚空,明黄地气已将妖毒杀灭得七七八八,新的问题却凸现出来。他放开了对地气的控制,可是地祗厚德神符的威力却是远超想象:心内虚空中,明黄地气的“水位”依旧在猛涨,甚至将了显化的法坛都盖了下去,形成的厚重压力,已经开始影响生死符的运转,体现在现实层面,就是到了身体对地气的容纳极限,如今,他必需要向外排了。
早前余慈也想过这种情况,故而应变极快,心内虚空中,鱼龙外相一个猛子扎入明黄地气之中,这回却没有急着出来,而是在其中徜徉游动,最终来到法坛周围,盘绕不去,任由地气“浸泡”。
地气善滋养万物,尤其是经过“地祗厚德神符”淬炼过的明黄地气,更是如此。现实层面,法坛之上,无论是先前用到的道经师宝印、太阴幡、七星剑,还是未曾动用的捆仙索、十阴化芒纱等,都微微震颤,与之同时,余慈脚下的法坛主体亦是光芒连闪,上面符纹彼此贯通,任由明黄地气冲刷。
这种滋养方式缺乏技巧,会造成很大的浪费,不过余慈要的就是浪费。他也在准备,借机将半成品的步罡七星坛加以祭炼,这种环境下,天罡地煞祭炼之术中,七十二层地煞祭法最是合用……
“十方!”
突来的意念让余慈吃了一惊,细看心内虚空,刚才被扔进云楼树空间的金属碎片竟然也显化在里面,同样接受地气滋养。余慈这才想到,因为将内中意念碎片毁而重建的缘故,他与这金属碎片有着颇紧密的气机联系,并达成了完全控制,显化成功也不意外。
见到这东西,余慈心中却是一动。现在对符箓的掌控变化已不那么重要,倒是排放多余的力量跃升到最主要的位置,金属碎片具有吸收元气的本能,放出来也是一招。
这样想着,虚空开裂,金属碎片从云楼树空间里出来,浮在法坛上空。没有了空间的隔断,它果然是大口大口地吞吃地气,消耗量甚至超过了理应更具可塑性的法坛。
余慈便隐约感受到身上的压力转弱,便是幅度不大,也忍不住一喜,而且碎片中单纯的意念,并没有因为滋养壮大而表现出任何反抗的趋向,这让余慈松了口气。
不过,这种吸收,怎么就不见个了结?看着那指甲盖大小的碎片,余慈无法理解,它吸收的雄浑地气,都往哪里去了?
这个念头自然输送过去,他也没想着如何,可紧接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便映入他的脑海。
第071章 分流
都是些什么东西?
余慈刚转过这个念头,脑际轰然一震,无可估量的庞大信息狂涌进来,幸亏还是在“超限”状态,余慈神魂肉身的承受力大幅提升,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塞爆掉。
撑过了第一波,头昏脑胀间,余慈终于注意到,那些信息其实是一幅幅的图景,又是非常混乱和重复,总是那些土层、树木、阴魂之类的东西,成千上万个堆叠起来,形成了令人生畏的信息狂潮。
换了任何一人,面对这碎片似的场景,都要彻底晕掉,可余慈不一样,他早就习惯了神意星芒大规模投放时,支离破碎的视角,虽然这回视角的复杂程度还要远胜数倍,却也并不是无迹可循。
他很快做出判断:里面绝大部分都是这片地下森林的图景,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之前感应到的星星点点,就是一个总概括。
余慈强按住接收巨量信息的晕眩感,努力让自己的思维恢复正常。
法坛上的“超限”状态给了他极大的帮助,随着法坛符纹一波又一波地闪亮,无数经过精心构造的祈禳灵光加持上来,单独拿出一个,或许和天河祈禳咒有些差距,但五个、十个、二十个齐齐加持,彼此交汇作用,其增益幅度简直不可思议。
余慈终于稳住,而且压力之下,他的思路倒是给打开了。
“都给我进来吧!”
余慈心念移转,抢入心内虚空,同时也将那万千图景一发地转进来。同时,他在里面开启了照神图,五十里方圆图景当即清晰呈现。不过余慈并非是要看这个,他将金属碎片显化在照神图的正中央,定一定神,主动将心神探入外围那些纷繁图景中。
若说拼接图景,天底有什么东西能比照神铜鉴更擅长的?这件宝贝就是通过神意星芒的作用,将方圆五十里内的大大小小的生灵感应范围拼接在一起,形成完备的照神图,其间运化之复杂,实在是无以伦比。
要是余慈懂得那法子,眼下这万千支离破碎的图景,翻手间就能疏理完毕,也不至于闹得头昏脑胀,不过眼下,他倒是由此想起了一个急就章的主意。
那些图景没有一个在五十里范围之内,但不管是什么东西,传输过来总要有一个方向,这就是脉络和线索。余慈强迫自己不再去管图景的内容,只在千头万绪中,寻找与“方向”相关的信息:“东边、南边、西边、北边……”
他就像在干一个挑拣豆子的活计,什么黑豆、红豆、黄豆,统统分门别类,东边归东边,西边归西边,如此先整理出一个大概的头绪。
看着简单,也是个要人命的活儿。想在庞大信息量的压力下,为其分流,就是这种最简单粗略的分法,所消耗的心力,也不可估量。
还好余慈的本命神通就是“解析”之术,最擅分析推演,只要有了明确的思路,做起来也还过得去。最重要的是,在法坛的加持下,他步入“超限”状态,全身精力可谓是无穷无尽,完全可以用极微小的代价,催运本命神通——这可是他未来应对燃髓咒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