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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蒋逊笑着:“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叫青山亭,后来改名浮云台。”

    浮云台地势独特,坐落在凸起的山头,四面临空,远望苍山雾海,天边一片白芒,虚虚实实的景色净收眼底。

    有亭翼然,临于云上。扑面而来的风,托起了蒋逊的长发,她的声音也是轻轻浅浅的,随风散去一些,入耳虚虚实实。

    贺川坐了下来,看着她的侧影,她今天没有挽发,脸色苍白,眼底有着青黑,手臂上的黑纱似要乘风飞逝。

    贺川说:“行了。”

    蒋逊的声音戛然而止。

    贺川打了下打火机,微弱的光,一下子就灭了,他又打了两次,问蒋逊:“有火吗?”

    蒋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

    贺川顿了顿:“过来。”

    蒋逊蹙眉,递着打火机,没有动。

    “过来,给我点火。”贺川重复一遍。

    蒋逊说:“400一天,还包点火?”

    贺川笑了声:“买东西都送赠品,你没点‘增值服务’?”

    “增值服务”四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语气有点怪怪的。

    贺川又说:“我包了你,接下去一个礼拜,你打算一直板着张臭脸?”

    我包了你……

    你祖宗!

    贺川叼着烟:“过来。”

    蒋逊朝他走去,在他面前站定,“咔嚓”一下,点了火。

    她站得笔直,风又急又大,火苗摇摆不定,欲灭未灭。

    贺川说:“挡着点儿!”

    蒋逊伸手挡住火,头低垂着,长发扬起,显显得就要碰着火苗。

    贺川靠向前,叼着烟,一手夹着去点火,另一只手攥住面前的一缕长发。蒋逊皱着眉抽出头发,挡火的手一撤离,火苗就被风吹灭了。

    贺川抬着眸:“烧着了……继续。”

    蒋逊摁下打火机,火苗高高窜起。廉价的打火机,上面写着“丽人饭店”,握着打火机的手,白嫩修长,指甲圆润。

    贺川吸了一口,烟已点燃,起了身,红色的烟头亮了一下,他呼出一缕烟圈,带着淡淡的酒味。

    ☆、第 5 章

    中午喝了点酒,当地生产的明霞啤酒,味道不好不坏,聊胜于无。

    贺川很久没有碰酒了,山中景好空气佳,连时蔬也格外鲜美。他中午多喝了几杯,从暖和的饭店里出来,又在浮云台吹了半天冷风,头有点疼。

    吸了烟,舒服不少。

    蒋逊站在一边,低头把玩打火机,火苗忽起忽落。

    贺川看着她,说:“坐一会儿,等阿崇拍完照。”

    阿崇早就举着手机跑到了一边。周围游客来来往往,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最佳位置,请了一个美女帮他拍照,这会儿两人正说说笑笑。

    浮云台这角,只有贺川和蒋逊两人。

    蒋逊坐了下来。

    贺川问:“你抽烟?”

    蒋逊瞟了他一眼:“不抽。”

    “那怎么带着打火机?”

    “取暖。”

    贺川看着她,不说话。

    蒋逊笑了笑:“备不时之需。”

    贺川问:“什么不时之需?”

    “你这样的。”

    贺川弹了弹烟灰,其实不用弹,风一吹,烟灰早自行散了。

    他问:“你干这个多久了?”

    “哪个?”

    “野导。”

    “半天。”

    贺川弹烟灰的手顿住。

    蒋逊又说:“再过几个小时,就一天了。”

    贺川笑着:“这么说,我还是你第一个客人?”

    “是啊。”

    “你平常送人上了山就回去?”

    “有人包车就陪着。”

    “那我还是你第一个客人?”

    “你是第一个让我介绍介绍的人。”蒋逊瞟着他,下巴微昂,“也是第一个让我点烟的人。”

    贺川笑了,吸了两口烟。

    他不说话,蒋逊乐得自在,习惯性地盘起了腿。

    圆形的浮云台,外围一圈都是灰白色的石椅,她穿着昨天那身黑色羽绒衣,脚上是深棕色圆头短靴,盘着腿,双手搭着脚踝的位置,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的山。

    阿崇回来了,递着手机让贺川看照片,贺川没兴趣。

    阿崇说:“我给你也照一张。”

    贺川不理他。

    阿崇又缠着蒋逊:“我给你照个?”

    蒋逊顺了顺头发,一笑:“好呀。”

    “就一张……嗯?”阿崇没料到。

    蒋逊仍旧盘着腿:“快照。”

    镜头对准。屏幕里,天色是淡淡的蓝,她迎着风,盘着腿,恍若凌空,身后是万丈深渊,天地独她。

    画面定格。

    蒋逊去开车。

    阿崇看了会儿照片,问贺川:“要不要看?”

    贺川凉凉地说:“我有这么闲?”

    阿崇又看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放回去。

    回去的路上,又经过几栋别墅。

    贺川问:“明霞山有多少别墅?”

    蒋逊开着车:“200多。”

    “200多少?”

    蒋逊想了想:“250多吧。”

    “怎么造起来的?”

    “晚清的时候,一个英国传教士来这里造了第一栋别墅,后来陆陆续续有人来这里。”

    阿崇惊叹:“晚清?历史可够悠久了。”

    蒋逊笑着说:“你想看更悠久一点的,我还可以带你去。”

    阿崇说:“好啊好啊,在哪儿?”

    蒋逊说:“墓地。”

    贺川笑出声,阿崇郁郁寡欢地倒在椅背上,不吭声了。

    蒋逊也笑了笑。

    又经过一栋别墅,车停了下来。

    一个披着深棕色披肩的女人在路边拦车。女人走到车窗边说:“我昨天就知道你上山了,怎么也不过来?我给你带了东西。”

    蒋逊笑着示意后排:“我有客人。”

    女人看向贺川和阿崇,热情地说:“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贺川看向别墅,花园里,有好几张白色的桌椅,男男女女,亚洲人欧洲人正在说说笑笑。

    蒋逊向后排两人解释:“这位是白夫人,租了这栋别墅20年产权,她经常招呼朋友来这里度假,很热情。”

    原本就是随意逛,逛到这里,正好喝杯咖啡,贺川和阿崇下了车。

    咖啡很快端上来,手磨的,香味浓郁。

    白夫人笑着说:“我是上海人,20年前第一次来这里度假,就爱上了这里,后来我先生干脆带着我来这里常住,每年夏天我们都会来这儿呆两个月。你们是第一次来?”

    贺川说:“第一次。”

    “住在丽人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