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我是不明白你为何会这样轻易相信他的话。”九郎脸色发白,“我答应过你会想办法,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愿信我了?”
她憋着眼泪,感到万分委屈。“你以为我就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吗?但如果被别人知道后告发了出去,那我岂不是成了害你的罪魁祸首?!我难道会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想要娶我,而跟被官府通缉多年的江湖盗匪扯上关系?!”
他心中酸涩,抗声道:“难道就不能不让别人知晓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这真相会被揭穿?到那个时候,你说我该怎么办?”
九郎被她迫得没法,一时亦失去了平静,“不管如何,总之我是不会相信。”
“你不相信也好,我却不能冒险。”双澄喑哑说着,竟站起了身来。她本也是无意之举,可九郎却陡然一惊,情急之际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声音微颤,“双澄,你要去哪里?”
她一震,慢慢回过脸看他。
九郎呼吸不匀,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中满是负痛。
她忽然不知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手虽被他紧紧攥着,掌心却冰凉。
“双澄。”九郎忽而叫了她一声,用力将她拽到身前,随后紧紧抱住了她。
第六十四章小室共语暂得闲
他什么都没说,只以此试图将她挽留。
这拥抱有力而决绝,他的气息清晰可感。被九郎抱住的瞬间,双澄原先还紧绷的身子骤然一震,随后,便觉得整颗已冷了几分的心都慢慢融化。
眷恋之情的漫天浪潮向着双澄扑卷而来,让她没法再抵挡。
“阿容……”她心头酸楚异常,小声地叫他。
静默片刻之后,九郎艰难地出声道:“能不能留下来?哪怕,只是再多留一段时间。”
她垂着眼帘,难过道:“我怕将你牵连进来……”
“可你要是这样走了,我怎能静下心来?”他看着双澄,抬手覆上她的脸颊。肌肤幼嫩,微微带凉。而他掌心温热,这一次双澄没有躲闪,只是默默地垂下了睫毛。
——她也舍不得离开他。
哪怕只是像这样在内室安安静静地彼此相对,都会觉得如果可以永远这样待在一起,便胜过外界春景怡人、繁花似锦。
她微微侧了侧脸,贴近他的掌心。
“双澄?”他等不到她的回答,便又低声唤她。双澄这才怔了怔,小声地应了一下,随后也抱住了他。
只是他难以站起,便牵着她的手,让她重又坐在身边。双澄挨着他坐着,仍旧低头不说话,心里回忆的却是刚才的拥抱。
“在想什么?还是要离开汴梁吗?”九郎问道。
“没!……”她心头忽地一急,抬头却正望到温和专注的目光,不由嗫嚅着道,“我……其实也舍不得。”
“不管怎样,至少让我替你弄清楚身份……我不能够让你不明不白地离开。”他望着她道。
她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便倚在他肩头,静默地听着他的呼吸。九郎慢慢地低下头,目光清澈而温柔。双澄怔了怔,下意识地便扬了扬脸,闭上了眼睛。
于是九郎很自然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的亲吻轻浅柔和,是可以消融霜雪的暖阳。双澄深深呼吸着,亦伸手抚上他的侧脸,似乎在这样的缠绵中忘却了一切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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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然枝叶摇动,窗外有飞鸟掠过树梢,啾啾叫着去了远方。
“阿容,你的腿现在还疼不疼了?”双澄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右腿。九郎道:“不站起的时候还好,但如果起来行走还是有些酸痛……”
她紧紧蹙着眉,好像只听他说着便能感受到同样的痛楚。
“怎么摔了一跤就那么严重呢?”双澄想到是因为自己跃出宝津楼才使得他情急之中摔下楼梯,不禁自责起来。九郎不愿让她知晓后来发生的事情,便微微笑了笑,“不要再想这些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勉强点了点头,略微出了一会儿神,听得九郎道:“双澄,我会请五哥再搜寻你师傅的下落,只有将他找到才能弄清楚你刚才说的是否属实。”
双澄其实也一直担心师傅,但等了那么多天,始终没有他的讯息传来。此时听九郎提及,不禁道:“如果找到他,请端王不要声张……”
“那是自然。你师傅闯出关卡打伤官兵,若是被其他人擒获,必定是要被囚禁入狱的。”他顿了顿,又道,“但我其实更担心的,是你的父亲……”
双澄怔了一怔,低声道:“如果师傅说的都是真的,那怎么办?”
其实九郎的内心还始终未曾真正平静下来,但面对双澄,他不能显露出忐忑。于是依旧很淡然地道:“就算你父亲确实是任鹏海,现在除了你我之外再没旁人知晓,只要我们保守秘密,其他人也不会得知。而你师傅和父亲又怎会泄露此事,故意使自身再被缉拿,又将你推入漩涡?”
“可是,可是师傅之前分明是不准我再与你见面,甚至还偷偷将我带出了城。”
“那他也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被朝廷的人追杀,因此才出此下策吧。”他似乎很是笃定,见双澄还是闷闷不乐,便有意碰了碰她的脸庞。
她有些茫然地抬头望着他,那神态像极了刚从迷蒙中醒来的小猫。
九郎朝她微笑,语声温和地道:“双澄,你要多想着我们以前在一起的那些天……那时候的你,很是开心。”
她皱了皱鼻子,抱着他的胳膊,久久不愿放手。
“想跟你回到太清宫,像小时候那样,你坐在窗前读书,我趴在窗外看你。”双澄将脸埋在他肩头,忽然闷着声音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他听。
九郎轻轻摸了摸她的鬓发,知道她是真的想念在太清宫的那几天了。虽然那时也曾有过争执有过伤心,可更多的却是青涩到极点,单纯到极点的互相试探。一分分的靠近又疏远,疏远再靠近,直至终于化开心间藩篱,再不想分开一步。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怀念那段简单纯澈的生活?只是如今他却不能比她更伤怀。
“上次在映月井前就答应过你的。”他低声道,“也许今年中秋时分,我们就可以一同回去那里。到那时,你愿意在太清宫住多久,我们就住多久。”
“栖云真人不会嫌弃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