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田进义神色犹豫,吞吞吐吐不肯直说。元昌压低声音,一字一字道:“我们是从汴梁来的,并非那夜进村放火的人,你要想活命,最好还是老实回答!”
“你们,跟那些人不是一起的?”田进义很是震惊。元昌问及屠村之事,田进义惊魂未定,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只是睡梦里听到前面人家传来惨叫声,才带着我娘逃进后山。本来以为那群人抢了东西就会走,可天亮时我刚想回庄,却望见有几个人在我家附近来回搜寻,吓得我不敢再露面,就跟我娘一直在山里躲到现在。”
“看来那群人本就是冲着你们来的……”双澄叹了一声,元昌又道:“田二在此之前是不是回来过?”
田进义小心翼翼道:“二哥上个月偷偷回来了一趟,难得带了些东西,临走还塞给娘一张银票……我从没见过他那么高兴,可想来也知道这钱来路不正啊!问他,他又不肯说,最后只说是有人要他帮着办一件事,事成之后还会再给另一半银子。”
“银票现在何处?”元昌皱眉道。
“在……在我娘那儿……我们都不敢用……”
“现在就去取来。”元昌抓着田进义便走,双澄跟在其后,不经意间回头张望。暮色沉沉,寒鸦凄凄,似乎只有他们三人在荒野间踽踽。
田进义带着两人翻过土丘,绕了一大圈才来到一处枯藤缠绕的洞口前。双澄想要接近,元昌朝她使了个眼色,只叫田进义进去将田母带出来。看着田进义弯着腰钻进洞口,双澄低声道:“要是山洞里还有别的出路,他岂不是可以趁机逃走?”
元昌道:“你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别被他跑了。”
双澄见他握刀守在此地,便沿着山脚朝后方绕去。天色已暗,寒风中枯草簌簌,双澄寻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其他出口,为免意外发生,便轻身纵上山岩,想从高处审度此处地形。
甫一站定身形,却望见荒野中黑影闪动,竟有多人自村庄方向朝着这边疾掠而来。
她暗道不好,急忙纵下山岩,朝着洞口方向喊道:“有人来了!”
元昌闻声一望,亦发现了夜色中急速行来的人影。刚走出山洞的田母正想将银票交给元昌,听得此话吓得不轻。双澄当即将两人推进洞口,元昌抽刀出鞘,迅疾道:“躲在里面不要露面!”
双澄不禁悚然道:“要在这里动手?”
“不能让他们抓住田家母子!”他横刀站在洞口,刀锋一震,嗡嗡作响。双澄凝眉一望,夜幕中荒草连天,竟看不清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
她忽然翻身上马,朝着元昌低声道:“我去将他们引开一些,不然万一人数众多,就我们两人也抵挡不住。”
“你?!”元昌不及阻止,却见她已扬起马鞭,朝着追杀者所在之处疾驰奔去。
第二十二章 夜深一鞭飞骑迅
夜风呼啸,骏马嘶鸣声中,一支支弩|箭自荒草间飞射而来。双澄足踏马镫纵身跃起,残月之下,袖间银索破空横扫,顷刻间寒星四溅,断箭呼啸着刺进山石。
那一个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刀剑翻飞,寒光烁烁,尽朝她头顶劈下。双澄矮身伏在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冲破敌方包夹之势,直奔出数丈后忽又回转疾驰。数名黑衣人本已追击至身后,突然间马匹急转,但觉劲风扑面袭来,仓促间抬刀招架,却被疾射的银索死死缠住。
“铮铮”数声,钢刀脱手飞出,在半空中撞击而断,银索一卷,又已扫向那几人脸容。黑衣人飞速后退,双澄手中银索翻飞如电,尖端弯钩倏然直击,正中为首一人耳畔。那人惨叫一声,纵马急退间蒙面黑布已被撕下,脸上更是鲜血淋淋。
周围数人飞身扑上,双澄正待出击,却听远处厮杀声起,看样子是元昌也已与黑衣人交上了手。为保田家母子安全,她勒缰朝着另一方向疾驰,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
此时云破月现,双澄忽而侧身朝后,手中火折子猛然亮起,照出了一片光影。那个被扯下蒙面布巾的黑衣人仍在追击,在他脸上,竟赫然有一块青黑色刺字。
双澄一惊,火折子倏忽熄灭,黑衣人已再度射出众多弩|箭,尖啸着朝她飞去。
疾奔着的骏马忽然一顿,她急勒缰绳,这马儿显然已被射中,扬起前蹄拼命嘶鸣。她一撑马鞍飞身跃下,黑衣人刀光已削卷而至,银索交错,寒芒起伏,风声中双澄与众人缠斗在一处。
“杀了她!”脸上有伤的男人厉声下令,众多黑影如鬼魅般扑涌了上来。
粗沉的喘息,嘶哑的喊杀,利刃的撞击,火光的迸现,她拼尽全力要冲出他们的重围,他们则咬着牙想将她斩杀刀下。
银索缠绕,弯钩沉击,污血飞溅,人影倒地。双澄一次又一次地绝处逢生,在击倒最后一个刀手之时,遥见山洞方向奔来一人,在其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影。
“快走!”黑暗中,元昌带着田家母子奔至近前。双澄喘息着道:“我看到有一人脸上带着刺青……”
“他们都是官军!”元昌迅速将田家母子送上马背,“此地不能久留,亳州城中也去不得了!”
“你是说这些追杀者就是亳州的官军?!”双澄惊骇道。
“虽不能断定,但也差不多了!”他翻身上马,“现在只能赶往鹿邑,希望能尽快与殿下汇合。”
话音未落,远处小路尽头又隐现火把晃动之光。“好像又有人追来了!”双澄脸色一变,与元昌当即扬鞭策马,带着田家母子驰向西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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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寒风似剑。
马蹄踏碎道上积雪,箭一般冲入黑暗。因田进义不会骑马,元昌只能一手持缰,一手替他控着前进的方向。双澄跟随其后,回望之下,那摇曳的火把已越迫越近。
“他们快追上来了!”她低声急道。元昌侧身望了一眼,忍不住咒骂:“这帮人真是吃了豹子胆!”说话间,后方箭声萧萧,双澄急速勒缰回转,袖间长索一震,堪堪将数支弩|箭横扫飞出。
“伏下!”元昌朝着田家母子急喊,拼尽全力带着他们驰进道边荒草地里。双澄纵马紧追,繁杂的草芒在眼前飞速划过,忽听得远处蹄声阵阵,竟又有一列人马自道上疾驰而至。
数不清的弩|箭穿过荒草连珠射来,田进义母子同骑的那匹黑马受惊飞纵,元昌一个把控不住,连人带马被拖出数丈开外。双澄刚想上前营救,斜后方弩|箭又破空飞来,幸得她长索呼啸而出,才挡住了头先几箭。
但此时追兵已策马冲进草地,火把红光耀亮暗夜,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如乌云般涌来,转瞬间便将他们围困其间。田家母子吓得说不出话来,元昌横刀立马护在他们跟前。
要拼死一战了!
双澄咬牙扣住银索准备出击,却见数道黑影自道上纵马腾越而下。寒光闪现,金铁断鸣,上前拦截的追兵均被丈八长|枪撂倒,顷刻间包围的圈子有了缺口,元昌趁势跃马出刀,接连砍翻了近前数人。
厮杀骤起,火光暴涨,兵荒马乱中,双澄冲破刀丛将田家母子护在身后。那突然赶来的救兵与元昌汇合在一处,如暴风般横扫敌群。喊杀声阵阵入耳,黑衣人一边抵挡,一边继续朝着双澄攻来。她手中银索翻飞,残月弯钩挟着寒意在空中急旋,一道道弧光上下起落,将自己与田家母子紧紧围在中间。
只是箭势来势汹汹,身后一声惨叫,田进义已被流矢射中。她心中一惊,急忙回身想要庇护,却觉风声凌厉,又是一排弩|箭破空射来。
“退后!”
仓促间,也不知从何处飞速驶来一匹快马,那快马冲过杀阵长驱直入,骑马之人本是低伏于马背,冲至近前猛然间抬臂开弓。但听得铮铮数声,箭镞穿空断羽横飞,那人策马奔来,一把扣住双澄肩头,便将她拽向后方。
四周火光跃动,双澄看着九郎的眉眼,竟觉如在梦中。“怎么是你?!”她才来得及说出一句,岂料从斜侧里又窜出数名黑衣人,手中钢刀直落,忽的砍向他后背。
“小心!”她猛地抓住他手臂,后方已有一道寒光直劈下来。刀锋贴着九郎的衣衫划落,座下白马受伤腾起,双澄急忙将他拽下马背。
好似天翻地覆,她抱着他跌落于荒草间。还不及起身,九郎已撑着地反手出刀,瞬间格住了从上而来的一刀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