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到安靖帝亲政后,忽然发现自己受的仁君教育完全是纸上谈兵。尽管极力调和世家和寒门的矛盾,极力对母亲和所有弟弟都好,却还是阻止不了他们的争斗。
对现实的不满,对朝政的无力,对礼乐崩毁的痛心,加上如今还得了那种症候,安靖帝在无力挽回颓局之中便生出一种破坏的快感来。
而卫霁正在安靖帝内心世界最为混乱的时候出现,那张美貌若仙的脸,以及少年独有的蓬勃生命力,便成为安靖帝心里的一抹白月光,也是他的自我形象和理想人格在现实中的投射。从少年身上,安靖帝能够得到片刻的宁静,可这终究也是治标不治本。
有时候,安靖帝甚至觉得,比起阿昭来,阿霁更像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安靖帝走到房门,和风带着花香阵阵袭来,将他从迷乱的精神世界里拉回现实,一队英武的侍卫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廊下走过。
安靖帝的心情瞬间变得晦暗无比,舅舅献上来的验方依旧毫无作用。他眯起眼睛偷偷打量着这些纯男性的躯体……感觉侍卫们都对他投以嘲笑的目光,明媚而无情的阳光也嘲弄着他的无能,连清爽的空气都被一种腥甜的香味破坏了——若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该多好?
楚旭崩溃一般,把脸埋在两只手掌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刘顺和小心翼翼地唤道:“皇上,外头风大,奴婢扶你回屋吧?”
抬起头冷冰冰的看了这个阉奴一眼,安靖帝感觉舒服了些,问道:“谢晋还是病着吗?”
刘顺和战战兢兢地点头。
安靖帝毫无预警地暴露起来,将一个喜滋滋端来一炉金丹的小黄门踹翻在地,怒道:“这是欺朕无子啊。”他猛地抬头,阴鹜地注视着在门外巡逻的侍卫,鼻孔里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仿佛一只被赶出狮群的雄狮。对于狮子而言,交配和后代对他而言同样重要。这是一只狮子的本能,和他的狩猎技巧好坏无关。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一干内监全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最近这位人前仁慈的皇帝背转过身之后是越来越古怪,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样。身边伺候的内监和女侍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杖毙。最可怕的是,皇帝还常常在独处时自言自语,仿佛身边有个看不见的幽灵一样。
转身走回阴森的寝殿坐下,楚旭忽然问了一句:“你说,阿昭是否不想被立为太子?他……他是不是还因喻王的事情,对朕心怀怨望?”
心怀怨望四个字可真够重的。
刘顺和腿一软,差点没瘫倒在地。
皇上又发病了……别是这清凉寺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吧?这么一想,刘顺和脸都白了。刘公公自觉算不得什么好人,所以最怕鬼怪一类的东西。
“你说的也对,毕竟不是亲生。”楚旭继续说道。
刘顺和知道皇上绝对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但他还是壮着胆子插了一句:“虽然不是亲生,却也是皇族血脉。世子那小模样,和皇上小时候倒是真像。”
黑暗中,楚旭似乎转头朝刘顺和看了一眼,下一刻,他忽然站起来,将四周厚厚的窗帘全拉开,神情中又恢复了亲近和蔼之态:“哎,也对。楚昭这孩子至情至孝,守不相干之人的孝都这样严格,想来以后也会如此孝顺我们。”
越说越激动,最后楚旭亢奋地涨红了脸,声音尖利地命令道:“派个人去接小世子。把郭全和王震升也叫来,再让于怀远带着兵马去请谢晋老大人过来用夕食。就说小世子想见祖父。”
刘顺和虽然害怕疑惑到了极点,但他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
“诺。”刘顺和低头倒退着出门,一出门就转身飞奔而去。
***
王妃大殡之后,楚昭依旧住在韩起的小院落中,对外的名义就是守孝。谢晋因为身体原因,也住在寺庙里将养。
虽然已经是秋天,院子里依旧姹紫嫣红。似乎岁月都在这院子里悠悠地减慢着脚步,宽容地将外间的钩心斗角与残杀屠戮隔离出去,一任凡间四季轮转,物是人非,这院子里却总是繁花似锦,风光独好。
朴素厚重的两扇小小黑漆门,迎面有一个小巧的影壁,后面走进的是一个不大的长方形院子。院子里被韩起按照世子旧居的样子移了一棵槐树、一棵枣树过来。北屋一明两暗三间平常瓦房。影壁对面另有一个小小的厢房。这样的布局,使得帝都初秋的天空,显得格外清明,格外的高远。
崔景深和王若谷作为世子殿下一文一武两位老师,也常常光顾这个小院落。有时待得晚了,便在院中住下来。最近卢恒也来,闹腾着要和世子殿下挤在一起睡,被韩起拎着衣服扔出去。
谢铭带着一队北府兵去支援喻王,暂时不在都中。
喻王在陇西那边平叛,匪患很快平定,便上表请求回京。结果江南又出了天师道叛乱,皇帝本打算调于怀远去平乱,于怀远却又被京中的政斗拖得丝毫动弹不了。王家的北疆大营更是不能轻动。除开喻王,朝廷再没有可用之人,相比之下,安靖帝只能相信自家身带残疾的兄长了。
仁厚的皇帝对天家兄弟好是真好,但是对舅家也是真好,在把征兵的权利下放给喻王之后,安靖帝便听任李国舅抽掉了中央军一大批精锐,由自家亲信作为监军,打着捉孙恩的名头,浩浩荡荡往江南去了。谢铭担心李家趁机下黑手,也带了北府兵加入这只平乱队伍中。
第44章
尽管谢铭不在,但是有崔景深和王若谷两位时常过来给徒弟盖被子,韩起自然不可能再和楚昭睡一张床。但他还是固执的非要睡在世子殿下的床边踏脚上。
楚昭有时候好心让他上床,这家伙就冷着脸在大半夜跑出去练功。谢晋知道这件事后,反而嘉奖了韩起的忠诚——老头子并非拘泥之人,加上又会点相面观气之术,认为韩起日后必定不凡。忠诚又有能力的家将最是难得,于是老头子便放心的将小外孙交给这野兽般的少年。
谢铭走后,谢老大人装病变成了真病。因为谢晋的病,王震升一时也不敢回转北疆大营。
如今四大家族由王震升、卢三顾和崔阶领导,缺了谢晋这位灵魂人物,这三人的意见时常有相左之处。加上李党不足为据,又有世子在手中,世家也渐渐生出轻敌之心。本来已经赋闲在家的李尚全抓住时机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又重新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得封兵部尚书一职。
谢晋精通易学,自从上月给自己卜了一卦,便开始安排身后事。先给外孙找一打可靠忠诚武力值高的侍卫,再找一打出身世家但目前身份不高的谋臣,还得拜托老友照看一下……点点滴滴,但凡自己能帮楚昭做的,谢晋虽然躺在病床上,依旧紧锣密鼓的地在发挥余热。
这一日晨起,韩起永远比寄奴醒得早一点。
寺庙里没有女眷,韩起便一大早起来砍柴烧水,飞快地做完各种杂事后,来床边唤醒酣睡的小世子。
楚昭迷迷糊糊地被韩起拉起来抱在怀里,一边自觉地伸出手让韩起穿衣服,一边自顾自的打瞌睡。
玉色的皮肤因为一夜的酣眠而呈现出自然健康的剔透光泽,晨起的少年清新粉嫩的好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可世子殿下平日的行事,却又往往能叫人忽略秀美的容貌,只觉风神潇洒,所谓龙章凤姿也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一日比一日出众的小主公赖床的样子却显得异常的软萌,衣衫半褪,乖巧地躺在侍卫怀里,还信任的露出肚皮和胸膛,伸手的样子好像在求抱抱。
这幅样子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到。韩起满足地想着,粗糙的大手在光滑幼嫩的皮肤上移动,楚昭不满的哼唧两声,将头抵在韩起的下巴处蹭了两下。
韩起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被心上人蹭得欲望勃发,身体都在发疼,却只是克制的一低头,唇瓣一触即分。浑身野兽一般的燥热感之外,还有一种酸酸涨涨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好像要溢出来了一样。这种情绪好像发酵的苹果一样,渐渐酿成酸酸甜甜地苹果酒,将韩起的心泡得软成一片。
这样带着气泡醇酒一般的暗恋情绪,一般多出现在拥有易碎少女心的纯真少女身上。或许从某种程度来讲,韩起目前的确十分纯真。
研究证明,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少年如果生活在和谐温馨的环境中,有利于减轻病情。韩起沉醉在世子殿下营造出来的惺忪写意之中,虽然还是对他人抱有冷酷无情的态度,既无羞惭感也无悔恨心,却出人意料地对给予自己新生活的始作俑者产生了一种强大的执念。一种当时社会甚至世子本人都无法理解和认同的执念。
现阶段表现出来的就是内在萌萌少女心外在忠犬的可靠侍卫,但不排除在爱意累积之后迅速黑化,从而变得更加不正常。如果之后韩起因为过于强烈的情感得不到回应而作出过激行为,甚至造成大规模伤亡,似乎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系统公告:检测到属性人物韩起的危险度进一步升级,请与其保持亲密值90以上,否则请对该潜在强大对手予以及时抹杀。”
被系统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之后,楚昭迷迷糊糊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一下子吓醒了。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韩起酷酷的一张俊脸。虽然赏心悦目,但楚昭目前完全无法专心欣赏。
天了噜,不过是让阿起多睡了几天地板,怎么危险度就升级了?
熟练的给小世子穿好衣服,韩起一声不吭地半跪下来,握住一只白嫩的脚丫丫,准备给小主公着履。
楚昭也熟练地把一只白嫩嫩的脚丫伸到韩起面前。嗯,小模样非常的高傲,也非常的漂亮。
倒不是楚昭已经被统治阶级的生活腐化了,而是因为小主公他前世是个彻头彻尾的宅男,生活糙得很,也就能够保证养活自己的程度,生活自理能力极差。后来穿越到谢家这样的地方,每日被四五个训练有素的丫鬟伺候着,导致某死宅加速退化——长到现在都不会自己着履。真丢穿越者的脸啊。
刚习惯性的把脚丫伸出去,楚昭忽然反应过来,又把脚丫往后缩了缩,道:“阿起,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以后都该自己穿衣着屡。”
韩起的手一顿,一声不吭地放开楚昭,站了起来,表情中看不出喜怒。现在韩起的好感和忠诚已经达到满值,所以楚昭也无法再根据系统判断韩起的心情。一时社交障碍发作,不免心中忐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韩起高大的身形投射下来一个巨大的阴影,逆光中唯独一双红眼熠熠发光。楚昭被笼罩在那片阴影中,感觉到一贯没有什么喜怒的韩起似乎在生气。吞了口口水,他鼓足勇气,试探着问道:“阿……阿起,你不会生气了吧?”
韩起很可怕地笑了一下,俯身摸了摸楚昭的面颊:“主公对韩起有大恩,韩起愿为主公驱驰。不敢生气。”
楚昭盯着韩起看了半晌,觉得他不会撒谎,就放下了心,解释道:“嗯,因为我希望韩起好好练武习阵研读兵法,日后做我的大将军,就像我曾经送给阿起里看的那本史书一样君臣相得。既然如此,现在就不该挟恩让大将军行奴仆之事。”免得你日后哪天想起来觉得心里不平衡,又犯病。
那本书,韩起迅速的回忆了一下,心中有淡淡的喜悦泉水般汩汩流出。
“是这样啊。”韩起的声音轻的好像叹息,他俯下身,极有压迫感的坐在楚昭身边,攥住主公小巧玲珑地脚踝把玩。
“但是,主公会自己着屡吗?”
楚昭这下愣住了。这个时代的木屐穿之前还要先把屐齿安上,因为现住在山上,木屐都是韩起亲手给做的防滑登山屐。楚昭和所有的士族一样,一次都没有自己动手穿过,所以自然是不会的。
呆呆的注视了一下脚踏上的木屐,被娇养得连鞋都无法自己穿好的废物世子殿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思之中,半晌,他才呐呐道:“咳,我刚才是开玩笑的。还是阿起给我穿吧。”
韩起似乎笑了一下,温顺地单膝跪地,把主公白嫩的几乎透明的脚掌握在手心,然后虔诚地低头在脚背落下一吻,道:“乐意之至。”说着,韩起便低头给主公着屡,认真的样子好像在做此生最重要的事情。
“圣旨到——”小黄门尖利的声音刺破漠漠清寒的空气传了进来,也打破了房间里那种叫楚昭浑身不自在且心跳加速的古怪气氛。
拇指和食指摩挲了一下,柔腻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韩起看到楚昭几乎融化在清朗辰光中背影,那点旎逦的心思便渐渐沉淀在内心深处。
生命不止,此爱不息。
***
“好好好,“好孩子。快过来给皇叔看看。”
等楚昭走到近前,楚旭一把将他抱住,端详片刻,楚旭忽然敛去笑容,问道:“怎么瘦了?”
旁边的刘顺和立马跪下回答:“听说世子殿下守孝勤谨,因为人至孝,难免有些哀毁过度。”
楚旭一听,便皱起了眉头,道:“听说谢晋前妻死后,他曾在其坟墓旁边结庐而居,冰天雪地里差点没冻死。若是要这么折腾我们阿昭可不行。”
楚昭赶忙道:“不关祖父的事,是寄奴自己想要给娘亲守孝的。除此之外,寄奴也做不了什么了。”
楚旭本来想着楚昭年纪小,难免受不了辛苦,若是略有抱怨,便可以趁机提出过继一事。谁知楚昭实在太懂事了些,害地楚旭不好开口了。而且楚旭心里也隐隐约约觉得楚昭似乎过于亲近谢家了。
皇帝心里不太痛快,说话的口气便不怎么客气了。
“哀不灭性,这是圣人所制。如果哀伤到毁坏自己身体,就等同于不孝。有大伯在,你怎么能如此自毁!给我出去跪着。”
楚昭立马觉察到安靖帝今日情绪很有点不对劲,对自己的好感度也忽上忽下,和坐云霄飞车一样。便识相地老老实实走到门外跪了下来。
过一阵就听到里面宣卫霁的声音。楚昭低头跪着,看到卫霁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想了想,便低头继续查看系统面板。
据说如今国库里已经没钱了,户部积欠官员的俸禄从年初就一直拖着,四月抄了李党几个大贪官的家,原指望能把上半年的欠俸补发,岂料江南又叛乱,皇帝把收缴来的钱小半给了喻王作为军费,大半都给李尚全拿去养中央军了。那俸银便只补发了不到一半。
纵然楚昭能够平安登基,接手的也是一个纯粹的烂摊子。以安靖帝的败家速度,能给他留下什么东西来?恐怕新皇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掏腰包填国库。而楚昭是不可能用谢家的钱去填补国库的。
上次系统公告说包括北府军各级统领在内,谢阀下属所有成员产生移情效果。楚昭开始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过后几日便渐渐发现,谢家人的陆陆续续暴涨至90以上,也有像李氏那样完全没有变化的。便猜测移情效果就是让谢家人效忠自己如同效忠家族。
楚昭心里既感慨又感动。一定是祖父的命令推行了下去,很多忠诚度一般般的谢家下属的忠诚值齐刷刷接近满值,那些忠心没有上涨的多半便是外头安插进来的奸细,楚昭把这些人单独拉出来列出一排,大约有十一二个。谢氏一宗近万室,可见谢晋对家族的掌控力度还是很不错的。
这样一来,即使楚昭日后要清算世家,却也绝对不会动对他忠心耿耿且又是母族的谢阀了。因为谢家早就和皇帝绑在了一起。更何况,楚昭还有系统,只要这些人的忠诚值不下降,楚昭绝不会和其他君主一般疑神疑鬼。换句话说,真正效忠楚昭的臣属都绝对不会有狡兔死走狗烹的那一日。
可如果不用谢家的钱,又该拿什么去填充国库?
唉,家里有败家的长辈,由不得楚小昭任性,未满十岁就得开始思量生财大计。
虽然国家没钱,但是世家和寒门官吏都有钱。世家大多拥有庞大的产业,家里的土地都不按亩或者顷计算,全部按里来算,庄园里往往囊山括湖,山民渔民要去砍柴打鱼,还得交税给他们。因为作坊和寒门势力的兴起,天下间也有许多富商巨贾,这些人身后往往站着朝中某个寒门高官的身影。
比如李家二子李世茂垄断了官方采办潞绸的输送生意,且拥有十余家作坊,其生意通达全国,当地人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其敛财速度……
屋中安靖帝和卫霁似乎在品茶,零星的话语飘进楚昭的耳朵中。
“皇上,那里即是贮藏饮茶用水的?缸内存的是何方好水?”卫霁虽然落魄过,但他母亲对他寄予厚望,教养的极严,世家子该知道的,卫霁样样都精通,不比王谢子弟逊色。
卫霁的风度举止叫安靖帝十分满意,他笑道:“善茗之人岂会饮用帝都之水,这水自然是通过驿骑从外地运来的。”
卫霁闻了闻茶香,道:“此为扬子江南零水。”
“哈哈哈。”安靖帝朗声笑起来:“阿霁果然雅士也。不知寡人可有幸喝到阿霁亲手烹的茶?”
卫霁道:“皇上这里的龙凤团茶后味微苦,不知可有石蜜?”
李顺和道:“皇上,石蜜乃是西域进贡来的,极为珍惜,今年的份例已经分给各宫去了,尚且不够……”
楚昭听闻此言眼睛一亮,对了,上次他完成任务之后不是得了甘蔗炼糖法吗?
大楚此时还是用大麦来做饴糖,甜度不够,所以贵族大多喜欢在饮食中加入蜂蜜助味。而白糖、红糖和石蜜都是用甘蔗榨出来的,非常珍贵。尤其是石蜜,只有西域和岭南才能出产,战乱时,本朝太祖还曾经送石蜜给对手,以炫耀国力。如此贵重的冰糖,便是皇宫里也无法大量供应。
但其实帝都附近已经有甘蔗种植和售卖,冰糖的制作成本并不高,只是工艺难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