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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不过……她忽然对夏明月产生了好奇,于是便点头道:“好的,宣她过来。”

    很快,夏明月便跪在了秦峥面前,向秦峥请安。

    秦峥望着跪在那里的女子,细细端详,却见她柳眉如画,口如朱丹,头上梳着雍容的堕马髻,乌黑黑的头发只斜插了一根凤钗,盈盈跪在那里,削肩瑟瑟而动,纤纤玉手紧紧攥着,仿佛怕了自己一般。

    秦峥淡淡地道:“起来吧。”

    当下夏明月盈盈而立,却依然是柔顺地垂着头,恭敬地立在那里。

    秦峥微眯起细眸,审视着这个丰姿绰约的女子,平生第一次,她的心间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嫉妒。

    这个女人,如同画上走出来的一般,楚楚动人,端得是一个倚栏待月的红妆佳人。

    她忽然开始嫉妒这个女子的娇媚如花,同时对那个和这女人翻云覆雨的路放产生了厌恶。

    想着自己独守空房的时候,路放是不是搂着这个女人,和她去做他们经常做的那些,彻夜欢愉,缠绵悱恻,柔情蜜意……

    秦峥眸中陡然射出寒芒,而夏明月即使低着头,都感到一股不自在。

    她忙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秦峥见她犹如一个小动物一般颤抖着,倒仿佛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一般,便也觉得厌倦,当下道:“出去吧。”

    夏明月听了,如梦特赦,忙叩谢过后离去了。

    阿慧忙上前,不安地道:“这就让她走?”

    阿慧看着这个夏明月,深深觉得这是秦峥的一个威胁。

    显然,这个女人和秦峥完全不同的类型。

    秦峥坚韧如高山,孤绝若明月。

    可是这个女人却柔婉如水。

    男人再是爱女人,可是看久了也容易厌倦,厌倦了的话就容易找一个完全不同类型的来尝试。

    朦胧中,这个道理秦峥仿佛也是懂的。

    此时此刻,秦峥只觉得胸闷,当下挥手道:“罢了,我要出去散散步,你们不许跟着我。”

    ☆、145|路放御妻是第二回合2

    此时正是深秋,苍穹犹如被铅色覆盖一般,带给人沉闷的压抑,秋风渐起时,有斑驳的黄叶打着卷儿落在秦峥脚下。

    秦峥低着头,负手一个人缓缓走出永和宫,信步来到了丽水湖旁,沿着那湖边漫步,一时间秋雨细密织就,朦胧落下。

    秦峥倒是也不惧这寒凉,只立在湖边,望着那犹如笼罩了一层烟雾的湖面。

    这秋雨丝丝缕缕,轻薄浅落,如烟如雾,倒平空让人生出几分陌生的情愫,诸如幽怨,诸如伤感。秦峥伸出微凉的手掌,看那雨滴落在掌心,那凉意便遍布全身。

    秦峥仰起脸,让那雨丝的凉意在脸庞蔓延,那斜起的秋风将衣衫吹得飘飞。

    闭上双眸,秦峥深吸一口气,却依然无法排解那心底的憋闷。

    就在远处,身穿绛红龙袍的男子,默然立在树荫下,远远地凝视着湖边。

    却见微雨之中,那个女人孤绝而立,冷漠嶙峋,一时秋风起,宽袖长袍摇摆而动,飘渺遥远。

    有那么一瞬间,路放恍惚间仿佛觉得那个女人生了翅膀,就要乘风而去一般,他伸出手,几乎想去将她抓在手里。

    可是那修长有力的手伸在这寒凉秋雨中,终究僵在那里,半响后,默默地收回了。

    路放冷峻硬朗的脸上缓缓泛起一抹眷恋而温柔的笑意,看了她最后一眼,终究是转身,去往了夏明月的锦林苑。

    而就在锦林苑中,陶婉正在夏明月处小坐,她笑望着夏明月,眸子中有着探究,别有意味地道:“妹妹好夫妻,国破家亡落难之际,自有凤凰城第二十六管家老英雄救美,如今皇上登得大宝,你又得皇上如此宠爱,妹妹真个有福气。”

    夏明月听着那别有所指的话语,却是心烦,她知道陶婉暗暗嘲讽自己先许路放,后跟他人,如今又给路放为妾受他宠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

    她待要辩解,却无从辩解,心中越发憋闷,别人只知她久经沙场,谁人知道她如今竟还是完璧之身!

    她不知道路放到底要如何,竟然彻底陪伴,看似温柔,却又疏离,而最让人费解的是,明明同床共枕,却对她连碰都不曾碰一下。

    就在此时,忽又听得一声“皇上驾到”,夏明月顿时头皮发麻,怎么又来了!

    今日皇后秦峥将她召唤到了永和宫,她已经知道自己如今是被人放到了火炉中烤着,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暗中盯着自己。此时此刻,若是真得独得帝宠也就罢了,偏偏这路放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

    陶婉听得皇上来了,却是不走,只默默地将腰肢收了,作出婀娜之姿,又将高耸酥胸微挺。

    片刻间,只听脚步响起,路放踏入门中,两个女子纷纷跪下,迎驾皇上。

    路放淡扫了一旁的陶婉,道:“陶才人也在?”

    陶婉抿唇浅笑,眸中有羞意,点头道:“是。”

    路放道:“若是无事,陶才人先下去吧。”

    陶婉身形微僵,但听得帝王之命,也只好道:“是。”却是暗地里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待陶婉走后,路放便漠然立在窗棂前,望着院中秋雨出神。

    秋雨虽清浅,可是却寒凉袭人。

    路放目光所及,却见有残叶落于院中,在那秋雨之下,随风微微颤抖。

    路放的拳头在绛红龙袍袖下微微攥紧。

    少年之时,恩师教导,为将者,谋定而后动,知止而行之。

    幼时曾陪祖母读经,曰六度万行,忍为第一。

    此时此刻,便是刀尖刺在心间,也必然要泰然自若。

    可是……这女子之心,可若这天下一般用机智谋的?

    路放垂眸间,心中却凭空多了几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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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峥在湖边站了半响,阿慧终究不放心,举着油伞赶来时,却见那宽袍已经透着湿意,她心中发疼,便咬唇道:“皇后,回宫去吧。”

    秦峥僵立在那里,半响却是开口问道:“皇上呢?”

    阿慧皱眉,欲言又止,不过终究道:“听闻刚才曾经路过这湖边,如今又去了锦林苑。”

    秦峥听了这个,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道:“为我备马,我想出宫去走走。”

    阿慧忙道:“只是如今正下着秋雨。”

    秦峥却是不容拒绝的,道:“命人备马。”

    阿慧无奈,只得前去,须臾功夫,秦峥骑了一匹黑马,面无表情地出了宫,此时傍晚时分,宫门已闭,不过皇后前来,只那眉眼一扫,无人敢应,众人都知道这皇后昔日入城之时,带着一千精锐,提着孟南庭项上人头入的宫。这样的皇后,谁敢轻易去惹?

    当下只得重新开了宫门。

    秦峥骑马,在这敦阳城的街道上溜达,道路两旁柳树此时已经在这秋风寒雨中瘦骨嶙峋地失了色彩,路旁的店铺因着天色已晚,也大多已经闭了门。

    骑马行经正大街前,却见一个酒肆,犹自开着门,透过那隐约竹帘,里面有一个人正喝着闷酒,却是图招财。

    秦峥见此,翻身下马,入了酒肆,坐在桌前。

    图招财正醉生梦死间,猛然间前面坐了一个人,抬头时,却是皇后秦峥,不由嘿嘿笑了下,那笑却是带着醉意:“你怎么来了这里……”说话间,舌头打结,细眸带着几分寒凉。

    秦峥不答反问:“你如今名动敦阳,多少朝贵都因你人仰马翻,你怎么竟独自一人在此喝着闷酒?”

    图招财闻言,却是憔悴一笑,道:“便是名满敦阳,又能如何?不过是虚名盗世罢了,我图招财此生,终究是求仁不得仁。”

    秦峥挑眉,淡道:“你如今要财有财,要女有女,又何必在这里妄自菲薄,为赋新词强说愁。”

    图招财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杯酒下肚:“你如今身为一国之后,又得帝宠,自然不能明白我图招财心中的苦。”

    秦峥抬眸:“哦,你有何苦?”

    图招财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捏着那杯酒,醉眼朦胧:“说了又用何用,我的苦楚说与谁人知!”

    秦峥听了,想想也是,便要起身走去。

    谁知道那图招财却将她叫住,道:“喂,回来!”

    秦峥停住脚步,回来,坐下。

    图招财惨笑一声:“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我要和路锦和离了。”

    秦峥点头:“是,我听说了。”

    图招财听了这个,越发笑了:“真好啊,如今我终于有了我家闺女,也不必再受那女人的窝囊气,真个好!”

    秦峥望着他眉间愁绪,缓缓地道:“我也觉得极好。”

    图招财听了那“极好”二字,却是越发愁苦,精神恍惚间,却是又灌下一杯酒,一边灌着,一边问道:“秦峥,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情为何物?”

    情?

    秦峥怔住,不由反问图招财:“情为何物?”

    图招财沧桑笑着,那笑里却是看尽了世情的寂寞和疲惫:“秦峥,你虽如今贵为皇后,却一定不曾知道,这情之一字,柔到浓时,可让你柔情蜜意,百转千肠;冷到极时,可让你黯然伤神,彻骨冰寒。你若一旦陷入这一个情字,那便是一放难收,从此后陷于其中,再不能自拔,一生一世,心力憔悴。”

    说话间,多少愁苦和黯然涌上眸间,图招财一杯浊酒,堪堪饮下,朦胧中望着眼前那女子:“你为何如今失魂落魄,与我一般流落到这小小酒肆中?”

    秦峥乍听得那个“情之一字,一放难收”,竟然是整个人如遭电击一般,神思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所为何事,更不知自己该去往哪里。

    此时又听得图招财问起自己,恍惚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答。

    图招财见此,取了一个酒盏,道:“来,与我一喝,同消这千古难解之愁。”

    浊酒倒入酒盏之中,酒香蔓延。

    秦峥抬眸望向细眸朦胧的图招财,收回心神,却是摇头道:“不喝。”

    酒或能消愁,可是却亦能让人酒后乱性。

    若是一个俊朗男儿在此也就罢了,偏偏是这图招财……

    当下秦峥缩回手,取了一旁的酒坛子,抱起来,起身离开。

    图招财正喝着时,这酒坛却被秦峥抢去,便喊道:“喂,你……”

    可是还未曾说话,秦峥已经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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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斜插,秦峥抱着酒坛子,一路马蹄轻扬,踩踏着这积满的落叶,来到敦阳城外一处山林里。此处因着下了秋雨,人迹稀少,只有偶尔远处官路上传来马蹄声或者悠扬的鞭声和吆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