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真的,骗你干嘛,不然,回宫的时候,臣侍将那位太医带到陛下的面前,给您看看。他医术厉害了,比楚逸那个庸医好了不知多少倍。”
“行了你,赶紧躺下来,歇息一下。”顾轻寒扶着她的身子躺了下去。
段鸿羽揪住她的衣服,嘟着小嘴,一双魅惑的眼里,满是期盼,“陛下,臣侍好想吃莲子百合粥。”
“那朕命人给你做去。”
“陛下,臣侍好羡慕上官贵君,可以吃到陛下亲自监督做成的豆腐煲。”段鸿羽喝下药后,眼神有些迷离,魅惑的眸子困倦的想闭上,却生生的也逼迫着它睁开。
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乖乖睡一觉吧,朕去厨房看看,亲自督促御厨给你做一份莲子百合粥出来。”
“嗯。”段鸿羽羽甜甜的嗯了一声,眼睛彻底闭上,呼呼大睡起来。
等到传出他均匀的呼吸声外,顾轻寒才爱怜的摸了摸他细滑的脸蛋,嘴角微勾。
突然,身上摸到一个疙瘩,顾轻寒松手一看,只见他的脖子处,长了好几个红色的疙瘩,心里一惊,这才多久,怎么就长起红疹了。
微勾的嘴角,渐渐平缓,眉毛闪过一抹痛心。
拉了拉被角,转身对着医男道,“好好照顾段贵君。红奴若是没有感染瘟疫,就把红奴带过来,让他贴身侍候段贵君吧。”段鸿羽一直都是红奴侍候,离开红奴应该也有诸多不方便。
挑开门,看着越来越严重的百姓,心底闪过了无奈,叹了一口气,径直往厨房走去。
东城的厨房没有御膳房的金碧辉煌,也没有御膳房的各色新鲜食材,这里很简单,摆放的也都是平常最常见的食物,如同一般平民百姓的家的厨房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所有的食材都经过千挑万选,层层工序的试毒,验毒,确认没毒了,才允许放在厨房,烧给所有人吃。
此时,厨房除了守卫的人外,就只有一个身穿白衣,身形飘逸如仙的男子。
从背后看,看不出他的貌,但他通身的气质,却好得让人自卑,墨色的长发,飘散在脑后,以一条白玉丝带松散的系着,身穿纯白色的缎裳,纯白色的衣裳上,仔细一看,还绣着各种暗白色的精美纹绣,这些纹绣跟白色的衣裳很像,像得融为一体,分不出哪个是图案,哪个是底裳,他的腰间还系着一个镂空格子吉详也玉佩,玉佩上搭着精美的丝穗。
高挑的身材,清雅的气质,仅从背影看,不禁都想让啧啧称叹。
顾轻寒认得出来,那是楚逸,除了楚逸,身边的人没有一人有这样也独特的气质。
他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有些好奇的走进去。
不知道是她脚步声太轻,还是楚逸太过入神,直到顾轻寒站在他身后,他也未能发觉,只是手上动作不断,一颗颗的仔细的清洗莲子,再清洗百合,枸杞,梗米……
他每一个动作都细心有致,仿佛融入无限深情,一点点莲,百合等,洗了一盏茶时间犹未洗好。
等他洗好后,灶上的水也开了,把梗米放进去,煮到一半的时候,又把莲子放了进去,拿起勺子,轻轻的舀着,眼里,柔情蜜意。
顾轻寒越看越砸舌,她煮这莲子百合粥是给谁喝的?段鸿羽吗?应该不可能吧,段鸿羽说想喝莲子百合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场呀,他又怎么知道的。
“楚逸。”
顾轻寒突然叫了一声,把还一心扑在莲子粥上的楚逸吓了一跳。
忙放下手中的勺子,对着顾轻寒行了一礼,“奴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不是说了,在宫外,不必自称奴侍的吗,一切随简就好了。”
顾轻寒闻了一下,一阵阵的莲子清香溢了出来,闻得她心旷神怡,指了指莲子粥,“这是给谁的?”
楚逸布满血丝的眸子微笑起来,柔和的道,“这是给段贵君做的,段贵君自小怕苦,太医生开的药那么苦,贵君嘴上肯定不舒服的。”
楚逸边说,边将百合放了进去,再舀了几下,“段贵君喜欢喝莲子百合粥,但是他有一点跟别人不同,贵君不喜欢别人将百合与莲子一起放下,莲子在五分熟的时候,先放下去,七分熟的时候再百合,八分熟的时候,放枸杞,九分熟的时候,放冰糖,每一个步骤,快了,或是慢了,贵君都不喜欢喝的。所以熬粥的时候,要特别细心。”
说着,又将枸杞与冰糖放了下去,慢慢的舀几下,临了,又补充一句,“等到这些食材全部放下去后,再舀个五十圈就可以了,贵君不喜欢这些搅在一起。”
顾轻寒听得暗暗砸舌,第一个反应就是,楚逸跟段鸿羽之间有猫腻。
若是没有猫腻的话,楚逸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每一个动作如此温柔,而段贵君看到他的反应……那般激烈……也不像段鸿羽的性格。
虽然有时候他会无理取闹,但在她面前,至少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你怎么知道段贵君的口味。”想了一会,顾轻寒还是问了出来。
楚逸手中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抹痛苦,很快又消失不见。淡淡的笑了一下,“奴侍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听御膳房的御厨说起过。”
顾轻寒蹙眉,楚逸这是明显的不愿说实话,找的一个慌言罢了。
“那你跟段贵君认识多少了,为什么段贵君对你反应这么强烈?”
楚逸手上的动作又是一顿,垂下头,将莲子百合粥端了起来,“奴侍也不清楚,或许是奴侍手愚笨,若了贵君不满吧。”
“陛下,莲子百合粥好了,您端给段贵君喝吧。”楚逸将莲子粥放在托盘里,又在托里放了一个碗,递到顾轻寒手上,愣了一下,又吐出一句,“陛下,别跟段贵君说是奴侍做的,不然,他不会吃的。”
低头看着散发着莲香的莲子粥,对他们的恩怨很是好奇,但他们不愿说,她也不好问太多。
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楚逸,便端着莲子粥到段鸿羽的房间。
推开门,段鸿羽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苍白的脸上,如同婴儿般干净,纯洁,狭长的睫毛高高卷翘着。
将莲子粥放在桌上,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段鸿羽,“宝贝儿,别睡了,你都睡一天一夜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连续摇了几次,段鸿羽才悠悠的醒过来,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嘟囔一声,“天都还没亮呢。”
“宝贝儿,莲子百合粥来了,赶紧起来喝几口,你闻闻看,多香。”将不情愿的段鸿羽强行拽了起来,扶坐在床沿上。
怎么越来越嗜睡了?现睡下去还得了。
余光,看到段鸿羽脖子上的红疹。
心里一震,刚刚走的时候,不是只有几个吗,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几十个了。
“陛下,臣侍好痒啊。”段鸿羽迷糊的抗议着,抻手就要去抓脖子上的红疹。
顾轻寒连忙将他的手按下,强自稳定心神,“忍着,别到处乱抓,都要喝粥了,多脏,再这么脏下去,以后朕都不敢跟你在一起了。”
段鸿羽听话的放下抓痒的手,心里泛起阵阵甜蜜,陛下的意思是他不乱抓,以后就跟他在一起吗?嘻嘻。
条件性的将脑袋砖进顾轻寒怀里,使劲的磨蹭撒娇着,“陛下,臣侍好爱您。”
顾轻寒身子一震,面色惨白,怔怔的没有动作。
刚刚她的手碰到了段鸿羽长满红疹的手,现在他又靠在她的怀里,他的脖子上,那么多红疹。
妹的,不会把她也给传染了吧。
“砰”
顾轻寒被推开,力道也不大,却也让沉浸在思绪中的顾轻寒倒退几步。
“陛下,你快远离臣侍,臣侍身上有瘟疫。”段鸿羽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怎么就给忘记自己是个染上瘟疫的人呢。要是陛下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办。
本来有点紧张的顾轻寒,听到他现在这句话,笑了笑,拍了拍衣袍,无所谓道,“没事,要染上早就染上了,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再说,朕是天子,瘟疫碰不了朕的。”
“真的吗?陛下是天子,污邪近不了陛下的身吗?”
“当然,不然你看朕,来这重疫区那么久了,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顾轻寒也有些纳闷了,跟她一起的侍卫,几乎都相继染上瘟疫,而她,单独跟路逸轩独处一屋,又碰到了段鸿羽的红疹,更加在重疫区走来走去,却一点儿事情都没有。难道是她体质比较好?
甩甩头,将那些烦心事甩去,盛了碗莲子百合粥给段鸿羽喝,才刚喝第一口,段鸿羽就皱起了眉毛。
顾轻寒心里一紧,难道这只妖孽看出什么了吗?
“陛下,你是不是把御膳房的御厨叫到东城?”段鸿羽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
什么?把御膳房的御厨请来?没有吧,她什么时候请过了。
“陛下,这莲子百合粥,做得真好喝,这全天下,只有陈御厨有这个本事呢,臣侍在宫中,经常喝她做的莲子百合粥,味道跟这一模一样。”
蹙眉。陈御厨?这不是楚逸做的吗?
是楚逸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段鸿羽的事,才让段鸿羽恨之入骨,而楚逸一心想要弥补,所以才默默对段鸿羽这么好的吗?
沉默,不去搭段鸿羽的话,只喝了几口,段鸿羽就怎么也不肯再喝下去。脑子昏昏沉沉,有些痛苦的紧皱着桃花眉。
放下碗,扶着他躺下去睡觉,只他虚弱的粗喘着。
“陛下,臣侍如果真的去了,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可不可以将臣侍的尸身放在陛下的身边,臣侍不想离开陛下。”
“想什么呢,要是困了,就乖乖睡一觉,睡醒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段鸿羽苦涩的笑了笑,魅惑的眸子里,惨淡一片。陛下要是有办法,早就救他了,根本用不着等到明天。陛下,也找不到解除瘟疫的办法。
自古以来,每一次瘟疫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又有哪一次,能够研究得出解药,就算研究出来了,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脑子昏昏沉沉,一袭又一袭的睡意将他袭拢进去,彻底进入梦中。
顾轻寒揉了揉他的秀发,推开门,走到街道上。
却见东城,惨叫声一片,街上,除了倒下的百姓外,找不到几个健康的人。
哀鸿遍野,死寂凄凉,昔日繁华热闹的城市,几乎彻底变成一座空城,死城。
楚逸穿着隔离衣,带着手套,给别一个感染瘟疫的人喂药。他眼中的红血丝越加厉害,遍布了整双眼睛。
忍不住走到他身边,“楚逸,这里不用你了,你先去歇息一阵吧。”
“陛下,奴侍不累。”他如何能够睡得着,他钻研了这么,日日夜夜,连眼都不敢合上,就是为了等这药效,如果成功了,则可以延缓时间发作时间,如果失败了,将重头再来,届时,不知道又要死多少百姓。
“不好了,不好了,左相大人病重,左相大人太不行了……”
不知从哪里传出这一句话,整个街道沸腾了,左相大人病重,快不行了……?
顾轻寒面色一变,与楚逸四眸两对,皆发出震惊的表情,齐齐往路逸轩的屋子跑去。
他们的速度很快,只一会儿时间就到了路逸轩的屋子。
她的屋子里,站了数个太医,甚至还站着帝师。只是这些人面色都很沉重,担忧的看着路逸轩。
“左相大人,染上瘟疫数目,已蔓延全身,怕是拖不到天亮了,帝师还是做好准备。”
此言一出,屋子里每个人都是面色惨白,惋惜的看着路逸轩,可惜了一个惊才绝艳,文武双全的智慧星。
“楚逸你去看看。”顾轻寒突然说了一句。
“是。”
众人看到顾轻寒就要行礼,顾轻寒烦燥的挥挥手,示意不必行礼了。
楚逸微微撩开路逸轩的袖子,手上的瘟疫的尽皆展露出来,一点一点,一个又一个疙瘩,凹凸不平的显示着,伴随着浓汁,恶臭。让人闻之欲呕。
他绝美的脸上,苍白而略显病态,此时已经昏迷过去,如一尊死人般,静静的躺在床上。
昨天还跟她论说羊皮卷的路逸轩,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就恶化得这么厉害。
“陛下,左相染得非常严重,已到了强弩之末,随时有可能……好在左相大人,内力也深厚,要是换了一般人,这条性命,早已丢去。”
“奴侍先帮左相大人施针,减缓他的痛苦。但能坚持多久,奴侍真的没有把握了。”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如何还能够保得住性命。如果今天的钻研的出来的解药不对,那左相,真的要离他们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