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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方洵坐在他们身边,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往外挪了挪,瞟了秦朔一眼,他弯着嘴角低头笑。

    方洵拿起筷子敲了下他的头:“你笑什么?”

    秦朔正要说话,方洵搁在他头上的筷子猛地顿住。

    面馆老板又是十分殷勤的迎到门口去,嗓门贼亮:“先生,吃面呀?现在没空桌,您看等五分钟可以么,五分钟,保准有空位。”

    秦朔顺着方洵愣怔的视线望过去,一身白色运动装的胤阳就站在面馆门口,冷着脸盯着他们看。

    见胤阳不说话,脸色又难看得厉害,面馆老板赶紧解释:“先生,这每天来南山的人都很多,无论平时还是周末,来这吃面就没有不排队的,您看现在吃着的客人,那都是之前等了一会儿的,要不,你也等会儿?”

    “不用了。”胤阳冷声打断,“您家的面,也未见得好吃,值得我等。”说完一转身,还不等面馆老板反应过来,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50章 我想要

    方洵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就像那扇门一样,被冷冷的拍死,她有些坐不住了,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抓着桌角,刚要站起来就被端上来的两碗面拍了回去。

    “面好了,两位慢用。”

    方洵看着摆在眼前的那碗面,皱了皱眉:“我说了不要香菜。”

    端面上来的小哥有点诧异,搓着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朔拿起筷子,淡淡道:“我给你挑出来。”

    方洵没理,她仍是盯着那碗面,重复说道:“我说了不要香菜。”

    秦朔刚要放进她面里的筷子顿住,不能理解的抬头看了看她。

    方洵把面碗往小哥面前一推:“换一碗。”

    小哥为难的看了看方洵:“额,小姐,如果你不吃香菜,真的挑出来就好了。”

    方洵抬起头,十分认真的看着因为窘迫而满脸通红的年轻脸孔,客气道:“对不起,这碗面的钱我付,麻烦给我重新换一碗吧。”

    小哥叹了一声,十分无奈的拿起面碗,转身进厨房了。

    坐在里面的那个女孩撇了撇嘴,暗自念叨了一声:“矫情。”

    坐在她对面的男朋友赶紧给方洵投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眼色,然后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女孩:“吃好了么?走吧。”

    女孩跟着站起来,看了眼坐在她外面的方洵,尽量用客气的口气道:“麻烦让让。”

    方洵看着面馆的门,没动。

    女孩皱皱眉,不耐烦的加重语气:“我说,请让一让。”

    方洵猛地回过神来,仰头看了居高临下的女孩一眼,默默良久,突然说道:“我见过你。”

    那女孩愣了一下:“啊?”她知道他们彼此见过,但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有必要说出来么?

    “那时候,我们也是拼桌。”

    女孩的眉头越拧越深,完全不知道方洵想要说什么。

    “那时候,我身边还有一个男的,你记得么?”

    “……”

    “我记得那回,你特别热情的招呼他坐下来吃面,还跟他聊了好一会儿。”方洵顿了下,眼里带上几分笑意,“那个人,是我男朋友。”

    女孩茫然的看着方洵,又看了定定坐在那里,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的秦朔一眼,无奈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方洵站起来,她跟这女孩的身高差不多,面对面就是一个平视的角度:“刚刚进来的那个人,你也看到了吧,他是我男朋友,可是你,为什么没像上回一样招呼他过来坐呢?”

    女孩彻底崩溃了:“你男朋友,你为什么不自己招呼,他走了你就去追呀,关我什么事?”

    似乎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方洵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放松,缓缓漾出笑意来,仿佛一直郁结在心里的东西终于得以纾解,她看着刚才那个小哥重新端了碗面走出来,他看着方洵,露出无奈的笑,那样子却很真诚。

    方洵对着秦朔歉意的一笑:“对不起,我不吃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谢谢你的面。”说完抓起书包就跑了出去。

    她这一跑,把刚刚送面过来的小哥吓了一跳,赶紧要去追:“小姐,面好了,没有香菜的。”

    秦朔从钱夹拿出钱来,往桌子上一放,说了声抱歉,就跟了出去。

    山脚下人不少,却看不到胤阳的身影,方洵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也没看到人,以她对胤阳的了解,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至于看到她跟秦朔一起吃个饭就发这么大脾气,但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就走,又是怎么回事?

    秦朔跟在方洵身后,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叫了她一声:“方洵。”

    他的声音很无奈,带着点心疼。

    方洵猛然回头的样子有些恍惚,而那双黑亮的眸子转瞬黯淡,仿佛带着巨大的期盼想要看见那张倨傲的脸,得不到便转为深深的失望。

    她心里的感觉很清晰,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

    秦朔是平静湖面,喜欢他再深也能认清自己,这种感觉是清晰的,甚至分得出输赢对错,胤阳却是一个漩涡,深不见底,用尽所有力量疯狂的吞噬着你,迷乱你的心智,让你甘愿沉陷,无路可逃。

    “他已经走了。”秦朔平静的说。

    方洵看着秦朔,感觉自己突然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冷静,都要认真:“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在气他什么,说谎骗我,还是跟胥日暗暗联系,但其实我没有资格怪他,我也一样,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想到从前,想到你,其实我也没有全心全意对他,我对他很刻薄,却很纵容自己。”

    “其实我很清楚,我还是喜欢他,我还是常常想到他,我不可能过没有他的生活,至少不能像从前一样快乐的去过,我知道他还喜欢我,甚至是爱我……我一直在纠结的,不是我们是否彼此相爱,而是他究竟对我隐瞒多少,以后还会不会骗我,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但是未来的事情还没发生,我又怎么知道他会不会继续骗我,那样我又怎么判断这一回是不是可以原谅他呢?”

    方洵默默的说了一会儿,却突然笑了:“但今天我突然想明白了,我确实不知道未来的他会怎样,我会怎样,我们是否可以完全以诚相待,再没有谎言和欺骗,但是,我想要去相信他,相信他再也不会骗我,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秦朔,这就是我的答案,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但是我想要相信他,你清楚么,我想要,这是我心里的意愿,而我想要遵从……”

    秦朔微微皱了皱眉,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方洵,似乎不能理解。

    “你想要?你就这么在乎他,不顾一切也要跟他在一起?”秦朔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似乎是痛,又似乎是不甘,“我不信,你跟胤阳走到一起,只是一个机缘巧合,他未见得爱你,你也未见得爱他,方洵,或许你只是很感激他,仅此而已。”

    “感激?”方洵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点头,声音带着些痴念,“是啊,我是很感激他,但那并不代表我不爱他,虽然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但是,我的心里一直都是那样想的,就像今天我来到这里,我一直想要寻找和等待的那个人是他,在我的手机震动的那一瞬,我想到的人也是他,不是你。”

    “秦朔,我爱的人,早已经不是你,这话即使伤人心,我也要清楚地告诉你。你知道么,我曾活在寂寞冬日的冰冷路口,是他带给我一米阳光!那时,我还没有爱上他,我只是爱上了他带来的温暖,我曾以为那是上天对我的另一种补偿或是施舍,许久之后我明白那不是施舍,而是馈赠,生命中无比珍贵,可遇不可求的馈赠,而当我习惯这种馈之后,我爱上了他!”

    胤阳照例坐在自由空间的最角落,砰的开了一瓶龙舌兰。

    会去南山,其实只是突然想去走走,并没有想过会遇到她,更没有想到会遇见他们。

    其实不该一走了之的,他应该冲过去把方洵带走,或者将她狠狠拥入怀里,而不是那样转身就走,像个落败者一样,心怀愤懑的走,毫无风度的走。

    可就是突然想到那日秦朔对他说的一番话,让他再没有勇气走上前,那样理直气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真的觉得方洵爱你?她只是很感激你,就像我也曾感激胥日。”

    只是感激?

    呵呵,感激!

    他记得他回了秦朔一句狠话:“即使是感激,现在她也是在我的怀里。”

    那时秦朔的脸色都白了,目光冰冷又凶狠的盯着他看,像要杀了他一样,而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吸着烟,表面装作不以为意,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

    无法理解。秦朔曾伤她那样深,她都可以原谅他,心平气和的跟他坐下来吃顿饭,他只是太在乎她,害怕她想得太多,害怕她沉浸在他跟别人的过往里胡思乱想,就是这样一个好心的,善意的欺骗,却无法得到原谅。

    终究还是因为,她对秦朔是刻骨铭心的爱,对他只是感激?

    所以他们之间的信任才这样脆弱,经不起一点打击。

    恍然想起那一日,她站在雨中说的那句话,“如果你也可以那样做,你也可以为我淋湿半个肩,我就答应。”

    终究是在拿他跟别人比,终究不是因为喜欢。

    嗬!胤阳在玻璃杯中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仰头就灌了下去。

    胥日走进来的时候,一瓶龙舌兰几乎只剩了个瓶底。

    胤阳却仿佛没有半分醉意,他抬眼看看她,对她晃了晃杯子,声音淡淡的:“来一杯么?”

    胥日没说话,自顾坐了下来。

    胤阳对着服务生比了个手势:“再拿个杯子来。”

    胥日看着胤阳继续往杯子里倒酒,上去拦住他:“喝太多了。”

    胤阳抬眼看了看她,她眉头微皱,脸色有些苍白,看着他的目光既歉疚又无奈,胤阳突然笑了声,然后拨开她的手:“晚了,你还是回去吧。”

    “胤阳。”

    “回去。”胤阳冷冷的重复。

    胥日不说话了,抿着嘴唇固执的盯着他瞧。

    这样落寞,这样憔悴,这样大的愤懑情绪,真不像他!

    邻桌坐了几个男人,一边砰砰的碰着杯子一边扯着嗓子叫闹,尽管酒吧的音乐声足够嘈杂震耳,但显然不能跟那几个男人粗旷又难听的叫骂声比,胤阳抬手叫住一个服务生:“叫隔壁小声点。”

    服务生刚走过去说了两句就被骂回来了,唯唯诺诺的退回到胤阳跟前不敢说话,那里面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手拎着个酒瓶子,一手拍着桌子叫嚣,蹬着溜圆的眼睛吼得很大声:“妈的老子花钱来玩,就是来找舒坦的,还没听过到了哪儿要闭嘴不许说话,怎么,你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呆着天王老子还是供着哪尊佛,敢叫老子小点声,老子不依怎么着?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那个服务生见他理解偏了赶紧解释:“先生您误会了,不是叫您闭嘴,只是……”

    “没误会。”胤阳突然站起来,冷飕飕的盯着那男人,鄙夷的哼了一声,“就是叫你闭嘴。”

    “我草。”那男人被胤阳一句话激怒,拎着个酒瓶子就抡了过来。

    胤阳一闪身,上去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猛地一攥,那人嗷的一声,疼得赶紧把酒瓶子掉地上,呲牙咧嘴的嗷嗷直叫。

    跟他一起的几个同伴见打起来了,赶紧过来帮忙,砸瓶子的砸瓶子,摔桌子的摔桌子,几个人围了个圈,一下就把胤阳围在了最中间。

    照理说胥日一个女人,见到这种场面难免会紧张害怕,但她显然不是一般女人,见此情形只是微微拧起眉头,有些担心的看着胤阳,并没有手忙脚乱的嗷嗷直叫,她拉过刚刚的服务生,把他往里头一推:“去叫车宇。”然后站在了胤阳身后。

    场面很快乱成一团,胤阳的力气大,身手好,再加上心里憋屈正想找人撒火,于是三两下就把眼前的几个男人撂倒,几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直哼唧。

    胤阳终究是猛灌了一瓶白酒,脑袋多少有点晕,于是当趴在桌角的那个男人悄悄爬起来,举着凳子朝他使劲砸过来的时候,他完全没留意到。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胤阳的身体惯性的往沙发里陷进去,身上却没有多大的痛感,只是压在身上的力量很重,他扭头看了眼,胥日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脸色越发惨白,额头也冒出汗来,那把凳子在她身上狠狠砸下之后,凳子腿都断了。

    胥日痛的只吸冷气,胤阳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她却一动不能动,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断了哪根骨头,那个发狠的男人还想拿东西继

    续往下砸,胤阳拎起一个酒瓶子,照着他的脑门就砸了下去。

    然后他抱起胥日,急冲冲的往门口跑。

    方洵刚一走进自由空间的大门,就看到胤阳抱着胥日从里面走出来,胥日靠在胤阳怀里,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方洵的心猛地一沉,刚喊了一声胤阳,他却看也没看她,到她身边跟她走了个擦肩,就连一丝丝的温度也没留下。

    方洵愣怔的看着跑出门口的胤阳,脑子里昏昏然,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一个犹如鸭嗓的难听嗓音响在耳畔,她一

    回头,就见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拎着一个酒瓶子骂骂咧咧的走过来,看见她二话不说,猛地一挥酒瓶,那个还盛着半瓶子透明液

    体的容器就朝自己的脑袋狠狠砸过来,砰的一声,瓶子四分五裂。

    她感到自己的头好像一瞬间裂成无数碎片,再也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有温热的液体汩汩冒出,成片的滑过她额头,顺着她的

    眼睛和脸颊一直往下流,一片血色模糊中她看到胤阳抱着胥日上了车,他根本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而酒吧的另一头,车宇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