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同行?
两字在脑中绕个来回,李攸很快明白了景元尊者的意思。
哪里是要同行,分明是想借住。
洞天福地灵气充裕,有利修行,傻子都知道。
景元尊者找上门,坦言要借地修行,跨越境界,事后定有厚报。对李攸而言,这不是笔亏本买卖。换做平时,他回点头答应。然在现下,时间紧迫,又无法推断景元真身,实无法拿定主意。
见李攸犹豫,景元尊者出言问道:“道友可有顾虑?”
李攸点头。
事到如今,也无隐瞒必要。与其花心思拐弯抹角,不如直言。
“实不相瞒,李某确有疑虑。”
道出心中所想,李攸凝神看着对方。本以为景元尊者会拂袖而去,不料想,他却张口大笑。
“原来是这样?”
笑过之后,景元尊者起身,道:“道友顾虑在理,是在下疏忽。如知晓在下真身,道友可愿应允在下所请?”
“我会考虑。”
“好。”
景元收起笑容,未见手捏法诀,也未有灵气涌动,周身已罩上团团白雾。
雾气渐浓,似层云一般。
“道友看好了!”
耳边传来景元尊者的声音,随即便是一声虎啸。
声震耳鼓,李攸不禁后退半步。
定神看去,白雾消散,面前赫然是一头银白猛虎。身长数丈,钢-尾-似鞭,目-色-赤-金,四爪如有千钧之力,每踏一步,都引得天地震动。吼声如雷,可震碎星辰。
一步一步走到桥心,白虎停下,缩小身形,同李攸平视。
李攸眉间越皱越紧,似在挣扎。
五秒之后,终于控制不住,探出右手,闪电般捏住白虎的耳朵。
静默。
除了刮过绿洲的风,再无其他声音。
白虎抬头,双目圆睁,仿佛被吓到。
这是什么情形?
他和麒麟同列神兽,虽然好战,也多被称为祥瑞。这个巫修竟然抓他耳朵?抓完还捏?
是对他不满,还是提防异动?
他早表明来意,提防的可能性不大,那是因为什么?
由于景元尊者尚未修成元神,始终不能化成真身。以法力维持白虎之相,本可坚持一刻,然被李攸惊吓,十息即告消散。
李攸收手不及,抓的便不是白虎,而是景元。
一个修士,抓着另一个修士的耳朵,表情僵硬,对面而立,无论如何都显得奇怪。
再次沉默。
景元开口,请李攸松手。
后者没半点反应,已然石化。
活了三辈子,竟不晓得自己是个绒毛控?
不,不应该这么说,他对灵狐就没这种念头。那么,是单单对老虎没有抵抗力?或许他该前往妖界,找狮子和豹子验证一番。
“尊者!”
相对无语时,身后突传一声大吼。
灵雨散去,麒麟幻兽先后苏醒。在湖边寻不到李攸,察觉绿洲外有异,飞至长桥边缘,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幻大竖起鬃毛,瞪着景元尊者,恨不能咬他个对穿。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好不容易,尊者离开白云山,这家伙竟自己追来?撵走,必须撵走!
麒麟表情严肃,鼻孔喷出数点火星。
这头老虎可是大敌。
观其尚未化成本体,趁现在烧死,是否来得及?就算不烧死,也要先烧秃。不是半秃,必须全秃,让他不敢见人!
火凤灵狐落后两步,赶到时,李攸已结束石化状态,木然表情,双臂拢在身前,思量该请景元入住绿洲,表示“歉意”,还是为遮掩失态之举,就此灭口,一干二净。
“尊者,他是谁?”
灵狐向来不会看气氛,挤走火凤,独自占据李攸肩头。视线扫过景元尊者,本想鄙视一番,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此等威压,便是父王身上也没有。
想炸毛,又觉得没有面子。干脆缩在李攸肩上,抱住尾巴,冲着着景元尊者呲牙。
“九尾赤狐?”
见灵狐表现,景元尊者勾起嘴角,搓着下巴,大觉有趣。
荒古时,九尾灵狐武力值不高,只能依附凶兽生存,求得栖身之地。他曾收容一只,皮毛银白,机灵乖巧,很是讨喜。
性情好时,作为奖赏,曾送出数件法宝,例如九瓣莲台。
不经意扫过灵狐颈间,景元尊者脸上笑意更深。
看来,这只九尾有银狐血脉。
没料想,荒古一场大战,无数凶兽灭绝,九尾灵狐却传承下来,更成为妖界之主。该说阴差阳错,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在白虎麒麟这等位阶的荒兽眼中,九尾灵狐的确不够看。除非能超水平发挥,跨越元神境界,飞升仙界千年。否则,依旧会被当做小菜,几爪子了结。
妖界之主?
经历过荒古,当真不看在眼里。
当然,有上古传承的李攸和巫帝别论。
麒麟和幻大对景元尊者不愤,意外的,火凤倒是相当友好。
原因?
估计只有神鸟自己知道。
无论如何,麒麟幻兽有“结盟”的架势,为不被压-倒,自己也必须拉一个帮手,眼前的白虎就是最佳选择。
前世的友谊?
火凤撇嘴,时过万年,还友谊个头。
为成尊者坐兽,麒麟能把幻大鬃毛烧掉。白虎虽不及麒麟狡诈,好歹也是荒古大能,况未化成本体,与没法-自--焚,呸!没法浴火重生的自己,应该相当有共同语言。
荒兽神鸟各自打着小算盘,李攸最终决定,将景元尊者请进绿洲。
鲸王现出灵体,看着景元尊者,喷出两道气柱,不知在想些什么。后者在绿洲立定,一下抓起灵狐,笑得……没法形容。
灵狐炸毛,四肢扑腾,浑身腾起妖后,伤不得景元分毫。
绿松收起长桥,返回本体。李攸正要回树下静坐,颈上巫帝珠忽然轻颤。
“怎么回事?”
李攸抬首,望向天空,眉间出现一个川字。
静思两秒,忽然御风而起,对绿松道:“我要去巫界。”
“尊者?”
“我先行,尔等随后。”
话落,挥袖祭出灵气,撕开一道空间裂缝,跃身而入。
景元尊者微感诧异,就这么走了?不担心他会起意夺宝?
“起意夺宝?”
灵狐不再炸毛,狐眼眯起,瞄着景元尊者,神情颇为诡异。
罡风急旋,景元尊者反应极快,腾起数米,仍被百余道灵气包围,手脚皆被噬魂藤缠缚。
藏宝阁骤亮,光-柱-冲天,悬山震动,凶兽咆哮。
器灵纷纷现身,或披坚执锐,或手捏法印,以景元尊者为中心,形成一道龙卷,至少有百道锋矢相对。
编钟立在半空,乐工手持长木,乐女一字排开,或鼓瑟,或吹笛,或抚琴,武者战阵瞬息列成。
柳木桂木立在树梢,严阵以待。
为表忠心,桃妇也铺开迷阵,只要哪里不对,花雨立刻成万千钢针。
“如何,可要夺宝?”
景元尊者:“……”
夺宝?
可以肯定,只要稍有动作,立刻会被扎成筛子,碾成齑粉。
他无法化成本体,这些器灵却有千年境界,摆出-群-殴-架势,半点不讲究。一旦开打,自己胜算没有,死得不能再死倒是真的。
活了两世,经历过荒古大战,少遇如此困境。
难怪李攸说走就走,丝毫不担心。
无论是谁,只要敢对洞天福地起歪心,十成十会被埋入绿洲当花肥。
“我无夺宝之心。”
“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