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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节

      具体而言,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飞出去,又飞回来,而那消失的一瞬,整个人仿佛都空了。

    她如有所感的转了头……

    拐角处,支腿坐着一个破衣烂衫的道士。

    这么凉的晚上,他还露胳膊露腿,衣襟亦是大敞,里面的中单颜色十分可疑。可他似乎还嫌不够,手持破羽扇,大模大样的扇着。

    一边扇,一边在身上抓痒。

    这模样,这姿态,再加上身边那只破碗,若不是脑袋上缺顶僧帽,还要以为他是济公现世呢。

    怪了,这是寺院,怎么会有道士?

    不过佛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这道士当也是众生之一吧。

    于是只瞥了一眼,便继续向前,可是方才那种恍惚的感觉再次袭来。

    当她神思回转,恰见道士的羽扇朝她一扇,而且她还好像看到道士冲她诡谲一笑……

    “咦,好奇怪。姑娘你看,这只猫在吃胡萝卜,而那只兔子竟然在吃鱼……”

    阮玉望过去。

    那道士拿扇柄敲了敲兔子的头:“慢点吃,小心卡到!”

    霜降也发出惊异,唯有阮玉,浑身冰凉的任春分二人扶着朝前走,头却往后扭着,也不知在看那两只交换了食性的动物还是那个古怪的道士。

    道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手支头,一手摇着羽扇,哼哼呀呀的仿佛在唱歌。

    阮玉听他唱道:“早不早,晚不晚,不是你,就是你。说福不是福,说祸不是祸,时辰一来到,祸福就更替啊……”

    春分皱眉:“唱的是什么?这老道该不是有病吧?”

    阮玉急忙转回头。

    她怎么觉得老道唱的就是她的事?可是什么叫“时辰一到,祸福更替”?他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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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禅房,阮玉有些神不思蜀。

    春分便怀疑是被那道士吓到了,气得要去找主持算账,要么就找人做法事给她驱邪。

    阮玉让她不要麻烦了,又强打精神表现得正常些,终于骗走了二人,躺到床上。

    待隔壁的说话声渐渐停了,又屏息听了一会,方悄无声息的下了床,穿了软底的睡鞋,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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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玉溜到拐角,却发现道士不见了,正待惊悚,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懒洋洋:“是找贫道么?”

    阮玉吓了一跳,差点惊叫,旋即发现,道士正歪在回廊下。

    月高高,廊檐洒下大片阴影,道士就窝在那,见她过来,坐起身子,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她,边打量边摇扇子:“嗯,不错,不错,这是最让人满意的一次了。哈哈……”

    什么意思?

    可是道士根本就没用她严刑逼供,亦无需威逼利诱,直接就招了。

    原来她出车祸的那日,是道士一扇子把她从现代社会扇了过来,又恰好送亲队伍路过,如花那只小黑狗就裹在里面,于是他灵机一动……

    道士笑得开心,阮玉气得够呛。

    他倒是满意了,可知给她跟如花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和伤害?他这随随便便的一扇,究竟改变了什么,他知道吗?居然还好意思笑?

    “你……”她手一指,就要发火。

    道士摇摇头:“莫生气,莫生气,气倒没人替。”

    阮玉几乎要被他气笑了,结果听到这个“替”,便想起那古怪的一句。

    “你早前唱的,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女施主不是清楚了吗?”

    “我清楚什么?”阮玉要不是惧怕他的“超能力”,真想将他暴揍一顿。

    她收回手,敛了神色:“既然如此,就把我送回去吧。”

    “送回去?”道士瞪起糊满眼眵的眼睛,来来回回的看她:“回哪?”

    阮玉几乎就要暴怒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我留在这做你的“满意”作品?

    “哦,你是说要回到你来的地方?”道士想明白了,进而嗤的一笑,摇了摇扇子:“得了吧,你愿意待在个小匣匣里?”

    什么?

    阮玉一个哆嗦,难道那个世界的她已经……

    “就算比小匣匣再早一点,也不过是面目全非,哪比得上现在?”

    上下打量,摸了摸只有几根胡须的下巴。忽的唇角一抽,再瞧瞧指尖……竟是揪下一根来,顿时心疼得不行。

    “你看你,你看你……”道士哆嗦着手指,就好像那根胡子是丧生在阮玉之手:“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不过是个寄居者,时辰到了,自是要把躯壳还给原主,否则……”

    神神秘秘的看她:“两个都会死!”

    什么?

    面对阮玉的惊恐,道士很满意:“当然,若是人家不要这躯壳就另当别论了……”

    怎么可能?如花还等着变回阮玉嫁给季桐呢。

    “可是我该怎么办?难道……”

    难道要我变成如花?

    “那就没办法了。”老道继续摇扇子,因为摸胡子太危险:“至少在那里你能多待一阵,反正狗是不会管你要身子的。”

    阮玉只觉浑身无力。

    在这一瞬,她忽然发现自己有太多的放不下。

    春分、霜降、立冬……这是无条件信任她帮助她的人;阮洵,她来到这个时空后第一个给予她温暖和关爱的人,因了他,她拥有了久违的亲情,虽然他们根本没有见过几回,相处多久,可是他,就是她今生的父亲,唯一的亲人。还有……

    金玦焱。

    是的,她想到他了。可笑的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本打算避过,但仍不可避免的想到。

    这个人,无论他是好还是坏,无论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他们曾有过多少快乐与不美好,都不重要了。过去的一切,都会随着灵魂的转移而结束,所有不属于她的东西都将交还,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如花,和离的事,怕是只有你自己去想办法了。

    想来也惭愧,似乎自始至终,她就没有为这宗大业做过任何贡献,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诚心。而她唯一诚心的事,好像就是要回那只鞋然后毁尸灭迹,可是如今看来,又有什么用呢?

    “说来这时辰就要到了呢。”道士掐指一算,抱了会吃鱼的兔子在怀里:“也就是十月吧,正好一年。”

    一年么?

    阮玉身子晃了晃。

    她忽然忘记,自己去年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应该问一问,然后早作打算。

    不,她还有什么好打算的?她本来就是……

    “诶,你还忘了这个。”

    她停住脚步,木然回身。

    道士手里正举着那把破扇子:“要想物归原主,干等着是不成的。贫道热爱自由,也不想到时去助你一臂之力。你拿着,觉得不妥了赶紧扇,晚上一息,两个可就全玩完喽……”

    语毕,不再理她,只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

    阮玉方转了身,便听他又开始唱:“早不早,晚不晚,不是你,就是你。说福不是福,说祸不是祸,时辰一来到,祸福就更替……哎,别说我没提醒你,没事可别乱扇,扇的时候,一定要集中精力,想变什么就念着什么,否则你把自个儿扇成桌子腿,贫道可是帮不了你喽……”

    阮玉顿了顿脚步,继续缓缓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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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金玦焱在屋里转了几个圈,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不过是出去吃顿饭的工夫,她人就走了,悄无声息的,也没跟他打招呼,她就对他这么不屑一顾吗?早知道,就不去吃三哥的喜宴了。

    原本孕期不足三月,是秘而不宣的,三哥倒好,高兴得什么似的,一大早的就把兄弟几个叫去兰若院。

    席间,频频向他劝酒。

    他记得上次酒醉的恶果,更记得自己发过怎样的誓,死活不喝,弄得三哥好不扫兴,直说他是娶了媳妇忘了兄弟。

    他的确是惦着回来看她的。

    那日,当他带着壶找人算账时,那个摊主已经不见了。他气不过,简直是翻了京城来找人,到底被他在青楼抓到了。

    待他赶回来时,阮玉屋里的灯已经灭了。他对着她的窗口望了好久,忽然想,若是能够越过所有人,只让他们在一起自在说话该多好?无论相隔多远,他能听到她,她能感到他……

    结果倒好,人不见了,他是捉了个丫鬟才问清楚原委。

    敢情整个清风小筑就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就这么形同虚设吗?

    好,不是要走吗?走好了,当谁稀罕你?

    于是过了几天不稀罕的日子。

    白天还好说,人来人往,赫答王子依旧赖在京城不走,春日社的聚会便不少,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唯一不美妙的是赫答总打听阮玉的消息,只说这些热闹缺了她就没意思了,又拿苏儿敏想跟她比试箭术为借口请她露面,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232我来了…

    他心情烦闷,就想喝酒,但……还是算了。

    而到了晚上,尤其是夜深人静,心里就开始闹腾了。

    满心满眼的都是阮玉,就好像镶在了他的眼睛里,瞅哪都是她的影子,偏偏人还不在。

    把自己蒙被子里。

    憋晕了算了,晕了就不想她了。

    可是没用,梦里也是她,还在埋怨他为什么不去找她。

    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