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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节

      胡二爷将第二篇缴文写好,拿与温宥娘等看。

    只看得温宥娘与薛九拍案叫绝,又拿去与孟老公爷及其他人看了,也无一不叫好的。

    “昏君那诏令倒也写得感人肺腑,我都差点看哭了。”在第二篇缴文发出后,孟世子跟温宥娘咂嘴道。

    可不是,把自己重病在身说得那个可怜,只得将江山托付与众臣说得那个信任。要里面没加上个四皇子,要之前皇帝没做出过那些事儿来,指不定胡氏孟氏就屁颠屁颠的去了。

    就如朝中某些大臣想的那般,到底是太子庶子,也有胡氏血脉,自家母族不显,也得当孟氏是外家不是。

    “最会唱戏的可不就是他们皇室。”温宥娘嗤了一声,对于皇帝如今的示弱完全不放在眼里,“还打着让我们几家去跟北面五万铁骑打的主意?做梦也该做醒了。”

    温宥娘觉得皇帝是真是要死了,不然还不至于把自认为高高在上的腰杆给弯下来。那一封诏令确实写得可圈可点,要不是对手是胡二爷,恐他们这边也没人写得了第二篇能将之驳斥的完美缴文来。

    当然,缴文中自然有温宥娘所提出的,以质疑那位太子庶子的血统为主,又指出四皇子位列辅臣不好好心等等。

    等第二篇缴文传入京中之时,薛九已经说动了牛家,漕运已然对大军开放。不论是粮食还是士兵,都可运送至直隶。

    而江州及运河一带的兵马已被皇帝调往北面抗敌,只直隶与京中那点子兵力并不足为患。

    薛九指着地图上的运河道:“我跟夫君打算兵分两路,一半走陆路,一半走水路。”四万大军,全靠船运也不可能,只得分之为二,总比船运要快得多。

    温宥娘在一边道:“其余不怕,只怕火攻。”

    当年读书时看诸葛亮与周瑜火烧曹军,可是印象深刻得紧。

    这问题薛九自也想到了,“只事先将粮食做成干粮,随身携带,船上不允带火。船只周身只随时提水浸湿,兵士可少装一些。”

    如今船只为木质,只随时将船只外部湿了水,只要不碰到火油,倒不容易起火。最多也不过因木板侵水,而船要稍沉一些,因此少装兵士就可。

    “少装?”温宥娘挑眉。

    戚国公在一边道:“船运本就贵在兵快,人多人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突袭到手,及后面的陆路将士是否跟得上。”

    从江州到直隶走水路确实是最快的,然而因直隶江州京城只三点对大隆的特殊地位,即便没有水路,打江州到直隶及京城的官道却也修得极好。

    “水路一万将士攻克直隶,另三万将士绕路直隶,直达京城。”戚国公在地图上指出那条绕过直隶的道,“我们三万大军,必须比北面先到京城。”

    如今在领兵与北面小公爷抵抗的是当年在南面为将过的仇伯爷,只可惜从北面传来的消息来看,虽是拦住了小公爷的五万大军,然而到底还是在一步一步往后退,小公爷打到京城脚下也是迟早的问题。

    小公爷虽不过十三,如今看来却是十分勇猛,然而要等他先进了京城,闹着要推翻大隆建立新王朝,这也得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如此也好。”孟老公爷在一边道。

    胡二爷也颔首同意,“公子可与三万大军一道,绕路直隶。”

    水路到底不安全,他们如今打着匡扶大隆皇室的旗号,公子珣与阿蔓就少不得要随军前行。一来是有三万大军相护,公子珣与阿蔓的安全能得以保证。二来是为了先到京城脚下,自要先入京城为好,即便入不了京城,也需得在京外等北面小公爷坐地而谈。

    温宥娘本想说曾经横刀自刎的项霸王也先进了京城,最后还是被流氓给灭了。但想了想这个时空并没秦汉,捞不着甚前车之鉴,也只得作罢。

    何况公子珣一道去了也有去的好,这一点也并非多重要。

    只将一切决定下去,薛九与戚国公更是请了公子珣与阿蔓一道参观了誓师会。

    军人煽情起来,比读书人那张嘴与那双手更为厉害。

    戚国公先是说了太子与南面军队的好处,那年年的军粮与药材,分分厘厘都是太子对边关战士的一片看重爱护之心。

    随后就是一副男儿不流泪也不过未到伤心处的模样,控诉当今之昏庸,太子死之惨烈,引得台下将士们心痛不已,直呼推翻暴君。

    最后戚国公才将公子珣请了出来,说及先三皇子的贤名,再谈公子珣将会为天下百姓予以的好处。

    到此时,这番训话方到了*。

    公子珣住进军营中时,精神奕奕,比往日都好得很。只军帐中只剩下几人之时,才面露些许强掩不住的难过。

    温宥娘在一边看得眼皮直抽,但也不得不开口,道:“公子可是还有哪觉得不妥?”

    公子珣摇头,轻声道:“我只是想起了严氏。”

    严氏不耐烦参合这造反大业,只严如霜回祖地与族人商议,然而最终折戟而归。只写了信到江州,道出其中不易,说只身一人只带了几十亲信赶来。

    温宥娘听公子珣竟是为这点事儿心忧,本憋在心中的吐槽也被逼了出来,“公子何须这般,严氏不来,自也有好处。自古外戚干政,我还怕严氏在后来再来个坐地捡漏呢。”

    严氏是阿蔓的外家,要阿蔓日后年幼登位,封其母为太后,严氏又少不得再加一个爵位。

    当然,只一个爵位没甚么可怕,可怕的是皇帝年幼大多会选择重用外家与朝臣相抗。等自己逐步掌握实权后或者把外家留给自己儿子来清理。

    然而要论起危害,外戚干政起来的危害却是比主弱臣强的厉害得多。遇到一个有勇有谋的太后还好,就阿蔓这种母亲已过世的,要重用外家过度,等着的说不定就是天下大乱。

    严氏不弱,温宥娘怕日后阿蔓登基后,严氏出来指手画脚与朝纲不利。如今严氏不搭理他们,却是正好,等以后事成,他们也刚好不用搭理严氏。

    “外戚干政,到底不美。”温宥娘最后道。

    公子珣神色黯然,到底也知晓温宥娘话中之意。只是到底心中有愧,也不再言此。

    温宥娘也知晓公子珣为何这般,他不过落魄的皇孙,且还被皇族除名的,却得世家女倾心,甘心隐入山林陪伴,其兄弟更是自贱身份,为护他们夫妻安危而入贱行。如今有可能登上高位,自然想回报严氏。

    其实她更有兴趣的是,严氏小娘子到底是出行有至少十几几十人护送的氏族女,怎的就跟人进了山了。

    不过这种事,公子珣必然也不会说,她也不用问了。

    只不过公子珣这沮丧的神态维持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却不得不收敛起来。

    因孟世子进了军帐,与公子珣道:“云宁真人到了。”

    云宁真人乃先三皇子未婚妻,后遁入空门,然而公子珣却自幼就识得。云宁真人与他而言,在心目中许是与他母亲一般重要。

    因此公子珣因严氏不肯相助那一点黯淡心情,也顿时一扫而空。

    ☆、第3.29

    王真人的到来,让孟、胡、戚、薛四家都极为惊动,纷纷以为王氏许是在其中表了态。

    然而王真人却只是带了一位老郎中前来,并未说王氏如何。

    老郎中其实也算是道门中人,身着一身简单不已的道袍,用一根树枝将白发盘起,脚上穿着的是十分普通的千层底,却十分的有仙风道骨之感。

    要知古代和尚们会治病,道士们倒也一样,治好一个可都是一个功德。

    只望闻问切良久,老道士才叹道:“可惜晚了些年。”

    在座的众人听闻此言,心中也不知该是何种心情,只都沉着一张脸,至少面上露出的都是遗憾与悲伤来。

    公子珣却是面色不变,只与老道士拱手,“带累真人了。”

    温宥娘对中医,有着一股很矛盾的想法。因她来自医疗条件最好的现代,对于中医向来只相信养生,而不重治病。然而穿越过来,却是很多时候生病了却也是中药治好的。

    不过因公子珣叫了真人,倒是让温宥娘惊讶了一番,倒是把这矛盾的想法压了下去,只看向被叫做真人的老者。不知这真人是何身份。

    老真人只摇着头比划,“十年。要能十年前寻到老夫,许是能续命十年。如今最多亦不过三四年。”

    公子珣却是笑着道:“生死有命,苟活二十年,如今能报父仇,珣已满足。”

    温宥娘下意识去看自家师尊的神色,少见的在她脸上看出了些微妙的变动来,心想公子珣这一招够狠。

    果然,云宁真人问道:“这些年,你既逃出,何不与我联系?”要与她联系了,如今又哪只得三四年好活。

    公子珣却是垂下眼帘,道:“真人已被逼入空门,珣不敢打扰。”

    温宥娘听得这句话,却是心中一阵惊涛骇浪,听这意思自家师尊却是被逼入空门的。

    孟世子却是在一边扯了扯温宥娘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出去。

    温宥娘暗想自家师尊好歹是孟世子的姨母,想来是知晓当初之事的,因此就道:“既然公子与师尊是旧识,那弟子就不打扰了。”

    随着温宥娘与孟世子的离开,军帐中其他人自也不好叨扰,也纷纷告辞。

    只温宥娘拉着孟世子回了自家住的帐篷里了,才问道:“师傅当年是被逼出的家?这里面是怎的回事?”

    孟世子却是坐了下来,抱着自己儿子甩了几下高高,逗得儿子哈哈大笑,胖霸王眼睛都眼热红了,才停下来,跟温宥娘道:“本就与皇子联姻,后不成,难道能嫁给别的人?”

    温宥娘也坐了下来,“看样子,师尊对先三皇子是有心的,连公子珣都愿意照拂,千里迢迢只为了替他请来名医。可当年为何没有嫁给先三皇子?”

    按道理来讲,王氏乃世家大族,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皇子,没得那皇子还不愿意。特别是先三皇子也不算没野心的人,对于王氏女不可能不心动。

    当然温宥娘也不免暗搓搓的想,就是自家师尊从现在的容颜上也看得出当年是个大美人,又怎的可能不让男人动心。不动心的,那得是断袖才行。

    孟世子只摸着儿子的头,长久没有言语,只等得温宥娘差点没了耐心,才慢吞吞道:“王谢两家已通婚数百年。”两族宗主之位常变,然宗主与宗主子嗣之间为姻亲这一点却是没变过。整个王氏与谢氏,其实从血缘上讲,说是一家子也没错。

    温宥娘顿时明白了。先皇不想让先三皇子上位,自然不甘心先三皇子娶到王氏女,虽旨意是自己下的,然而却也不是不能反悔。

    “也还是我母亲还在时与我说过一回。”孟世子轻声道,“先帝是被逼给先三皇子与姨母赐的婚。所以他明面上做不得什么,只暗中让谢氏与王氏游说,否决这门亲事。世家本就注重血统,大隆皇室血统当年也不算多高贵,要王氏拒绝,就先皇的旨意其实也算不的什么。”

    “先三皇子与王氏关系本十分融洽,与我姨母也算是自幼一道长大。本我姨母是要嫁与谢氏为宗妇的,只因他们两人感情深厚,多方争取筹谋这才有的这段联姻。只可惜先三皇子与王氏的关系再融洽,也比不了王谢两家的血脉之情。王氏最后被谢氏说动,毁了这门亲事。那时姨母与三皇子之间的情义,早就为大隆世家及京中圈子所知。王氏不肯背上背弃盟约之名,因此就被逼姨母了空门。说是梦有所感,得悟大道。”孟世子说道最后一脸的鄙夷。

    若王氏不想与先三皇子结亲,只当初就拒绝了不就成了,却是在婚事订下之后,却又半途毁约,更为了名声把自己的女儿逼入空门。

    随后谢氏被先帝背叛,王氏跟着远遁闵州,也都不过是报应罢了。

    温宥娘不曾想这里面竟还有这般故事,就问道:“那先三皇子后才娶的仲氏女?”

    仲氏女虽是世家女,然而仲氏别说与王谢这等一流世家相比,就在二流中也只算得上是末尾。

    因此在当年先帝对先三皇子一脉的清算中,仲氏一族便就此灰飞烟灭,如今竟是半点印迹也无。

    “公子珣,确是仲氏女所出。仲氏天性温柔,虽其家族不过世家二流末尾,然而品行在世家女中却算得上是中上,连姨母对她也算交好。那时姨母尚在京中,她也时常带着公子前去拜访姨母。因此公子年幼时也与姨母关系及其亲近。”孟世子道。

    那是个不错女人,只是命不好,嫁给了先三皇子。最后带累了自己就算了,还祸及一族。

    温宥娘听得一阵唏嘘,不免对孟世子道:“还好我没出身在世家。”

    要换在世家,再遇着那一家子破事儿,如今自个儿还不知在哪,又焉能有如今。

    孟世子却是啦过温宥娘的手,道:“也还好你不在世家。”

    温宥娘要在世家,一生皆得被家族左右,他又如何敢娶。

    虽他当年娶不了世家女乃是被三房与蔡氏陷害,然而却也庆幸过自己不用再娶世家女。不然只当两族立场相反之时,他还如何与她恩爱?

    云宁真人的到来,并未说王氏是否支持,然而却是开始让人给公子珣开药针灸。

    公子珣当年乃是在离宫前被灌了毒药,只侥幸未死,因此这些年一直病怏怏的,身体早就被拖得乱七八糟的了。

    即便有老神医相救,其实也并没多大用处,无非是每日醒来的时间长了那么半个时辰或是一个时辰。

    温宥娘觉得,不一定是服的药有用,许是针灸太狠,刺激到了神经,被给疼醒的。

    这般要明说出来,倒是有些不敬真人,毕竟开药针灸的也算是这大隆天下三大真人之一。

    孟世子只私下里跟温宥娘唏嘘,“也不求王氏与公子示好,如今王氏答应只不妄动也就谢天谢地了。”

    当年王氏有负先三皇子,如今云宁真人以当年之事要挟王氏顾忌名声,而不得与谢氏再联手,因此倒也算是替他们帮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