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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张妈妈气得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如此对我们家姑娘,看你的年纪,该是儿女成群了,又是堂堂将军,家中妻妾一大群,我们家姑娘若跟了你,就得为妾做小伏低,不跟着你,她心里这道坎过不去,这辈子无法再嫁人了……”

    戚将军搓着手,任由她好一通数落,待她冷静些,方说道,“张妈妈,我尚未娶妻,家中也无姬妾。”张妈妈看向他,仪表堂堂不怒自威,眼眸一亮,“果真?”戚将军重重点头,“果真。”张妈妈欢天喜地一会儿,又狐疑看向戚将军,“你这样大年纪,又这样大的官,为何不娶妻?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戚将军诚恳说道,“没有毛病,身子强健得很。我虽是将军,可驻守边关,不好的我瞧不上,好的不愿意跟我去边关受苦,是以高不成低不就,亲事一拖再拖。”

    张妈妈瞧着他,“将军这意思,不得已要娶我们家姑娘?”戚将军忙摇头,“敢在我的马蹄下救人,勇气可嘉。这一路上观她言行,心善要强又有主见,我很喜欢。”张妈妈叹口气,“原来的姑爷觉得姑娘容貌不好,一直冷落……”戚将军摆手,“我觉得很好看,越看越好看。”

    张妈妈又欢天喜地上了,“这就跟我家姑娘说去。”戚将军忙拦住了,“老人家,我自有主张。”

    说是自有主张,张妈妈走后,想去看看淑娴,跟她说几句安慰的话,在她屋门外徘徊良久,终于拿出战场上的气势推门进去,本插着的门闩被他推得掉落下来,戚将军眼前一片雪白,原来婆子正为淑娴换药,淑娴听到门响,啊一声尖叫,戚将军吓一跳,一路上换药都是侧着脸不敢正眼看,从来没有今日这样看得仔细,愣愣看着心想,脱了衣裳更加好看,淑娴回过神慌乱掩了衣襟,看着他发起抖来,戚将军忙转身逃一般走了。

    来到院中转着圈心想,这下更怕我了,该如何是好?想了想唤一声来人,吩咐道,“和记的扒糕全买回来。”士兵答应着走了,转着圈又想到乔仁弘,看起来仁弘对淑娴依然情深,仁弘小时候玉娃娃一般,我还抱过他呢,手攥成拳头嘎巴巴得响,既和离了,绝不相让。

    有人唤一声戚叔父,回过头来,就见麦穗和乔安探究看着他,脸一板道,“做什么?”麦穗嘻嘻一笑,“戚叔父,我三婶娘呢?”戚将军脸上竟露出丝赧然来,乔安在一旁憋着笑,戚将军狐疑看着乔安,难不成他给乔仁弘送的信?冷声问道,“你三叔父怎么回来了?”

    乔安忙道,“明日清明,三叔父回来给祖父母扫墓。”戚将军十分不悦,“怎么偏偏就赶上了清明?”乔安奇怪道,“若非逢上清明,圣上能许戚叔父回来祭祖的吗?”戚将军没理他,大踏步走了。

    屋内淑娴攥着麦穗的手,“麦穗,快设法帮我搬出驿馆。”麦穗笑道,“三婶娘,戚叔父不准,他可是堂堂的将军,说一不二,我们惹不起他。”淑娴央求道,“麦穗不是不怕他吗?”

    麦穗眼眸一转,“三婶娘怕他吗?”淑娴点头,“霸道残忍,这样的人最可怕了。”麦穗看着淑娴,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果真是怕了,是啊,三婶娘喜欢三叔父那样温文中带些忧郁的,戚叔父,能不能打动三婶娘,就看你的本事了。

    戚将军回到屋中,两眼盯着书半天没看一个字,心想淑娴不能再留在昌都,省得和乔仁弘夜长梦多,可她身上的伤还需将养,清明节过后自己动身,真想强行带她回边关,若是那样,她会更怕我甚至恨我,可若是任她回京,许久不能见面,过不了多少日子,她就得忘了我,她这样好的女子,很快就得订亲再嫁。

    略略思忖,挑唇一笑提起笔来,早就该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第70章 牢狱

    清明节过后,戚将军迟迟未动身,似乎在等着什么。

    乔仁泽不顾走路颠簸口眼歪斜,与戚将军一起去了白水村,麦守义对乔家苛待麦穗只字未提,乔仁泽方放下心来。

    淑娴街头偶遇乔仁弘,为摆脱纠缠,想要动身回京城去,戚将军说她身上的伤还需将养,不许走,又有麦穗孩子一般耍赖挽留,淑娴只得留在昌都驿馆。

    乔仁弘自从街头遇见淑娴,在昌都住着不回庆州去,问麦穗淑娴居于何处,麦穗早得了淑娴叮嘱,摇头只说不知,乔仁弘苦苦哀求,就差痛哭下跪,麦穗叹口气,“当日三婶娘既想出诈死一招,就是不想再见面了,三叔父苦苦纠缠,只会增添彼此困扰。”

    乔仁弘哀求道,“只想见她一面,并无旁的奢望。”麦穗心中不忍,为了淑娴坚持不应,乔仁弘又去央求乔安,乔安心疼自己的三叔父,就去求淑娴见他一面,淑娴叹口气,“见也无益,平安劝着些就是。”

    不想乔仁弘见淑娴心切,尾随乔安而来,闯进了驿馆,正好戚将军从房中出来,一眼瞧见他严厉问道,“仁弘来此有事?”乔仁弘讷讷说道,“听说我的妻子住在驿馆,想见见她,传贵哥,求你……”戚将军打断他,“听说已经和离,仁弘也已另娶,如此纠缠不清,成何体统。”

    乔仁弘有些惧怕他的气势,却也不退却,拱拱手道,“传贵哥不知其中内情,我和她本是恩爱夫妻,因我一时糊涂让她伤心了,我要跟她说清楚。”戚将军哼了一声,“仁弘啊,覆水难收,回去吧。”

    一副命令的口气,乔仁弘十分坚决,“我不走。”戚将军挑了双眉,乔仁弘大喊起来,“淑娴,你出来见我一面,我有许多话要与你说,淑娴……”戚将军转身回屋,有两个士兵过来架起乔仁弘就走,乔仁弘挣扎不过,被一直抬到乔府三房,扔进大门去方罢休。

    何翠仙站在廊下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冷笑说道,“三老爷还真是奇怪,人在的时候你满心嫌弃,人一死,你就要死要活,如今死而复生,三老爷竟是廉耻也不顾了。”乔仁弘掸一掸衣袍,“廉耻?你也有脸说廉耻?”

    自孩子满月后,乔仁弘虽芥蒂,却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何翠仙笃定有女儿牵绊着乔仁弘,她这乔府三太太的位置不会丢,为了挽回乔仁弘的心,一直装作贤良,没少跟乔仁弘痛哭流涕得忏悔,直说是被娄大公子所骗,且在与乔仁弘之后,因怕乔仁弘嫌弃,一直也不敢说。

    乔仁弘虽依然不与她同房,偶尔也跟她说几句话,她以为早晚能和好如初,却不料淑娴依然活着,她气得咬牙切齿,看到乔仁弘住在昌都不走,终耐不住嚣张本性,对乔仁弘恶语相向。乔仁弘冷冷看着她,“十月怀胎,你以为我不会算日子?分明是你和娄大公子勾搭成奸在先。”

    何翠仙脸色白了一白,乔仁弘笑笑,“之前以为淑娴去了,为了大妞,就与你凑合下去,如今淑娴活着,我不想再糊涂度日,庆州的酒楼给你,大妞跟着我,我们和离吧,若是不愿,就给你一纸休书,除去你的嫁妆,你得不到分文。”

    何翠仙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爬着过去拉住乔仁弘袍角,“那娄俅骗了我清白,我恨极了他,我对三老爷方是一片真心,我怕三老爷不要我,才瞒下了丑事,三老爷……”

    何翠仙哭得撕心裂肺,乔仁弘挣脱开进屋去看大妞,门外一个小厮慌张跑了进来,“三老爷,大事不好,庆州酒楼失火了……”

    乔仁弘匆忙起身,何翠仙从地上爬起,婆子抱了大妞,一行人匆忙奔庆州而去。

    到了庆州,只是后厨起火,伙计们已合力扑灭,损失虽小,可酒楼不能没有厨房,乔仁弘少不得坐阵盯着尽快修葺,何翠仙一看天赐良机,低眉顺眼得讨好,夜里故技重施,在汤中下了药,一/夜欢爱后,第二日乔仁弘冷眼看着她,“我以为是淑娴。”

    何翠仙咬牙不已。

    牛惕守之前将处置凃州恭王府之事,回来只得一句口头夸赞,此次庆州办差妥当,却得了戚将军赏赐,揣着银子约了王怀宁到醉仙楼吃酒,二人酒至半酣,话多了起来,说来说去离不开一个人,麦穗,诉说着各自的思念与衷肠,直说得抱头痛哭。

    飞卿因成亲在即,要买一些绸缎首饰,麦穗作陪,二人逛得兴致满满,身后跟着的乔安和容十嚷嚷腿酸,麦穗说声扫兴,轰他们去醉仙楼等着,容十看着飞卿脸色,飞卿笑道,“去吧,倒难为你们了。”

    二人进了醉仙楼,正好坐在牛惕守与王怀宁隔壁,因多日没有一起喝酒,贪杯了些,喝得醉意上来,听到牛惕守和王怀宁的醉话,乔安气得脸色铁青,容十一笑,“你不好出面,我去替你出气。”乔安嘱咐一声叫几个人,容十来到隔壁踹开屋门,指着二人骂道,“什么东西,肖想别人家的娘子。”

    牛惕守正哭得伤心,听到有人喝骂,趔趄着站起来,“怎么?爷放在心尖上的人,爷怎么就不能想想?”容十看他醉态,再看一眼软趴在地上的王怀宁,忖度着打两个不在话下,撸袖子迎了上去,牛惕守这两年在军中摸爬滚打,闭着眼打容十都绰绰有余,几个回合就将容十打翻在地,王怀宁在一旁起哄,乔安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容十已居下风,乔安看看门外,援军尚未到来,过去一把掀翻牛惕守挥拳过去,王怀宁瞧见嚷道,“二打一不行,得二打二。“也加入混战。

    四人打作一团,直打得分不清敌我,混战一气,墨砚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鼻青脸肿的四个人。想要劝架也挨几下拳脚,忙招呼伙计们上来将四人分开,自己飞奔去给麦穗与飞卿报信。

    麦穗赶到的时候,看着四人情状,就跺了跺脚,飞卿冷声对墨砚道,“县衙报官吧。”墨砚迟疑着,麦穗咬牙道,“快去。”

    捕快将四人带到县衙,容知县升堂,一看气得七窍生烟,“都是官人身份,竟这样丢人现眼。”冷水泼下去四人方清醒些,愣神中容知县掷出签来,各挨二十大板,四人认错悔罪,刚要放人,麦穗咬牙道,“这四人官人身份,知县大人该从严处置才是。”容知县说声不错,将四人收监,关押三日以儆效尤。

    麦穗回去打发墨砚找醉仙楼伙计问得清楚,知道始末更加生气,又忍不住惦记乔安在监牢中冷暖饥饱,怕忍不住去探监,索性回白水村住着,跟麦母一起为飞卿备嫁。

    三日后估计该出来了,方回到乔府,谁知等来等去不见人影,过一会儿墨砚回来禀报,“大爷抱着监牢的柱子,死活不肯出来。”麦穗知道这是跟她置气,笑一笑道,“那就让他住着吧。”

    墨砚又跑回去,乔安一听,往干草铺上一躺闭了双眼。

    牛惕守王怀宁在容十一番晓以大义的劝说下,假装对乔安发誓说,会努力忘了对麦穗的痴情,乔安又逼着二人答应放弃此生不娶的念头,三年内各自娶妻,二人也假装答应,是以四人在监牢中早已化干戈为玉帛,不知乔安为何如此,挨个劝说未果,商量着将乔安抬回乔府,乔安不耐烦道,“我既立志入仕,想要在监牢中体察民情。”

    三人连说有志气,各自走了。

    乔安躺着越想越委屈,他们二人对你痴情,我听了能舒服吗?当时又喝了酒,打他们几下,你就心疼上了,你也不想想,我还挨打了呢,就让知县大人重责我,让我进了监牢三日,身体受苦,我心里更苦,说是千般恩爱,一遇上白水村的人和事,丝毫不顾及我不会向着我。再有气,就不惦记我?也不来监牢中看看我,今日放人,也不来接我回去。

    麦穗在家中生气,我当日被恭王所掳,是惕守哥救了我,你和容十多亏了怀宁哥护持,才能察知恭王阴谋,助飞卿姐姐复仇,你该心存感激才是,他们二人对我怎样,我管不着也管不了,你也知道我一心只有你,怎么孩子一般,还打上人了?裴玉莲疯疯癫癫的,一口一个平安叫着,说你是她的夫君,我也没生过气啊?让你在监牢中反思三日,你竟赖着不回来威胁我,倒要看看你能住到几时。

    小夫妻闹上了别扭互不相让,乔仁泽如今万事不管,一心寻医问药,乔太太疯魔了一般,有事没事往铺子里田庄上跑,一日不出大门就十分难受,近日因田庄上忙着春耕,人们简单敷衍她,盼着她尽快走,她难得回来得早,喝着茶例行询问几句,得知乔安进了监牢,不由勃然大怒。

    唤来麦穗好一通数落,“平安进了监牢,你竟在家安然享受,怎么不告诉我?怎么不去求过县太爷?可送了银子?可去监牢送衣物饭菜?平安可瘦了?”麦穗正心中郁结,没好气说道,“他醉酒打架,进监牢活该。”

    乔太太手中茶盏掷了过来,麦穗侧头躲过,再不理乔太太,转身出了上房,乔太太追了出去,“你如今越发嚣张,竟连规矩也不顾了。”麦穗一回头,“婆母是明白人,相互客气则各自安然,休要对我指手画脚,还有,别再给公爹吃仙丹了,公爹长寿,婆母老来也能有个伴。”

    乔太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第71章 赐婚

    麦穗回屋托了腮苦恼不已,忍不住想要去一趟监牢,哄乔安回来,想到乔太太刚刚掷过来的茶盏,计上心头,白布上倒了茶渍,在头顶缠了几圈,看着狼狈不堪,唤秀禾过来耳语几句,秀禾出二门告知墨砚。

    一炷香的功夫,乔安风风火火回来了,冲进屋中看到麦穗,过来捧着头急道,“怎么如此不小心?竟磕在了台阶上?血都渗出来了,二姐夫可来看过?可上了药。”

    麦穗嗤一声笑了,“不是要把牢底坐穿吗?”

    乔安急道,“伤成了这样,还笑。”麦穗捉住他手,“不是想你吗?又想又气,心神一恍惚,就磕着了,好在是上台阶,若是下台阶,说不定磕了下巴,牙也磕掉几颗,就成了没牙的老太婆。”

    乔安自责道,“是我惹出来的事。”麦穗一笑,“知错了?”乔安嗯一声,手解开她头上白布,就愣住了,毫发无损,知道麦穗骗他,气上加气,一甩手就要走,麦穗从身后抱住了,“不是说好了,一日也不分开吗?”

    乔安扒着她手,“是你让知县大人关押我们的。”麦穗抱得更紧,“四个大男人,孩子一般扭打在一起,当时那情形,我看了都要气死了,你说,该不该罚。”乔安气道,“该罚,罚我一辈子坐监牢。”麦穗脸贴在他后背,“忍不住要去看你,为了躲避才去的白水村。”乔安依然气愤,“那怎么不去接我回来?”

    麦穗叹口气,“想去来的,怕你介怀我和怀宁哥惕守哥见面,就没去。”一句话,扎破了乔安肚子一般,心中郁结之气瞬间就没了,不好一下笑出来,板着脸站着,麦穗在他身后偷笑,不期然他转过身来,一脸委屈道,“挨了揍,又挨了二十板子,到今日疼痛难忍,监牢中潮湿,不知道会不会患风湿之症,监牢中还有虱子……”

    麦穗一愣要躲避,乔安紧抱着不放,咬牙道,“让你虱子爬到你身上,咬一口又肿又痒,然后再下了卵,头上衣裳缝里都是白卵。”麦穗吓得都快哭了,一把摁住乔安将他扒个精光,衣裳扔出去命秀禾烧掉,秀禾在外说道,“不行啊,大奶奶,死了人才烧衣裳呢,不吉利。”

    麦穗喊道,“那就在开水里煮,多煮些时辰。”秀禾答应着,麦穗吩咐她烧水沐浴,转眸看向乔安,乔安弯着腰,两手上下遮盖,告饶道,“我就不用在开水里煮了。”麦穗咬牙道,“真想直接扔出去,站在原处不许动,等沐浴过才能沾床。”乔安站在地板中央,嬉皮笑脸道,“没有虱子,吓唬麦穗的。”

    麦穗那里肯听,水烧好后亲自伺候,拿刷子将乔安刷得上下通红,连声嚷疼,又拿皂荚为他一遍遍洗着头发,洗得头皮都红了,方许他出来,乔安裹着被子坐了,麦穗拿篦子为他篦着头发,突然扒拉着说道,“要不剃了吧?剃了才干净。”

    乔安欲哭无泪,忙郑重其事说道,“若剃了,我就出家当和尚去。”麦穗方作罢,将他好一番折腾,自己也沐浴去了,回来时乔安靠过来,麦穗一把推开,蹙眉说道,“睡到榻上去,观察几日,没有虱子没有虱卵,才能靠近我,才能上床。”

    乔安委屈不已,“为何受苦的总是我?”麦穗嘻嘻一笑,“这几日来了葵水,正好不能靠近,你也不算苦。”乔安捶榻道,“又来了葵水,来了葵水就没有胖娃娃。”麦穗笑道,“有了胖娃娃,十个月都不能碰我。”乔安愣了愣,“吓唬我呢?”麦穗笑道,“不信问二姐夫去。”乔安咬咬牙,“那,胖娃娃还是过两年再要。”

    乖顺睡到榻上,夜半趁麦穗熟睡,悄悄爬到床上,搂得馨香在怀中,才笑着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小夫妻两个又好得一个人似的,说说笑笑前往驿馆看望淑娴,刚坐下不久,就听门外一声宣,“戚将军尹淑娴听旨。”

    淑娴怔忪发愣,麦穗忙帮她换了衣裳,出来时戚将军已一身戎装候着,驿丞在香案净手焚香,在场数人均恭敬跪了,驿丞双手捧着贴金轴卷筒,毕恭毕敬打开来,朗声念道:

    诏曰,兹闻尹氏女淑娴,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有从三品振威将军戚传贵,年三十有四,戍边卫国战功赫赫,尹氏淑娴待字闺中,戚将军早该婚娶,二人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朕特将尹淑娴许配戚传贵,赐尔从三品庆昌郡夫人,得享俸禄,择良辰完婚,

    钦此。

    驿丞宣读已毕,众人起身,麦穗抱着淑娴手臂笑道,“三婶娘成郡夫人了,好威风。”戚将军冷冷看了过来,“还叫三婶娘?”麦穗忙改口道,“戚婶娘。”戚将军一笑看向淑娴,淑娴也看向他,清冷冷一瞥,转身回屋去了。

    戚将军看着她背影,知道你不情愿,我才急着请旨的,对牛惕守招手道,“边疆有急事,下令一刻钟后开拔。”牛惕守忙道,“既有急事,将军怎么拖了几日才走?”戚将军瞪他一眼,“不是等着你从监牢里出来吗?”牛惕守脑袋耷拉下去,“将军,小的错了。”

    戚将军身后乔安笑对牛惕守道,“戚叔父瞧上了三婶娘……”戚将军一皱眉,乔安忙改口道,“哦,戚婶娘,戚叔父怕夜长梦多,又急着回边关,就上奏请旨赐婚,这下戚婶娘跑不了了。这几日是为了等圣旨,不是等你……”戚将军哼一声,“乔安太聪明了,本将军还是喜欢惕守这样的傻小子,好骗。”

    乔安一笑,“戚叔父既喜欢惕守,怎么由着我们住监牢?”戚将军笑笑,“听说这小子以为自己是武官了,衣锦还乡了,多有跋扈言行,正想教训,自己就找到监牢去了。”乔安挠挠头,戚将军盯着淑娴屋外的竹帘,“今日心情好,多跟你说几句,告诉怀宁,不用想着回京城了,圣上听说白头山风水好,要在此处建一行宫,依然是怀宁掌管。”

    乔安点头,戚将军又道,“你和容十不是读书的料,依然在怀宁手下任职,过个两三年,可以修建行宫之功升迁,日后如何端看你们自己。”乔安忙恭敬称谢,戚将军点点头,又看一眼淑娴屋门口,突然拔脚冲了进去。

    进去对麦穗说一声出去,一把攥住淑娴的手,淑娴欲要挣扎,他钳制得更紧,从袖筒中拿出一块玉佩塞入淑娴掌心,“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我娘临死前给的我,让我给未来的娘子。”淑娴说声不要,戚将军眯了双眼,“你敢抗旨?”淑娴咬咬唇,“你借圣旨逼迫我,我偏要说声不愿,你杀了我。”

    说着话一仰脖子,戚将军一笑,手指抚在她唇上,声音难得和气,“淑娴,一路上为你换衣换药,我说过,会负责你终身。”淑娴气道,“我宁愿孤苦一生,也不要你负责。”戚将军一皱眉头,屋门外冲进一人来,挑开门帘喊道,“淑娴,我已与何翠仙和离,淑娴,我知道错了,跟我回家吧。”

    正是乔仁弘,今日神清气爽,依然是昔日颜若白玉的美男子,戚将军往二人中间一错身,挡住乔仁弘的视线,“圣上已经为本将军与淑娴赐婚,淑娴是本将军的夫人了,仁弘回去吧。”

    乔仁弘怔怔不语,半晌跪了下去,“传贵哥,我无法忘情于她,你贵为将军,想娶怎样的娘子都有,求你成全我们。”戚将军说声不行,门外开拔军号想起,戚将军拎起淑娴扛在肩头,绕过乔仁弘大步出了屋门。

    淑娴挣扎着,戚将军硬声道,“接了玉佩,就放你回京城,禀报了岳父母备嫁,不接的话,就强掳去边关,生了孩子再说。”淑娴停了挣扎,抢去他手中玉佩说道,“放我下去。”

    戚将军将她放在麦穗面前,“看好她照顾好她,若有半分闪失,将乔安征兵入伍。”麦穗忙忙答应,戚将军看一眼跟出屋门的乔仁弘,“百步之内,不许任何男子靠近。”麦穗忙说好,乔安看一眼一脸笃定的三叔父,迟疑道,“戚叔父,这差事不好做……”

    戚将军指指他,“待淑娴伤口痊愈,你将她毫发无损送回京城,否则,还是那句话,将你征兵入伍。”麦穗陪笑道,“戚叔父信任我们,将这样重要的差事交于我们,我们一定办好。”戚将军满意点点头,手伸到淑娴面前,“信物。”

    淑娴一愣,戚将军道,“收了我的信物,该交换才是。”淑娴咬唇摘下颈中项圈递了过去,戚将军收入怀中,翻身上马深深看淑娴一眼,“回京城待我迎娶。”说罢手臂一挥,带领队伍风驰电掣一般离去。

    铁蹄奔雷一般,平地上如惊涛骇浪翻滚而过,久久不息。

    淑娴愣神中,乔仁弘的声音响在耳畔,“淑娴受伤了?伤在何处?可严重吗?”乔安低低说了句什么,麦穗警觉扯着淑娴离乔仁弘远了些,就听乔仁弘咬牙道,“他竟然仗势欺人,淑娴别怕,我陪着你,大不了抗旨,我们一起死。”

    淑娴手抚了额角,虚弱说道,“麦穗抚我回屋。”乔仁弘跟了上来,淑娴忙道,“许多突如其来的事,让我独自静一静。”乔仁弘说一声好,守在屋门外不肯离去。麦穗斟一盏茶过来,笑道,“天气有些热,三叔父喝口茶。”

    乔仁弘接过去,喝下不多久一头栽倒在地,麦穗招呼一声乔安,带了人将乔仁弘抬了回去。

    ☆、第72章 新婚燕尔

    淑娴不耐乔仁弘纠缠,央麦穗送她回京城,麦穗不放心,和乔安商量过,待容十与飞卿成亲后,二人一起护送她到京城去,并悄悄将淑娴送到白水村去小住,淑娴十分喜爱这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麦守义知道她是戚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十分高兴,常与她说些戚将军的旧事,淑娴听到他自小父母双亡,住在城隍庙乞讨为生,虽也感慨其不易,却从其英雄事迹中,更加认定此人霸道嚣张,从小就是个恶霸一般的人物。

    乔仁弘一觉醒来,乔安递过一封淑娴的亲笔信,大大的四个字,覆水难收,其下蝇头小楷,言说自己钟情戚将军,并早已有肌肤之亲,请乔三老爷勿再纠缠。乔仁弘将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回到院中关起门来数日不出。

    如戚将军所说,王怀宁接到圣旨,继续承办修建行宫,帝王行宫的排场更大,京中宫里要来不少人,王怀宁也不急,每日悠闲懒散,说是等人到了再开始忙碌,又说皇帝建造行宫只是为了占着这地方,不见得真来居住。

    半月后,麦家再次隆重嫁女,容十得娶飞卿,新婚燕尔两情缱绻,乔安和麦穗终得闲暇,呆在自己小院子里纵情恣意,三日后收拾了行装,陪淑娴前往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