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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为什么没有用黄色或红色?”温锦言眯起眼睛,问。

    “不是落叶‘缤纷’吗?所以要跳出常规思维。而且这条裙子的版型和面料不适合那两种颜色。总监你不是让我自己想吗?所以我干脆自由发挥。”阮清歌轻轻地咬了下舌尖,问,“那到底是什么颜色?”

    “草芥色。”

    两人同时笑了出声。温锦言指导着:“这条裙子后摆的开叉设计,是为了和里布进行撞色。这个细节你没想出来。”

    “啊,对,可以进行色块对比,凸显层次感。”阮清歌在120把色铅笔中摸索着,找到笔杆上刻有臧黑色盲文字的铅笔,“是这个颜色吗?”她不等回答,就已经自信地下笔涂了。

    温锦言坐在一旁看着,又问:“阮清歌,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这人从小到大看到美丽的衣服就走不动了。”阮清歌捶了捶肩膀,肚子却在这时咕咕地响了起来。她摸着肚子,讪讪地笑道,“其实我真的很想废寝忘食,不过我的肚子提反对意见。”

    “走。”温锦言拉着她站了起来,“正好我肚子也饿了,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温锦言后知后觉地想起,今晚这一区域限电。他明明才通知全体员工晚上八点之前务必离开,怎么到自己身上,就给忘了。

    阮清歌完全不知道停电了,几秒钟后,左侧方发出一声不算太轻的撞击声,连带着温锦言吃痛的叫声。听起来,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而且,撞的还不轻。

    “总监,怎么呢?”她将头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紧张地问。

    “停电了。我拿手机的时候撞到椅子。”温锦言抱着膝盖,低低地倒吸了口气。幸好阮清歌看不见,所以他可以毫无形象地龇牙咧嘴。

    他划开屏幕,借着微亮的光芒,拉着阮清歌的手往出口处走去。连拉了几下门都没有反应,看来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他拿出手机,拨打保安的电话,卧槽,手机没信号。

    “阮清歌,看来我们得在这里呆一晚上了。”温锦言郁闷地吹了吹额前的碎发。

    阮清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沿原路折回去,继续画设计稿。

    温锦言闲着无事,坐到她身边,也试着在黑暗中画设计稿。可是笔一触到纸张,他就感到深深的受挫,完全不知道第二笔该从哪里走。“真不敢想象你在黑暗中活了十年。”

    阮清歌微笑着传授经验:“你要用两只手,左手定位导航,右手画,这样就不会乱了。”

    “定位导航?哈哈,阮清歌,你可真逗。”温锦言又画了一小会儿,彻底放弃了。

    人的视觉一旦弱化,其它感觉就灵敏了起来。温锦言清晰地听到,笔在纸上刷刷而过的声音。他还清晰地闻道,阮清歌头发上淡淡的玉兰香味。她的身上大概抹了牛奶味的身体乳,甜腻芬芳,让人恨不得咬一口下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阮清歌听着身边的温锦言一下子站起来,又一下子坐下去,好像坐立难安。“总监,你怎么呢?”

    “……没什么。”温锦言又坐了下去。只是没多久,他越发频繁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阮清歌敏感地意识到不对劲,紧张道:“总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温锦言将双腿夹的紧紧的,手牢牢地按在下~体处,因为尴尬脸憋得通红,“我,我尿急。”

    一向格调甚高的竟然说出如此接地气的话,阮清歌几乎是用尽了生平的善良,才使劲忍着不笑出声。她灵机一动,从包里拿出矿泉水,把剩余的水喝完后,说:“总监,你尿在这里吧。”

    温锦言:“……”

    “以前我带承光坐大巴,他尿急,我都是这么帮他解决的。人有三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憋坏了就不好了。”阮清歌又热心肠地建议道,“要不我用手机给你照光吧,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

    温锦言,疯了!

    ☆、第26章 两只土鳖

    “哈哈哈哈——”

    剑道馆里。

    宁南星脱去头盔,笑得差点岔气了。他用拳头拼命地捶着地板,努力找回一口气后,说:“为机智的清歌点32个赞。”

    “你别笑了。我这辈子还没那么尴尬过。”一向标榜高大上的温锦言,觉得那晚过后,他在阮清歌心目中的形象已经碎成渣了。

    宁南星催促道:“快点说,最后你是怎么解决的?”他腹诽着,不会真在一个女人面前尿吧?

    “当然是……忍忍就过去了呗。”这件事的真相太损他的光辉形象,温锦言连忙转移话题,“那个特等奖是你故意安排的吧。想送热水器还要借用超市的名义,真是烂好人。”

    “你也知道的,清歌自尊心超极强。要是被她知道真相,一定会退回来给我。天开始冷了,你也不想小萝卜头洗个澡还要哆哆嗦嗦吧。”宁南星看得出温锦言和阮承光特别的合拍,兴许他还是因为爱屋及乌而关照了阮清歌。

    两人戴上头盔,继续对战。

    宁南星毫无意外地落败,不过输给深城三剑客之一的温锦言,他心服口服。冲完澡出来时,温锦言已经换好衣服,递给他一杯鲜榨的橙汁。“锦言,最近还会梦到那个女人吗?”宁南星喝了一口后,问。

    “被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我已经好久没梦到她了。”温锦言心中竟有点空落落的茫然,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不打招呼离他而去。

    宁南星板起脸,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势:“老实交代,是不是心里有了别的女人?”

    温锦言脑海里立刻冒出阮清歌的影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种心乱如麻却异常甜蜜的感觉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温锦言敛了敛眉头,狠狠否认掉。“都忙死了,怎么可能有呢?”他将手搭在宁南星的肩膀上,无视路人惊叹的眼神,“星妹,今年我们继续一起庆祝光棍节。”

    不想,宁南星却是拒绝了他的邀约:“我有喜欢的人了。”

    温锦言顿时来了兴致:“谁?我认识吗?”

    “等我追到她,你自然就知道了。”宁南星卖了个关子。他计划好了,等新超市一开张,就对阮清歌发起攻势。即便摆在面前的难关无数,这样充满才情又乐观坚强的女人,他此生都不想错过。

    **

    温锦言回到家,见到了江乔。

    最近严芸经常请江乔来温家做客,偶尔也会留她过夜,俨然把她当成未来儿媳了。

    江乔坐在紫檀木茶桌前,烫壶,温杯,置茶,洗茶,高冲,低斟,十指白净灵巧,动作轻盈如一曲舞蹈。很快,龙井茶独有的茶香弥散开来,郁馥而清新。

    温弘和严芸的脸上同时浮现出满意赞赏的表情。这样耐心又细致的女孩,配他们急性子的儿子,正正好。

    严芸把儿子拉到江乔身边,摁了下去,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阿锦,你怎么不带乔乔呢?乔乔可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而且实力超群。那个瞎子就懂得绣花。你看她给郑忆慈做的旗袍多俗气啊,哪有乔乔的印花来的洋气?”

    江乔瞧见温锦言阴沉的脸色,向严芸使了使眼神,示意她别再说了。

    严芸出了名的大大咧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踩到了儿子的雷区,提醒道:“阿锦,我知道你心肠好,同情那个瞎子。可是,她新婚夜搞出那种事,名声总归不好听。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听说你和她被关在仓库一整晚。哎呦,孤男寡女的,这下连你的名声都被带坏了。”

    温锦言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叫道:“我又有什么好名声?同性恋?还是不举男?她不是瞎子,她有名字的,她叫阮清歌!”

    严芸见他大步往外走去,连忙叫住他:“阿锦,你又要去哪里?怎么不陪陪你女朋友?对了,妈买了两张电影票,明天晚上你记得陪乔乔去看电影。还有,周末带女朋友出去玩——”

    “江乔还不是我女朋友,你不要在公司乱说!”温锦言打断了严芸的喋喋不休,头都不回地离开了家。他就是讨厌别人说阮清歌的坏话,这比说他的坏话还要令他难受好几倍。

    温弘摇摇头,瞪了严芸一眼,指责道:“你呀你,人阮小姐又没做错什么事,还身残志坚,多励志啊。你怎么老看她不顺眼?”

    严芸没想到做好人却做成了恶人,也是窝了一肚子火。“是,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我嫉妒她年轻美貌不行吗?”她愤愤然地转身,上楼去了。

    “阿芸,你上去干吗?”温弘叫道。

    “睡觉!”严芸头都不回地吼道。

    大的小的,没有一个让他省心。温弘揉了揉眉心,望着对面明显尴尬的江乔,语重心长地说:“你也看到了,锦言私下就是小孩子脾气。江乔,如果你想跟锦言在一起,就必须想法子把他制住。”

    江乔完全没有头绪,求教着:“伯父,你能给我点意见吗?”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必须抓住男人的胃。”对于儿子这个吃货,温弘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

    “正宗苏绣香囊,纯手工制作,快来看,快来瞧!”阮承光对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卖力地吆喝着。

    见到温锦言,他咧嘴笑了:“温叔叔,你来的可真快,快帮我一起卖吧!”家里还剩下20个香囊,清歌说了,卖出的钱全部用来支持他的画画事业。

    温锦言一看,乐了,“小萝卜头,你的门牙去哪里了?”

    “拔了。”阮承光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清歌说换牙是男子汉的标志,所以拔牙时我一点都没哭哦。”

    温锦言好笑地揉着他的头发,待揉成鸡窝后,才作罢,“哇,真勇敢。”

    阮承光惊呆了,蹦蹦跳跳地跑到阮清歌面前,开心得简直要高歌一曲了:“清歌,你听到了吗?刚刚温叔叔他,竟然,夸我了!”

    温锦言有点郁闷,究竟是阮承光太会知足常乐了,还是自己平时就给人吝啬表扬的刻板印象?他走过去,双手插袋,俯下身,观察着阮清歌手上的设计稿。“蜗牛,这条叶子半裙还没画完啊。”他笑眯眯地说。

    “这个面料太惊艳了,将叶子的脉络丝丝缕缕地表现出来,叶子与叶子间形成流线的s型,看起来就像是秋天的落叶一片一片地飘下,好棒的设计!”阮清歌毫不吝啬她的称赞。

    温锦言听得极为受用,缓缓地说:“这是我从小时候做的树叶书签那得到的灵感。为了做成这种面料,我跑遍了全国的面料产,最后是云城的赖师傅试验了两个月,才终于做了出来。”

    阮清歌深深觉得面料也是一门大学问,正要请教温锦言其它的细节,这时,儿子用埋怨的口吻插嘴道:“温叔叔,你明明在电话中答应我会帮我卖香囊的,可是你一来这里就只顾着盯着清歌看,你到底什么时候帮忙啊?”

    温锦言脸上微微发烫,清了清嗓门,问阮承光要怎么帮忙。

    阮承光双眼一抬,有点败给他了,“当然是像我那样吆喝啊。”这个温叔叔真是大傻佬!

    温锦言:“……”让他这么一个高大上的人在地摊上吆喝,这画面太美,温锦言只是稍稍想了下,哽在喉咙的那口老血差点就吐了出来。

    他是打死都做不出自降身价的事,环视四周,搬来一张桌子,把阮承光抱到上面。

    “温叔叔,你想干吗?”阮承光皱着小眉头,好奇地问道。

    “跳广场舞,吸引消费者。”温锦言打开手机,播放着《最炫民族风》。而他则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性感的一字锁骨若隐若现。然后又极为风骚地撩了下刘海,露出宝光灿烂的一笑。

    温锦言身高一米八三公分,而且锻炼得当,身材比例好得惊人。只是往人群中随便那么一站,就像发光体一样牢牢地吸引着众人的视线。不少小女生拿出手机,对着这边一通狂拍。

    阮承光舞着小手,抖着小腿,扭扭脖子扭扭屁股,在温锦言的映衬下,完全成了小丑。他粉嫩嫩的小嘴撅得老高,几乎可以挂个香油壶了。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啊!

    温锦言用眼神示意阮承光不许停下,对着蜂拥而来的女士们笑道:“买一个香囊,就可以捏一下这小孩的脸。”

    阮承光惊恐地望着那些怪姐姐怪阿姨们,嘴巴动的比脑子还快:“!买一个香囊,就可以免费拥抱这位帅哥!”

    ……

    温锦言一脸嫌弃地闻着衬衫上那些女人留下的异味,阮承光则一脸兴奋地用口水沾了下指头,乐不可支地数钱。

    “不用十分钟就卖光了,温叔叔你的功劳最大。”情商指数爆表的阮承光仍不忘安抚温锦言受伤的心灵,很大方地从中抽出五十块钱,作为给他的酬劳,“辛苦你了,温叔叔。”

    温锦言脸上好几条黑线,却不好当着阮清歌的面发作。收摊后,他带着那对母子去附近一家装潢高档的寿司店吃宵夜。

    阮承光看了下菜单,一度怀疑自己多看了一个零,小声地提醒道:“温叔叔,太贵了,我们还是去烧烤店吧。”

    “这条街的地都是我家的,你还怕我吃不起。”温锦言给了阮承光一个“没错本少爷我就是个土豪”的眼神,点了三份鲷鱼、金枪鱼、三文鱼,然后又点一些各式各样的寿司,最后还要了三碗味增汤。

    不久后。

    “用手拿起寿司,中指和大拇指捏着寿司,食指在上面按着鱼生,往左蘸一下酱油,再往右蘸一下酱油,然后一口送到嘴里。”温锦言教授着正统地道的吃法,不想,对面两人已经用筷子夹起寿司,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脸上同时露出满足的笑容。

    真是两只傻傻的土鳖。

    不过,怎么会傻的如此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