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复却是唯一的出路。

    正文

    这个方位看样子是可以突围的，一但庞大的星际联军涌入，直取仙王座主星想必会是势如破竹……不行，分布在附近星域的两路仙兵战舰就像大钳子，恐怕就是在等待星际联军从这个小小的门钻入，再啪地一下锁紧大门，来个关门打狗。以仙王座那庞大的空中力量，最好的结果恐怕会是两败俱伤。

    这个路线也有采用的希望！只需要……不行，行不通。

    看着坐标地图上那无数条锁链一般的仙兵战舰组成的封锁网，赵啻贤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他面前的是简化的已知宇宙战场图，此刻，星际联军的舰队已经驶入了玄武云星带——如果把混鲲帝国的宇宙版图比作弯弯的月牙，那么这片星带就是月牙的尖角，它是最为遥远的边疆，与查诺度星国以及仙王座的边界相接，形成三分之势。

    同样，这里也是仙王座的遥远边界，与仙王座主星的距离相当遥远。无数陨石聚为一眼观测不到边的“石墙”，成为一道天然的屏障拦在两国疆域之间。

    从这里出发向仙王座发动远征，一路上需要应对的敌军也是最多的，这也是为什么星际联军会选择开往这里——这里即是混鲲的国境，仙兵自然不会在总体实力劣势的情况下贸然出兵；同时，这里又最难向仙王座本星发动攻击，仙兵当然不会有更多戒备之心。

    其实，这也是星际联军的无奈之举罢了。虽然现在仙王座的实力在几十年的鏖战后已经逊色于星际联盟，但矛邱一战，也让星际联盟自损八百。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星际联盟各国内部的元气已经几近消耗殆尽。相比起老牌强国仙王座，如若不能尽快结束战斗，那么等待它们的将会是空前的萧条危机……

    这些赵啻贤当然全部知道，这也是他如此焦虑的原因。

    两天两夜，几个人谁都没有走动，只是围着这张蓝光莹莹的地图，面对面，沉思着。沉默的空气，在这不过六七平米的狭小办公室中反复堆积。偶尔有人眼睛一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都在眼睛轱辘转动两下之后咽回肚子里去，伴随着而来的是轻微的摇头或者叹息。

    这已经见怪不怪了。起初几个人还唇枪舌剑地出谋献策，可是不久之后便被一一否定。能用的策略，能试的方法都被提出了不止一次，可无一例外可以成为画龙点睛之笔，解掉这阴云压抑的棋局。

    已经决定了要打倒敌人，就不要再幻想被敌人打倒。这是莫兰妮尔给赵啻贤留下的印象最深刻的教诲。

    对，不能放弃。有些疲惫的赵啻贤重新抖擞精神，其他几人一直没有表现出困意，何况有着基因战甲力量的自己？

    正想着，足下传来轻轻的微弱震动。

    飞船缓缓地停下来了，舰队在历经漫长的航行之后，终于是在最靠近陨石带的塔姆尔卫星上着陆。赵啻贤的目光微微挪向舷窗之外，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的白漠沙丘。这里气温还好，自登陆这里起，混鲲就已经对它进行了极为漫长的改造。然而，宽叶的植被却不怎么多，因为陨石的原因使得这里的光照非常薄弱，仅有几株叫不上名字的植物伸展开硕大的蓝绿色叶片，如同大扇一般顽强地矗立在荒芜之中，傲然而立。

    而在这些植物的根部附近，无数鲜艳的红色营帐聚集成群，似星星之火一般，燃烧在这一望无际的贫瘠土地上。

    “呼，这两天两夜辛苦诸位了。不必担心，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先放松一下，一定会有门路的。”项逸风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终于一屁股坐在扶手椅上，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两天的思索让每个人都耗费了大量脑力，在这期间，项逸风明确地指示了，不许任何人入内，包括送餐的炊事员。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极度劳累？赵啻贤得益于基因战甲的缓慢供能还算可以，出身于麒麟座的泽沙尔也不怎么差；可叶冉就有些不行了，一个没站稳直接坐倒下去；张冲呢？他只是有气无力地趴在地板上，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饭！”

    活该，谁让你那么能吃。两天不见米粒，饿坏了吧。赵啻贤在心底偷乐着，咕咕叫唤的肚皮却也出卖了他。泽沙尔冲他挤了挤眼，你们俩真是弱爆了！才两天不吃饭就饿成这个样子！看看本公主，可是……

    “咕。”

    泽沙尔羞愧难当地捂住了脸，她不敢想象赵啻贤看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嘚瑟神情。

    “哈哈哈，你们几个，真是让我又喜欢又头疼啊。”喝下杯中已经冰冷的绿茶，项逸风笑着摇了摇头，冲他们摆摆手，“外面的营帐接到通知，现在已经做好饭了，快去吃吧。”

    “嗷！吃饭啦！”

    张冲听见“饭”这个字眼，瞬间抖擞精神，居然想只皮球一般从地上跃起，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前去，推开办公室的·门……

    “唉，秃子！”

    “边去！俺要吃饭！俺……”

    “砰——”只听一声闷响，张冲踉跄的往后退去两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咱办公室的门……是拉的。”

    白日倾頽，阴云黑压压地积在顶上穹庐。塔姆尔已是黄昏时刻。

    微微睁开双眼，刺眼的白光顿时间映入眼帘。郑婷沐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却感受到了不自然的牵动，原来是输液管正在通过插入手背的针头，缓缓地往身体里传输药液。

    “醒了。”

    在床边坐着的厄斯科奇尔听到不自然的响动，放下手中的教材书，语气中并没有过多的惊讶。郑婷沐试着坐起来，刚一挪动脑袋，却立刻感觉到了脖颈的阵阵疼痛。也难怪，两天保持同一个姿势，现在想一下子站起来，当然是无稽之谈。紧接着，这股剧痛便牵动着布满了全身，令郑婷沐差点一头栽倒。

    还是多亏一旁照看的厄斯科奇尔连忙将宽大的手掌置于她的头下，才没有让她从床上滚落下去。

    “小心些。”

    他将她扶回床上，落日余晖为那黄褐色的脸庞镀上一层银光。

    “谢谢……”郑婷沐连声应和着，吃力地将脑袋重新挪回那舒适的大枕头上。医院中可以说已经是人员爆满了，每一间手术室都挤满了痛不欲生的伤员。那时不时回响起的哀嚎，以及奔波繁忙的护士们手中布满血污的刀片镊子，对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简直是发自灵魂的折磨。

    伤员们还早饱受痛苦与困扰，自己怎么又好意思，再多占用宝贵的病床一秒呢？

    “你老实点，身体刚恢复，你还不能剧烈运动，别想着抱枪了。”魏晶羽这时走了过来。依旧是那副红框眼镜，简洁而大方的短发齐刘海，一身宽松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平添了白衣天使的神圣。她拦在郑婷沐跟前，明明只有女性瘦小的身躯，却似一堵墙一样，不可逾越。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身肝胆，因人常热。

    她静静地看着郑婷沐，镜片中折射出一缕承载着睿智与坚韧的紫光。

    “可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伤耽搁战士们啊！”郑婷沐提高音调，说道。

    “你的战士们宁愿坐在椅子上疗伤入眠也不想打扰到你。你不好好休息，不觉得对不起他们吗？”魏晶羽的语气依旧是那般平静，却立刻令郑婷沐哑口无言。她踌躇片刻，还是坐回了窗上。只是转身看着落日，一点一点地隐向云间，沉入山下。

    叶冉，你还好吗？

    “安心养伤吧。吃人嘴短，如果不是厄宏姆建的红面包，我是不怎么情愿过来替魏院长照料你的。那个家伙”厄斯科奇尔笑着叹了口气，不过当他看到魏晶羽反复擦拭手中的手术刀时，心里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郑婷沐也会心地笑了笑，人见人爱的魏院长的八卦，这是全军人尽皆知的事情。

    “那个二愣子。”

    “魏晶羽！魏晶羽我来了！我给你带鸡汤来了！”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魏晶羽话音刚落，厄宏姆建已然急急火火地从门外跑入，端着保温杯来到了魏晶羽的跟前——这是排了三个小时队才等到的“高档品”！一听说项逸风给航校的所有仙王座籍人员下了补贴，厄宏姆建可谓是什么事都抛在脑后了，马不停蹄地飞奔向了食堂……

    这一刻的空气，仿佛只属于二人。魏晶羽撇过头去，尽量不露出脸上的一抹羞红，冰冷的语气却无可避免地显出一丝松动：“放，放桌子边上吧。”

    “魏晶羽魏晶羽，你看……”

    “是魏院长！你这没大没小的家伙！”

    ……

    “士之耽兮……唉，厄宏姆建呀。”厄斯科奇尔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看书去了。他的任务繁重，矛邱一战损兵折将，尤其是空军，损失极其巨大。只有加紧课程，才能培育出更多优秀的飞行员……

    去和自己的同胞相互杀戮吗？

    想到这里，厄斯科奇尔抬起头，用双手揉揉污浊的双眸，眺望舷窗之外的天空。

    这里的太阳远不如仙王座的美好。

    但，我仍然选择这里。

    何为同胞？并不是流着同一个种族的血，说着同一种语言。那是心灵上的归宿，是超越国别，超越种族建立的情谊。当他们坠入邪恶，坠入腐朽，他们便不再是我的同胞了。吾王，您在登基时曾让我们许下誓言，为正义而战斗……

    我现在就在贯彻这个誓言。我背叛了自己的国度，可是……

    我问心无愧。

    “哈哈哈！没想到能见着你们俩呀！”

    最靠近飞船的一株巨型植物旁，十多个红帐灯火通明，欢笑声久久不息。此刻，赵啻贤可真是又惊又喜，因为坐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坎拉勒姆与埃摩罗！这俩个在银叶林小组时期和自己贴得最近的弟兄啊！如今他们都是副营长级别的军官了，脸上的战士气质却从未消减分毫，反倒因为岁月的积累，变得更加稳重。

    不止他们！

    艾尔佐斯，尼加鲁，洛伊法特，都是满满的老面孔啊！时隔一年，昔日旧友再见，分外激动。一行人纷纷举杯敬酒，桌上最简单不过的白面馍和稀粥咸菜在这一时刻仿佛也显得不再普通。他们是这次战斗中龙神军第一批派往玄武云星带驻扎的战士，混鲲还在不断地向这里增兵。整场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刻，敌死，还是我亡，成败在此一举！

    “好了好了，叙旧的事情，在战后慢慢聊。我们先解决我们的肚皮问题，再去好好思考思考拳头问题！”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赵啻贤再也忍受不了饥肠辘辘，狼吞虎咽起来。其他官兵也应和着，纷纷动起了手中的餐具。张冲？这家伙旁边摞起来的碗已经快有一人高了！

    “今天的饭真香！和咱在卡雅山的时候一样香！”

    叶冉也是一顿狼吞虎咽，脸上尽是满足与幸福。冒着热气的稀粥和白皮馍入了口中，被咔嚓咔嚓地粉碎成浆糊与碎屑，咽下肚子里去，再补上一口美味清淡的咸菜……

    这种精神上的慰藉，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代替！

    “可不是嘛。大家都坐在一起，在欢笑中吃着最简单的饭菜，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赵啻贤也感慨着，喝下一口冒着热气的稀粥。巴塞练兵苦，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转眼间，这场战争就要落下帷幕。

    待战胜仙王座，结束这场浩劫的那日到来，自己也可以回到久别的地球，见到家父赵赋源了！

    他实在是不应该吃那么多苦。

    入胃的酒如同一团温热的小火，在腹中缓缓地燃烧着。赵啻贤只觉得双目一阵胀痛，不知道有什么液体顺着眼眶，一滴一滴，落入杯中。

    满上！

    他将瓶中剩余的热酒一股脑地倒入了杯中，然后端起陶瓷杯，一饮而尽。升起的月亮，幽幽的月光照进心房。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赵小子居然也学会喝酒了啊！刚刚破例让你喝一杯，不许再喝了哦！”泽沙尔也乐了，学着项逸风的语气捏起赵啻贤的耳朵，瓮声瓮气地说道，惹得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赵啻贤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反抗，而是任由泽沙尔捏拽拉扯，让她过足了瘾。玩笑开罢，赵啻贤打算吃完自己盘中剩下的半个馍馍，映入眼帘的却只有盘中皎洁的月光。再一扭头，泽沙尔正在那满足地擦嘴呢！

    “嘿嘿，想不到吧？我这叫声东击西！”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模样是那么俏皮可爱。

    唉，算了，反正就半个摸嘛，给她就给她呗。

    等等，声东击西？

    赵啻贤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双目瞪圆，吓得泽沙尔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我想到破敌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