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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侯爷试探,初识身世

      不是傅容月?

    傅行健立即就奇怪了起来。他实在是想不通还有别的什么人有嫌疑,莫非,是傅容芩?可是芩儿是断不会在这种时候过来的,既然过来了,也绝不会在外偷听的!

    魏明钰则不免失望,不过,当着傅行健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只是点了点头:“既然是在忠肃侯府,我就不操心了,侯爷看着办。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若是太晚,难免又遇到宵禁的纪城军,解释起来颇多麻烦。”

    傅行健亲自送他到了门口,眼见魏明钰的马车消失才回了后院,他终究是不放心傅容月,亲自去了一趟潇湘院,略一沉吟,便在院门口呆了一会儿,等候值夜的丫头发现他。

    今日值夜的丫头是绿俏,她很快发现了傅行健,小跑着上前来问道:“侯爷,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二小姐今日睡这么早?”傅行健低低的道。

    绿俏抿唇笑道:“是啊,小姐下午跟夫人同去逛街,多半是累着了,一回来就睡下了,这不,连容辉记送来的账簿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呢。”说话间,她指了指潇湘院的偏房:“奴婢正和绿萝姐姐还有沈姑姑在对账目,侯爷深夜过来,是不是有要紧事,可要叫醒小姐?”

    傅行健点了点头,绿俏忙将他引到潇湘院的正厅,自己上闺阁去叫傅容月起来。

    不多时,傅容月睡眼惺忪的下了阁楼,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颇为不悦的道:“侯爷,这都什么时辰了……”

    她在侯府的时间不多,规矩虽学得有模有样,但面对傅行健并非格外恭敬,好在傅行健此时的心思不在此处,见她着实困得厉害,显然是刚刚起床,那么刚刚花厅之外的人绝非是傅容月了,心神反而松懈下来,并不与她多做计较,只是问道:“今日出门匆忙了些,有些事情并没考虑周全。你及笄礼就要到了,要置办的东西不少,身上的银钱可还够用?”

    “够用的。多谢侯爷记挂!”傅容月露出一点笑意,看了看屋子里,吩咐道:“绿俏,泡些茶来。”

    “不必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也该歇息了。”傅行健说着,伸手到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搁在桌子上,站起身来:“你也早些睡吧。”

    傅容月面上的笑容有了一丝裂隙,素来清冷的眸中也流露出几分感动之意,没再说什么,亲自送傅行健出了潇湘院。

    傅行健将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多少有了些迷茫,月光之下,傅容月脸上的胎记黯淡了很多,越发显得跟故人相似。这位地位不凡的侯爷神色便更加恍惚,心底有一块地方蓦然柔软,他几乎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抚摸傅容月的头发,不过手还没抬起来,他已压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睛,往事在一瞬间扑面而来……

    “侯爷,你是尊贵无比的侯爷,身边既已有了爱慕之人,那就放苏绾离去吧!”

    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将头重重的搁在地上,乌发垂落满地,连发髻也懒得盘起,权当已归宁一般,语气也是平静无波听不出真实情绪。

    他定定的站在台阶上,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想让我放你离去,是想与他一家团聚吗?”

    “是。”她抬起头来,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侯爷既已与我和离,苏绾离去后的去向,就不劳侯爷操心了。”

    傅行健的记忆顿时定格在苏绾抬起的俏脸上,容颜憔悴,笑容温柔,成为多年后日日折磨他的噩梦。他的心肠一下子又硬了起来,傅行健暗暗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人是苏绾的女儿,是那个狠心的女人留下的孩子!

    骨血?那也得看是谁的骨血,现在对他而言,这个女孩只有利用价值,决不能再投入一丝一毫的情感!

    傅行健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径直回府了。

    傅容月望着傅行健的背影,目光沉静如水,聪慧如她,早就发现了刚刚那一瞬间傅行健的迟疑,心中更奇怪,并不多言,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里,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握紧了双拳。

    好久,她才长长舒了口气,今日之事是她大意了,幸好,刚刚总算将傅行健敷衍过去了。

    她的目光落在妆奁前,那里搁着一只银镯子,是今年开春时苏绾在集市上给她买的,上面刻着一句祝福:“聪敏敦慧,福禄无双”。

    凤溪村离镇子颇远,凤溪村民世代过的是自给自足的日子,苏绾到了此处后,也跟着村民学会了织布,日用品什么也不缺,母女两人没什么大事一般不会进城,上次进城还是苏绾想着她快要及笄,带她买些及笄礼上要用的东西,才随着展大牛家的牛车一起进了城。这镯子当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苏绾想买,可惜银子不够,最后还是展大牛死活要帮着凑一些,才总算带了回去。

    如今镯子仍在,苏绾却已化作泥土,不免惹傅容月心伤。

    近来及笄礼日近,她心中偶尔也会想起母亲,夜深人静之时,便将苏绾的一些遗物从镯子里拿出来缅怀一番。

    说起来,苏绾离去并不久,可对傅容月来说,却觉得像是过了好多年……

    想到苏绾,她便朝着凤溪村的方向跪下,郑重的磕了几个头,压低了声音道:“娘,你放心,月儿现在过得很好,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辱到月儿的头上来。等月儿报了仇,月儿一定将娘迁回京都来,月儿知道,娘离京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很想回来这里,只是一些别的原因,让娘不能回来。”

    说到这里,傅容月顿住了话头,一抹飘忽的东西在她心头掠过,被她一把抓住。

    傅容月站起身来,将苏绾的遗物全部收回镯子里,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明天,就明天,她一定要从程姨娘的嘴巴里问出点什么来。

    因为心里有事,傅容月这一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第二日早早起身,便忙着去如意楼请安。

    程姨娘刚刚起身,见她比傅清和傅容敏还来得早,不禁微微有些诧异:“月儿,今日来得这么早?”

    “程姨,有一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傅容月福了福身,仔细斟酌了一番措辞,才低声说道:“这事对容月很重要,不知程姨能否如实告知容月?”

    “什么事?”见她说得郑重,程姨娘便屏蔽了左右,只留信得过的大丫头看守在门口。

    傅容月道:“我想知道我娘跟侯爷的所有事情。”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程姨娘吃了一惊。

    不过吃惊归吃惊,女儿想知道母亲的一些事情,在程姨娘的眼里也是正常的,她只是感叹了一句,便陷入了深处的回忆,慢悠悠将过去的事情说给傅容月听。

    “我年幼起便认识你母亲,我们两家府邸相连,只隔了一座院墙,从小时候起,你母亲便是我的玩伴,亦是闺中好友……”

    程姨娘闺名程蓉华,乃是礼部侍郎程志忠的女儿;苏绾的爹是大学阁大学士苏永图,两位长辈志趣相投,小辈们也自然交好,几乎什么都能处到一处,两人从小一块长大,自然什么秘密都能分享,眼见着都到了出阁的年纪,长辈们对两人的婚事颇多操心,两位女子也对未来的夫婿有了颇多猜测。

    那一年莺飞草长,正是江南好时节,京都虽不比江南,也到了春暖花开的好时候。

    程蓉华同苏绾约好同上广云寺求签问卦,那一天下午,天气突变,两人被困在山间的亭子里,恰在大雨倾盆之时,两人第一次见到了傅行健。

    忠肃侯府以商起家,成名于军中,傅家的子弟也自小在军营中打滚,军功赫赫。傅行健正当青年,已立下不小的功劳,他常年呆在军营里,跟京中这些闺秀们都不相熟,在亭中避雨时,也并没有认出苏绾和程蓉华来。只是苏绾的美貌是出了名的,傅行健不免多看了两眼;而他呢,忠肃侯府的世子当年亦是个翩翩佳公子,容貌俊秀,更有不同于京都纨绔子弟的军人风姿,犹如芝兰玉树,格外惹眼,当然也引起了两位小姐的注意。

    三人本无多话,可暴风雨突如其来,亭子简陋,自然不能完全遮风挡雨。春装单薄,被雨一淋就贴在身上,尴尬自不必说,更是透骨头的冷。

    程蓉华身子骨素来弱一些,苏绾怕她病了,将薄披风脱下给了她,纵然有丫头帮忙遮挡,自己也淋得一身湿哒哒的。

    在一边背转了身子不看两人的傅行健如同后背长了眼睛,微微转动身躯,高大的人便挡在了苏绾和程蓉华的身后,仍是背对着她,却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淡淡道:“春雨寒冷,姑娘请勿推辞。”

    那一场风雨停歇时,傅行健浑身湿透的离开时,便有一双热烈的眼睛一直目送他下了山。

    回府之后,苏绾便他多方打听他,没想到不久之后,两人又一次见了面。

    苏绾在偏僻街市被不长眼的地痞调戏,傅行健恰巧经过,将她救了下来送回了苏家。苏绾家教良好,温柔聪慧,与她交谈十分让人愉悦,傅行健军旅跌打滚爬,面对这样一个玲珑女子,很快就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