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淡淡的雾气给云阳山罩上一层轻纱，惨淡的月牙遥挂在墨盘一般的天幕上，间或有两三颗星子，有精无彩的一眨一眨。

    白菡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拍拍翅膀，从竹屋的门缝里飞了出去。

    群山云烟弥漫，有月下仙人由远及近踏来。

    “月老！”白菡惊喜的叫道。

    不知何时，她已经恢复了人形，变回了一个淡青云纱的曼妙仙子。

    锦缎一般的长发柔柔垂在肩头，粉面艳若桃李，丹唇不点而朱，含露的杏眸更是让漫天星河都黯然失色。

    “诶。”披红挂绿的月老终于到了近前。

    “小公主安然无恙，小仙真是老怀安慰。”月老说着，就要冲白菡行礼。

    “月老不必如此，”白菡赶紧扶住他，“此处是人间，你我不必拘泥这些天庭的规矩。”

    月老直起身子，脸上却笑不出来，“小公主辛苦了。”

    “不辛苦，”白菡趁机赶紧询问道，“不知我在人间的遭遇，你们可曾看到？”

    “看到了。”

    白菡赶紧问道，“我怎么会变成小鸟，什么时候可以变回来？”

    月老叹一口气，没有回答反问道，“公主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醒来的时候那只大鸟就抓我到这里了呀。”

    “我明明放在了西境，怎么又变到了东岳......”，月老皱眉自然自语着。

    “怎么了？”白菡好奇的问道。

    月老摇摇头，最终长出一口气，“都是天意呀。”

    白菡不明白他在感慨什么，歪着脑袋上下瞅他。

    “我父君母后可好？”

    “好。”

    “我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人？”

    “这个......”

    “难道变不回来了？”白菡惊讶大叫。

    “若是变不回来呢？”月老问道。

    白菡撅起嘴巴，想了想，“那就只好一直当鸟了。”

    “若是有办法呢？”

    “什么办法？”

    第9章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当小肥啾也没什么……

    “很简单，公主此刻跟我回天庭，再下凡一次，我保证你绝对能变成人！”

    “这么简单？”白菡惊喜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回去！”

    月老神色微动，半晌说道，“公主难道没有什么担心的吗？”

    “担心？”白菡望着朦胧的松林山，突然惊道，“再一次我还会回到这里吗？”

    “不会了。”

    缭绕的雾气四处弥漫，月老遥遥站在青翠的古柏下，静静说道：

    “绝对不可能。”

    良久，白菡弯眸眨眨，轻轻点点头。

    “这样啊，我明白了。”

    “所以，公主的选择是...？”

    “当小肥啾也没什么不好，吃饱就睡，长得还萌萌哒。”白菡摇摇手臂，调皮的模仿小肥啾呼扇翅膀。

    月老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这个答案他来之前就猜到了。

    长袖轻轻一掸，手掌朝上摊开，“既然如此，我便送公主一样东西。”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出现在他的手心，手指大小，一端略细。

    “这是你的棒子，你可以叫它——仙女棒。”

    白菡：......

    “此处灵气充沛，适合修炼身心，公主已经下定决心，那便即刻抓紧时间修炼，这样也好早日化成人身。”

    “我可以修炼成人？”白菡惊喜叫道。

    “不错，只要我帮你打通奇经八脉，灵气会自动汇入你的内府，再加上仙女棒从旁助力，你只需要每日调息吐纳，不久便可以变身成人。”

    “......那你刚才为什么骗我要我重新下凡？”白菡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月老轻轻一笑，抚了抚胡须，“老仙并没有骗公主，我只是提供了另一种可行的办法。”

    白菡想了想，也盯着那黑乎乎的仙女棒问道，“我真的要用它吗？”

    “当然，”月老胖乎乎的脸颊上有明显的得意之色，“幸亏老仙想得周全，这个仙女棒小巧轻便，公主做鸟的时候可以当做栖息的树枝，外人绝不会生疑。化成人后它也可以跟着公主一道长大，充当御空飞天的工具。”

    “我御它？”

    白菡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一片衣袂飘飘中，众多修士身姿飒爽如流星当空划过，后面着一个面色羞赧的女修，再定睛一看，女修御着一截黑乎乎的......

    白菡：......

    想想画面就窒息。

    “月老，你可能不知道，”白菡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们这儿有一个喜欢到处寻东西当烧火棍的...这个仙女棒恐怕难逃他毒手...”

    “这个公主不用担心，此棒归公主专属，水火不侵，不管是谁偷去都会自动回到公主手里。”

    月老马上拍胸脯保证。

    白菡：......

    听起来并不能让人很开心呢。

    “当然，它还有许多其他的用处，公主日后就会明白。”

    月老拱手告辞，“时间不多了，老仙还要赶回天宫......”

    “我还有话要问......”

    月老像仍烫手山芋一般迅速把仙女棒交到白菡手里，然后迷之一笑，慢慢遁在了云雾间。

    他的身影渐渐透明，连同身边缭绕的云雾也慢慢变得稀薄，最终一齐彻底消散了。

    保重，白菡喃喃说着，话到嘴巴却变成了“啾啾啾。”

    她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她又变成了小肥啾。

    扬起爪子盯着里面的小黑棒，小肥啾轻轻叹一口气，母不嫌子丑，只能先将就着用了......

    翌日清晨，白菡是被一股暖流惊醒的。

    她瞪大眼睛赶紧往屁股下瞅瞅。

    干蓬蓬，什么也没有。

    幸好，赶紧拍拍小胸脯，她可是个爱干净的小肥啾，在窝里尿尿这种事她决不能干。

    疑惑之后再细细感知，这才发现这股暖流来自心里。像是舒缓的小溪，慢慢游走在四肢百骸。

    白菡觉得很神奇，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小爪子，又扇扇小翅膀，暖流就像有感知一样，随着她的动作汇聚在翅膀尖，腾一下带她飞了起来。

    言听白正在窗前看书，闻声抬起头，这才发现小肥啾竟然飞到了房梁上。

    白菡从来都是在低空划水，第一次站在房梁上居高临下俯视小仙君，内心有点激动。

    她明白了，这就是灵力在发挥作用，她能吸收灵力了！

    那化成人岂不是指日可待？

    言听白看到小肥啾站在房梁上手舞足蹈，心里淡淡一笑，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羽毛全长好了，在高兴的庆祝吧。

    他把竹筒里的食物和水重新装满，又坐在桌边看起来符咒录。

    师弟的状况有点奇怪，他翻遍咒录也没有找到能对应的症状。

    如果是不能区分人、物，那为什么只认错小肥啾呢。如果是对异性产生执念，那为什么樱樱就没事呢？

    那人的目标是自己，就算自己喝了，对对方会有什么好处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不能参加斗法会？

    言听白回想昨天场上的状况，萧沿确实有点奇怪，但是一切都未弄清楚，他也不愿凭空揣测，就没再继续想下去。

    他朝着正在左右摇摆翅膀的小肥啾伸出掌心，“我们出去一趟吧。”

    白菡听到召唤，立马扇起翅膀飞到他的掌心，有了灵力之后，飞翔好像也平稳了许多，再也不跌跌撞撞了，她甚至能在小仙君的手心来了个漂亮的漂移摆尾。

    小仙君轻轻帮她把帽兜扣好，轻轻说道，“我们去看看师弟，你不要担心，他正在熟睡，你躲在我的袖子里就好。”

    白菡马上点点脑袋，“好哒。”

    言听白看了她一眼，默默收回目光，轻轻拢住了掌心。

    小肥啾的伤已经好了，他要尽快给对方找一个好去处。

    郁长泽的小竹屋里，松林长老和翟樱樱都在。

    翟樱樱从别的修士那里听说了昨日斗法场的战况，看言听白更是星星眼，“师兄，你昨天好厉害！”

    言听白表情淡淡的，目光投向木榻上的郁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