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这或许是陌玉听到过的，最完美的一声呼唤。

    脸上浮起欣慰的笑容，陌玉心想，总算是让顾洄这小子开窍了。他可不觉得这小子有哪里不好，最起码他小子挺讲义气的。

    顾洄的脚步忽然停下，两根银针擦着他的肩膀，带着夜风“唰唰”飞过，电光火石之间，敌人手里的大刀被银针打落。

    “呵，要害我爹，你就是想死。”顾漓冷笑一声，她娇小的身躯被月色洒上一层白霜，手中的银针毫不留情地将那人送进地狱。

    陌玉都忍不住在心里抹一把汗。顾漓和沧海鸢真的……如出一辙。真是“有母必有其女”！

    顾洄和顾漓乘胜追击，顾洄抢过陌玉手里的剑，两个小孩左右开弓，把余下的敌人全部剿灭，倒是没有什么疲劳的表情，全程和陌玉一个样的淡定从容。

    “爹，你没事吧？”顾漓扯了两下他满是血腥味的衣袖，表情天真无害。

    陌玉笑着拉过她肉肉的小手，把她手里的银针拿走：“小漓，爹爹不是教过你吗？学医是用来救人的，若是为了杀人，那就不配称为‘医者’了。”

    顾洄把剑还给他，脸上是不屑一顾的淡笑：“学医的前提是要想着能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

    陌玉抚了抚额头：“你们都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的？”

    “娘亲那里。”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

    陌玉看了一眼，头一次当着他们的面笑出了声。

    有这两个小屁孩的陪伴，生活倒也有趣了不少。

    沧海鸢睡着睡着便醒了，外边天稍亮。旁边的男子呼吸平稳，她低头一看，脸有些红。

    陌玉这家伙，又搂着她睡觉了。

    偕老白头更是不可求，同床共枕也会各有所梦。

    秋意席卷之时，便是花叶凋落之日。

    毕竟不可能繁华不歇，总会被尘烟抹去。

    丝绸一样的长发缠在一块儿，突出的锁骨精致迷人，衣袍半遮半掩，烛火衬着陶瓷般的皮肤，微微闪烁昏黄的光泽。

    女子动了一下娇小的身体，胡乱地揉揉眼睛，才发现他在盯着她看，无语地将被子扯到他身上：“还不睡，想谁呢？”

    陌玉见她对他这么细心，勾唇笑了笑：“想你。”

    沧海鸢翻过身子，面朝着墙：“嘁，我就在你身边，有什么好想的。”就知道油嘴滑舌，她才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别管我了，你快睡吧。”陌玉拍拍她的脑袋，“明天带小漓和小洄去外面玩。”

    “你不是不喜欢小洄吗？”沧海鸢稍微转头，用眼角瞥了他一眼。

    陌玉无奈了，捏捏她的脸：“哪有？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们的孩子？”

    他的手指很温暖，沧海鸢在他的食指指尖狠命咬了一口：“你不是高冷么？”

    “我什么时候高冷了？”陌玉皱了皱眉，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齿印。

    沧海鸢推开他的脸：“你一直都很高冷！”

    “我对你不好吗？”陌玉似是在自言自语。

    “谁要跟你谈情说爱啊？睡觉！”沧海鸢懒洋洋地把枕头挪了挪，也不理会他的纠结，自顾自地睡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转世后的她对自己更多的是依赖。他尽量地让她无忧无虑，所有的时间都由他处理，她只需要安心地陪着他就够了。这样他便什么都不需要。

    他要把她宠到天上去。

    余生还很长，她却那么容易满足。

    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几乎是第一次，他感觉到她是如此脆弱而坚强。

    “爹爹，我看到了哦。”

    门外传来窃笑，陌玉淡淡地朝寝殿的门看去：“小漓，你是出来乘凉么？”

    “对啊，没想到正好听到爹爹和娘亲在说肉麻话，但是想想就这么走了果然还是太不仗义……”

    “于是你就停下来偷窥？”陌玉无力扶额。沧海鸢给他生的一对儿女怎么都这么不纯洁？究竟是跟谁学的？

    顾漓踮起小脚，趴在门上面，娇柔的声音和沧海鸢小时候有些像：“爹爹对娘亲好温柔。”

    “行了，晚睡就不会再长高。”陌玉下床打开门，俯视着顾漓，顾漓的身高只到他的腰部。就像是高大的野熊俯视着瘦弱的白兔。

    顾漓的大眼睛都眯成两条缝：“爹爹是不是喜欢娘亲？”

    “要是不喜欢她，怎么可能有你们？”陌玉忍不住伸手想要把顾漓撵走。

    “可是你对我们为什么不像对娘亲那样温柔？”顾漓被陌玉拎起来，依旧笑容满面。

    “如果你们听话点，爹爹会就对你们温柔。”陌玉也是无语了，他看起来有那么冷漠吗？他也不是冷漠的料啊！

    “你放我下来我就听话！”顾漓像条小泥鳅在陌玉手里扭来扭去。

    陌玉无奈地把她放下来：“这可是你说的。回去和你哥说一声，明天带你们出去玩，不要睡懒觉。”

    说完就拉起顾漓的小肉手，顾漓立刻笑盈盈地道：“爹爹刚才应该差点就亲上去了吧？”

    “……看来你不需要被我拉着了，反正月黑风高，不会出来什么坏人，自己回去吧。”陌玉笑着把顾漓丢在这里，还对她挥挥手，这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什么嘛，每次都回避！”

    树叶丛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东张西望了稍许，把满头的叶子抖落。

    顾漓顿时就慌了，环顾四周，还好爹爹已经走了！食指竖在唇上，把顾洄拉起来：“哥哥，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忍不住！啊……啊……阿嚏！”顾洄一个喷嚏喷了顾漓一脸。

    顾漓用袖子擦了擦：“我没你这个哥。”

    “别！我不是故意的！”顾洄连忙摆手替自己辩解。他可惹不起这个妹妹，别看顾漓这小家伙弱不禁风，要是她发起火来，这气势不比沧海鸢差到哪儿去。

    见顾漓没怪他，顾洄才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砸拳：“妹，刚才顾休阙是不是说，明天带我们出去玩？！”

    “说了多少遍了，要叫‘爹爹’！”顾漓原本是不打算理他的。

    顾洄冷哼一声：“我不喜欢他，才不叫！”

    “三天前那声大喊是从谁的嘴巴里面出来的？鬼吗？”顾漓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没你这个妹。”顾洄垂下手。

    次日，卯时初。

    “夫人，再睡就把你丢在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