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唐小玉才把张春兰劝走，然后把门关了起来，踟蹰地站在段小涯面前，摆动衣角，她心里有很多话要问段小涯，可是忽然又打了退堂鼓。

    她怕问出的答案，和她心里期待的不一样，她远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小玉，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段小涯轻轻地握住她的双手。

    唐小玉抬起头，眼泪就已夺眶而出：“小涯哥，你……你是不是在骗我？”问出这句话，她心里就已在后悔了，这是一个不好的开头。

    段小涯爱怜不已，伸手揩着她的泪痕，柔声说道：“傻丫头，我怎么舍得骗你呢？”

    “你彩礼都给了，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人？现在大家都以为你会娶我，我等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

    段小涯根本就没想这么多，他给彩礼，跟他要不要娶她没有关系，只是帮她渡过难关，不让她为了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而已。

    他的初衷只是这么简单，只有他给了彩礼，全村就没有一个人敢打唐小玉的主意，她就不必委屈求全，听从家里的摆布。

    可他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段小涯有些愧疚，道：“小玉，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唐小玉泣不成声，“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不是，小玉，我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是谁也比不了的，我只是怕委屈你。”段小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唐小玉是全村唯一始终待他如初的女孩儿，在他从前什么也不是的时候，她就喜欢着他，对他的感情一直没变。

    “小涯哥，我不委屈，我从小就喜欢你，以前……以前你不喜欢我跟别的男的走的太近，你知道这些都不是我想的，谁叫我家没有一个男人，别人要欺负我，我……我有什么办法？我做梦都想有个男人，能够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我再也不用过那些逆来顺受的日子。”

    段小涯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有我在，谁敢动你一个手指头，我就把他手指头掰下来。”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段小涯轻轻地放开唐小玉，叼起一根香烟，点燃，说道：“小玉，有件事我必须对你说，我现在还不想结婚。”

    唐小玉不解地看着段小涯：“我不明白。”

    她从小就长在农村，男尊女卑的观念根深蒂固，这和农村大部分的妇女一样，就算母老虎一般的女人，把男人管的服服帖帖的，但在他们的观念里，仍旧觉得男人是天。

    而且村里大部分男人是把娶妻生子当成终身奋斗的目标，就像李二娃一样，哪怕砸锅卖铁，也必须要结婚，因为这是任务，香火不能断了根基。

    但段小涯明显和这些男人不同，唐小玉看得出来，他从小就与众不同。

    正因为这种不同，让她着迷，也让她觉得和他越来越疏远了，他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其实，村里也有很多不领证就结婚的，上一辈人好多都是没有结婚证的，他们相信的是天地，只要拜了天地，等到双方父母的承认，就是一对夫妻。

    这年头没有人相信婚姻就是爱情的保障，这完全是扯淡的，不然人们又为什么要离婚？结婚证的意义，就是为了离婚的时候，能够合理合法地分割财产。

    除此之外，结婚证还保证了什么权利？

    段小涯默默吐着烟圈，说道：“小玉，一辈子很短，但也很长，你正值青春，我……”

    段小涯还没说完，唐小玉忽然一记热吻封缄了他的嘴，段小涯一口烟还没喷出去，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没料到，这丫头今天这么大胆，以前从来只有他在她身上揩油，她可从来没有这么主动。

    “小涯哥，你别说了，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跟着你。”唐小玉螓首低垂，小声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小玉，你不后悔吗？”

    唐小玉轻轻摇头：“不后悔。”

    段小涯看到唐小玉素手轻柔，心里想着这丫头的话什么意思，不会早有准备吧？

    “小玉，你这是……”段小涯心潮澎湃。

    看得出，唐小玉心情紧张的双手都在发抖，同时俏脸快要滴出血来，她在村里虽然经常任人调戏，但真正的男女之事，却从来没有经历过。

    她要做一场豪赌，女人的一生，几乎都是在赌。

    可她知道，她即便赢不了，她也不会输，因为她所爱的男人，他叫段小涯，他不会让她输。

    为了这个男人，她愿意奉献出自己的所有，这在保守的山村，无比的大胆。

    ……

    刚刚离开的张春兰，又忽然踅了回来，心里骂骂咧咧，看见大门紧闭，心里陡然一慌，刚要推门而入，却又忽然把手抽了回来，这个时候，她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深深叹了口气，这是唐小玉自己选择的路，反正彩礼已经拿了，倒也不亏。

    不管有没有名分，攀上段小涯这根高枝，对唐家而言，总是有利无弊的，起码在棘山村从此就站稳了脚跟。

    “死丫头！”张春兰轻轻地咒骂一句。

    要说起来，唐小玉也十分可怜，从小无父无母，和她哥哥唐方相依为命。

    唐家穷啊，而且还是棘山村的独门独户，人人都能欺负他们，就像泥巴，谁都可以过来踩一脚。

    可是他们不敢反抗，别人都有一堆的亲戚帮衬，他们什么都没有，唐小玉有时被人调戏，也只能逆来顺受。

    唐方砸锅卖铁，娶了张春兰之后，越发成为全村茶余饭后的笑点，因为张春兰太丑了，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受的了。

    张春兰为此也十分委屈，她是一个女人，自然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可她又能怎样，父母给的容貌，是她没办法选择的。

    她知道自己委屈了唐方，所以这么多年，她对唐家也是尽心尽力，抛开钱的原因，她也真心希望唐小玉能够嫁个好人。

    段小涯自然不能算是一个好人，可他在村里是霸王，有了他，至少以后谁也不敢欺负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