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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戚因莱托着下巴,连声说“别了”,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陆仰歌走到门口去接电话,戚因莱凑近她:“欸,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三哥了,他没进来看你么?”

    江有枝的手指微微攥紧:“看了。”

    “这样啊,那他有说什么吗?”

    江有枝摇头。

    戚因莱也没有多问,窗子上摆着一束花,应该是新鲜摘过来的,呈现出一种艳丽的橘黄色。

    这是沈岸拿过来的,他只是静悄悄地走进来,以为她还睡着。

    他在她的窗前摆了一盆花,这种花江有枝叫不上名字,只觉得有些眼熟;她也是朦朦胧胧刚刚转醒,有点不太确信走进来的人是谁,只是迷糊喊了一声:“陆仰歌?”

    那个黑色身影微微一僵,没有多留,走出病房。

    后来江有枝又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陆仰歌接了一盆水过来,递给她一条热毛巾。

    江有枝接过来,蒙在脸上,擦了擦,问道:“你搬来一盆花干什么?”

    陆仰歌的语气带着些疑惑:“什么花?”

    江有枝的动作一顿,才明白刚才来的人并不是陆仰歌;她垂下眼帘,只说“没什么”,转过头看向窗台的时候,却是看到那一盆花随着清晨的风微微摇晃。

    她抿了一下唇,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夏日的暖风带着治愈的效果,戚因莱把墨镜戴上,从这里的窗户往外看过去,毗邻洱海的地方有一个小渔村,房子的风格颇具异域风情,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无论游客还是当地居民都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江有枝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还有两场比赛,她需要回去工作。

    对于简澄九的退赛,其他选手并没有多说,毕竟他们当时并没有主动救人,而且提起这件事儿没有任何好处;但是网络上简澄九的粉丝纷纷打抱不平,认为简澄九在比赛期间受到了不公平对待甚至被霸凌,要求比赛方给个说法。

    齐颂给出的回复是,谣言止于智者,比赛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言多必失,尤其是官方,需要更为谨慎。

    由于资本在控评,舆论并没有扬起多少波澜。

    戚因莱的工作量非常大,基本上戚氏在把她当成下一任继承人培养,早上到了昆明,下午就得回北京去;救援队也没有多留,第二天就离开了大理。

    大概一周过后,江有枝跟着队伍走完了整个比赛的行程和路线,收拾行李准备回北京。

    坐在大巴车上,她看到一片橘黄色的花田,阳光落在花田之上,熠熠闪光,很是好看。

    大巴车上的乘客纷纷吸了一口气,“哇”了一声,透过窗户欣赏这一处难得的风景。

    李绛君也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两只手指把图片放大:“是蝴蝶兰欸。”

    江有枝侧目:“蝴蝶兰?”

    “嗯。”李绛君点了一下头,“上个世纪的婚礼大家都不兴用玫瑰。我爷爷当时送我奶奶的,就是一束蝴蝶兰。”

    江有枝没有再说话,把头靠在车窗上,手里捧着一杯柠檬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回想起窗边的那一束花。

    还没来得及多想,鼻尖传来一阵薄荷清香的气息。

    “拿着闻闻,会好很多。”陆仰歌递过来一个固体晕车鼻息,“水妹给的。”

    “谢谢。”江有枝对着他感激地笑了一下。

    李绛君假装没看这边,低下头偷偷给江有枝发短信:“说真的,小陆对你那么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是考虑考虑吧?”

    那头江有枝手机“嘟嘟”响了两声。

    “哎呀,我没有手,你帮我看看谁发来的。”江有枝一手端着柠檬水,一手拿着薄荷鼻息,说道。

    李绛君骤然回头。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陆仰歌把手机递过来,嘴角的笑意都快遮不住。

    “咳。”李绛君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去一趟洗手间。”

    江有枝起身给她让道,把柠檬水放到桌子上,打开手机看到那条短信,也跟着稍愣了一下。

    “……那什么,我也去一趟洗手间。”她找借口开溜。

    “小枝——”身后,男人握住她的手腕,“要不,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第47章 江岸47   不是我,我没有推姐姐(一更……

    江有枝在整理东西, 带去云南没有用完的一些颜料护肤品之类,拿出来按照原来的位置一一摆放好。

    东西不算多,但是她在整理东西的时候, 美元一直在脚边“哼哼唧唧”地撒娇。

    江有枝俯身去把它抱起来, 在怀里逗着玩儿,想到许露曾经说的:猫咪的寿命很短,也许你出门一天,它觉得过去了一周。

    人感到孤独所以需要宠物的陪伴,但是宠物同样也会孤独。

    美元从她怀里跳出来,“哒哒哒”跑到它的猫别墅那边, 上面摆着一张丫头的照片;它有的时候就爬在最高的那个位置看照片,能看很久。

    猫咪真的有感情吗,它知道责任,或是喜欢吗?

    江有枝叹了一口气, 伸出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她今天要去参加一场拍卖会,她曾经在柏林创作的一幅作品《夜宴》也是本次的拍品,主办方邀请她作为宾客出席。

    华安府别墅的卧室进门有个很大的衣帽间, 有一个衣柜专门用来放礼服。她的指尖触碰过一排一排或是丝绸或是纯棉的面料,在一条白色鱼尾裙上顿了一下。

    这条裙子还留着啊,是她毕业的那次聚会穿的。

    不知不觉, 已经过去很久了。

    江有枝的视线掠过这条裙子,挑了一条宝石蓝的吊带晚礼服,后背的设计是半遮, 一条薄纱似的丝带顺着左肩垂下来, 精致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拍卖会将在环球国际大酒店举行,一楼会展大厅,灯光照亮了整间大堂, 来往身着正装的各色男女,偶尔三五洽谈,人情练达地斡旋于中。

    江有枝出席的时候没有带男伴,也不打算和人攀谈,只是静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记得曾经大学生艺术研讨会的时候,她是作为助理陪伴杨老先生出席。但是这次她也收到了邀请函,盖着红丝绸的桌布上摆着她的名字——嘉宾:江有枝。

    “缺一条项链。”是从左侧传来的声音。

    “……啊?”江有枝转过头去,“黎上尉?”

    “你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吃惊的表情。”黎琛明笑了笑,眸色潋滟,“裙子很好看,但是项链是比耳环更好的选择。”

    江有枝抬起手,碰到自己的锁骨处:“说得也是。”

    拍卖会很快开始,前几样拍卖的都是一些饰品,然后是商业楼盘一类,艺术品将放到最后一轮。

    台上穿着黑色晚礼服的美女拿着棒槌,声音很有感染力,控场能力也不错,语言得当。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黎琛明侧了侧眸。

    江有枝失笑:“《死神的箴言》?”

    黎琛明爽朗笑了几声,说:“死神喜欢弥补遗憾。”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江有枝跟他调侃了几句就没多想。

    中场休息的时候,人们可以站起来走动,站起来说话,上洗手间,谈生意或是结识人脉。黎琛明被好些人簇拥着,他能在这样的场合处理得很好,与他们谈笑风生。

    江有枝想站起身出去走一走,一个侍应生拦住她的路:“小姐,这是10号贵宾为你拍下来的。”

    他说着,打开那个黑色丝绒质地的礼盒,里面铺着一层红绸,上面一条银色项链,吊坠是用玛瑙打磨成一头小鹿的样子,是很适合女性的饰品,方才作为第一轮小压轴出场,价值百万。

    “……十号?”江有枝愣了一下,她是第三十五号,黎琛明是二十五。

    侍应生点头:“也许是您认识的人,也许不是。我们将把项链记入您的名下,然后直接送到您的住所。”

    江有枝突然转头看向黎琛明,那头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起眼露出一个微笑。

    又是一个微笑。

    正疑惑中,面前一个人被搀扶着朝她走过来:“小枝。”

    侍应生见了,说了句“看来二位认识”,然后低头离开。

    不是江有枝心里那个答案,来的人是她的父亲。江朔看起来更加苍老了一下,头发从鬓角到额头都花白了,眼尾皱纹很深,就算不用力做表情也能看见,像一道铭刻得很深的年轮。

    再一次面对他,江有枝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她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不语。

    “刚才看到这条项链,突然觉得应该很衬你。”江朔把手从旁边的护工手臂上拿下来,独自往前走了一步。

    “谢谢,不劳破费。”江有枝秀眉一皱,“这条项链您还是给别人吧。”

    江朔站在那里,看了她许久;一旁的护工想过来扶他,依然被他推开。

    “……你妹妹跟我说,是你救了她。”江朔抿了一下唇,“如果你们能就此化解矛盾,很好。”

    江有枝听了,觉得这话说得挺有意思,抬眸:“救她不是给她脸,是给您面子。”

    江朔与她的视线交接上,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眼睫之下,眸中青白,瞳色如同洇了墨水一般深黑,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只是在这一刻突然感觉,自己的女儿真的变了很多。

    “小枝。”他又往前迈了一步。

    江有枝往后一退:“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江有枝,”江朔说话的时候,有很浓重的痰音,“等一下,爸爸很久没好好看看你。”

    江有枝微微一顿,指尖因为被攥紧而发白。

    江朔深吸一口气:“你这孩子,从下就倔。这个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妈她一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江有枝看向他,一字一顿,“后来为什么会变,您是不知道吗?”

    江朔身体一震,唇瓣微微翕动,良久,开口:“总之,你能好好对小九,我很开心。”

    “巧了,”江有枝侧头,语气生冷,“我现在是真后悔救了她。”

    “你不要怪爸爸行吗?毕竟你和小九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别,让她手心手背一起当了吧。”

    二人的对话就这样终止,江有枝转身离开,拍卖会继续进行。

    《夜宴》属于后现代半写实作品,在柏林艺术界的评价非常高;画作虽然称为“夜宴”,但是却以白色调为基础,周围的鸣虫草木都是黑色,仔细一看,每片叶下每个枝梢都掩藏着一双眼睛,它们是夜间的狩猎者。

    这幅画被拍出了一个高价,国内美术界也开始记住这个名字,不再是新人,也不是杨翼挽的关门弟子,而是作为一个成熟的艺术家。

    江有枝走出会展的时候,太阳悬在天边,光线毒辣,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她用手去遮了一下,听到背后有高跟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