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对着天空发呆的时候，总有一个明目皓齿风姿卓绝的女子，会陪在他的身旁，或是静静地跟着他仰望天空，或是笑意盈盈地逗弄他，跟他说话。

    女子曾说很喜欢那种跟着他一起仰望天空的感觉。

    什么都不用想。

    什么都不用做。

    就像两块在岁月里沉浮的石头，见证世间的一切变迁。

    那也是一种幸福。

    现在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石头不见了。

    只有他孤身一人，对着太阳发呆，对着月亮发呆，对着满天星辰发呆。

    斗转星移，风吹日晒雨淋。

    “你一直来我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是为了什么都不做。”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想对你那么好呀。”

    往日的话语在脑海中浮现。

    云澜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终于找到了答案。

    但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什么都不能做。

    祝英真仙的一个随意的决定，便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摧毁了。

    他的世界，他的生命，他拼死奋斗的两千多年，明棠的坚持，明棠敢于对抗世俗偏见的勇敢，明棠那奋不顾身追求幸福的决定……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仙人的一句话，统统破灭消失。

    最终，两人也只能在未来的婚房中，相顾无言。

    明棠做不到因为自己的任性，让亲人朋友乃至爱人，都面临万劫不复。云澜更做不到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明棠失去了所有。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了路。

    这就是仙人啊……

    可以轻易拥有一切。

    可以轻易剥夺一切。

    云澜真的痛恨自己是个废物。

    他日复一日地被灭魂仙气折磨得死去活来。

    他最喜欢的日月星辰，早已经没有了色彩。

    他连活着是为了什么，都已经不知道。

    他现在唯一能够证明自己活着的，就是那极致的痛苦，那来自仙人的惩罚。

    十年后。

    又有一位玄仙来到了白玄宗。

    寿元将尽的云澜，想要走过去询问明棠的近况，好了结最后一丝念想，结果却被无形又缥缈的仙气隔绝在外。他在乞求，他在大喊，但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传达到那位仙人耳中。

    仙人高高在上，无悲无喜，仅仅用淡漠的余光瞥了一下云澜。

    他注意到了云澜，又或者没注意到，反正就是不在意。仿佛看的是一草一木，仿佛看的是地面的尘土，没有任何情感流露。

    下一刻，仙人飞走了。

    云澜什么都做不了，直到生命的尽头，他感觉自己连蚂蚁都不如。

    蚂蚁咬一下人，人还会觉得痒呢。

    他声嘶力竭大吼，仙人却没有任何表示，连鄙夷的情绪都没有。

    云澜快要死了，他的世界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他又一次被灭魂仙气折磨得在地上打滚着，这一次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毕竟神海境的寿元只有三千年，他已经是个老头了。

    白发苍苍的他，绝对撑不过那极致的疼痛。他苟延残喘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这个世界似乎也没什么东西，值得他继续苟延残喘。

    意识模糊间，他早已经看不清天空的日月星辰，甚至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唯一能够看见的，就是天空上那若隐若现的仙人，高高在上，俯瞰凡尘。

    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如走马灯。

    云澜又一次看到了明棠。

    那段时光有那么的明媚耀眼。

    这一个时刻就有多么的难以忍受。

    “我没有资质，我很愚钝，我耗费三千年都找不到自己的道……”

    云澜枯瘦的双手抓地，苍龙的面容仰望天穹，看着天穹那立在云端之上，若隐若现的仙影，突然露出了笑容。

    “仙吗……”

    “如果我以仙入道，又该如何？”

    “是了，我追求仙不就可以了吗？”

    “仙就是我的道，我要成为那高高在上的仙，那随心所欲的仙，无所不能的仙，那能够满足所有愿望，不再卑微如蝼蚁的仙！！！”

    这一日，云澜疯狂汲取和炼化体内的灭魂仙气，仿佛一只扑火的飞蛾，仿佛对天叫嚣的蝼蚁，又仿佛无上绝世的王者，拔剑问仙！

    轰！！！

    天地异变。

    道韵震慑天地。

    仿佛有一位至高无上的仙人，以仙力开天辟地。

    云澜顶着无尽的疼痛，站立在花海中央仰望天穹，墨发飘舞，身姿挺拔，双瞳好似蕴藏日月星辰，被岁月侵蚀的枯槁身躯恢复青春，肌体晶莹，熠熠生辉，那气息更是缥缈莫测，极为超然。

    这一刻，他成为了鸿蒙大陆第一个以仙问道的存在！

    仙，就是他的道境！！

    ……

    第397章 弑仙

    云澜迈入了前所未有的问道之境。

    这一刻的云澜，不像是问道境大能，更像是一位谪世的仙人，是那么的缥缈超凡，不染世间，根本测不出深浅。

    安不浪切身体会着这一切，感受到了一条全新的道，一条前所未有的道。

    他的道心也有了几分感悟和觉醒。

    安不浪很震惊，他从未听说过，在问道境就能以仙入道的存在。

    别人都是剑道，刀道，离火道，玄冰道，白龙晶之道一类的。

    结果云澜居然直接来了一个仙道。

    这开挂了啊！

    完全不符合情理啊！！

    祝英真仙恐怕根本不会想到，他在云澜身体种下的灭魂仙气，会成为云澜以仙问道的最重要的养料！

    云澜有绝世仙心，还有真仙的仙气，居然在寿元将近的最后一刻，逆天而行，以仙问道，创造了鸿蒙大陆前所未有的壮举！！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绝世妖孽。

    或许，他的仙王之路，在这一刻，就要开始了。

    安不浪心中多了几分这样的明悟。

    云澜突破至问道境引发的异象太可怕了。

    白玄宗上下都知道了这件大事。

    这在整个白玄宗都引起了难以想象的剧烈轰动。

    他们不知道云澜悟的是什么道，但一个宗门内公认的废物，一个依靠无数修行资源以及运气硬堆上去，人人都或是嫉妒或是看不起的软饭王，居然能够成功问道，这的确是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云澜的问道，仿若一个响亮呃耳光，打在一个个曾经看不起他的人的脸上，让无数弟子长老羞愧难当。

    问道境，在高手如云白玄宗，也绝对称得上是顶级存在了。

    这不是靠修行资源就能堆上去的，而是十分靠资质和悟性，换句话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云澜不是废物，而是一个大器晚成的天才！

    这下白玄宗的风向彻底变了。

    许多人开始向云澜道贺，热情友好地靠近他拉拢他，曾经冒犯过他的修士，有的赔礼道歉，有的躲得远远的，甚至有年轻貌美的天骄女修，频频暗送秋波，或是芳心暗许。

    至于那些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云澜迈入问道之境，一下子成为了白玄宗炙手可热的人物。

    一个个地位崇高的长老，都对他表达了善意。

    就连太上长老，也难得露出了笑容，笑谈当初机缘巧合在虎口中救了他，如今却成为白玄宗的机缘和福气……

    安不浪感慨万分，仿佛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白玄宗。

    这些人，就不能要点碧莲的吗？

    那种不要脸的程度，看得安不浪他自己都快要吐了。

    然而云澜全场都很淡定，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冷漠排斥，也不冰冷拒绝，更没有得意忘形，一切都是淡淡的，如水一般从容。

    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