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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破碎

      “满十四周岁了啊。”苏平冷笑一声。

    满十四周岁,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这娃可以说是废了。

    老板苏恩浩显然也有点儿常识,知道这些事儿,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眶中涌了出来,很快便挂满面颊,又跌落在地上,砸出朵朵泪渍。

    见他如此反应,苏平也没什么表示。

    少年犯减轻甚至免于处罚这点虽然颇有争议,但往深了想,一昧的抨击未免也有失偏颇。

    实际上对刑事处罚力度而言,除了本身所犯罪责、后果严重与否以及行为与后果的因果关系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即刑事责任能力。

    法律上将行为人的刑事责任能力大致上划分为了四个档次,分别为完全刑事责任、减轻刑事责任、相对刑事责任与绝对无刑事责任。

    年龄是其中一个因素,行为能力也是。

    其中争议的关键其实在于“监护人”应当履行的责任罢了。然而就目前而言,对绝对无刑事责任人犯罪,其“监护人”仅需履行民事责任而不负刑事责任,出发也仅仅只是勒令监护人对犯罪人进行约束管教而已。

    这个力度着实太轻。

    虽然说惩罚仅是手段而非目的,但没有手段又如何达成目的?法律其中一个相当重要的作用便是威慑作用,失去了威慑,犯罪成本降低,这一“收益”人群的犯罪率自然难免抬高。

    因为成本过低,监护人对被监护人的监护力度、约束力度便可能降低。这种情况下,被监护人犯罪,监护人其实难逃其咎。

    所以,苏恩浩的儿子犯事,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也有责任,苏平自然提不起任何同情。

    生而不养为罪,养而不教为祸,教而无方为过。

    教而无方还能原谅,毕竟就连华生那样的心理学家也没能保证将自己子女给教育好,更别说普罗大众了。

    但如果是养而不教,这样的父母确实不称职。

    只是苏恩浩究竟是养而不教,还是教而无方,这么短时间接触倒也看不出来。警方办案也蛮忌讳先入为主的。

    于是苏平便压下了心底那点儿不客观的情绪,左右瞥了眼。

    见到少年郎已经被带到一边后,他才接着问:“这孩子,一直都这样没大没小?”

    “也不是。”苏恩浩轻轻摇头,又接连叹几口气,才接着说:“他小时候还算乖的,也很听话,见人就叫,嘴甜有礼貌,大家都喜欢他。

    是上初中以后……初二那会儿吧,学校要求留宿,可能就是那时候不知道跟哪个烂仔学坏了,半夜里翻墙出去上网,跑到网吧打游戏,***,还tm学会了抽烟。

    他班主任通知我这事的时候我差点没气炸了,半夜骑上摩托就跑到他学校去,说了两句,脾气上来没忍住,就一脚把他踹倒,打了几拳不解气,又把他裤子扒下来打——那会儿是冬天嘛,穿得厚打了他不疼……”

    苏平忍不住扶额。

    初中时候,是个非常要面子的阶段,所谓的热血中二什么的,也源自于对认同感的强烈渴求,亟需他人尊重乃至崇拜。

    结果就这么被他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了裤子打屁股……

    这娃完了,铁定要性情大变,与父亲的关系也将降到冰点,甚至由亲人变仇人。

    果不其然,就听苏恩浩说:“从那以后,他就完全变了个人,很少回家,也不跟家里联系了,打电话就是要钱,偶尔周末回来也赖自己房间里,吃完饭立刻就上楼,跟他妈还有几句话讲,跟我永远没话说。

    成绩也是,一落千丈啊,上课就睡觉,老师讲他,没用,直接就变得完全没脸没皮了……

    我也猜得到,肯定是那次我打他打出的问题。我后悔啊,真的后悔,成绩不好就成绩不好嘛,哪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苏平轻叹口气。

    这种结果,他并不意外。

    祁渊也不由得微微低下头,想到自己初中、高中留宿的时候。

    说实在话,上了中学,在校留宿,与小学时真的完全不一样了,哪怕有相对严苛的校规校训监督,比之小学时候其实也自由的多了。

    很多自律性不够的孩子,这会儿就会开始“学坏”。

    也不能说是学坏吧,只是在形形色色的诱惑之下,难以把持罢了。小学时有父母管着还好些,上了中学,学校真心管不过来这么多人。

    但……

    做错了选择不可怕,怕的是一错再错。面对犯错的孩子,多数家长怒急攻心,很可能做出特别伤孩子自尊的事儿。

    就如苏恩浩,一顿打下去,他儿子,那个少年郎便半毁了,如果没能修复好他严重受损的自尊心,修复好父子关系,甚至可能整个人生都……

    不,那少年郎如今犯了这么大的错,可以说这辈子已经完了。

    想到这,祁渊又觉得侥幸不已。

    错事他也犯过,翘课、翻墙、上网、偷***、抽烟,高中时基本犯了个遍,尤其看片,小学的时候就偷他爸的光碟看过……

    好在他爸虽然也惩罚了他,但并不算过,惩罚的目的是让他知道错,而不是怒急之下泄愤。

    抿抿嘴,他渐渐回神,随后看向苏恩浩,问道:“这事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啊?”苏恩浩一愣。

    “就你儿子把风筝线悬在道路上的事儿。”

    “刚刚你们找上门,他才说的。”苏恩浩别过头:“我要早知道这事儿,肯定把风筝线给拆了去。警官,他知道错了,能不能原谅他……”

    祁渊看了他一眼,随后摇头:“只有卫警官有资格原谅他。但,即使卫警官原谅他了,他也逃不掉。刑事犯罪,属于公诉案件,取得受害人的谅解许多时候能获得减刑,但并不能免罪。”

    苏恩浩当然有这方面的常识,只是不免还有些侥幸心。

    这时,苏平忽然又问:“是他自己一个人犯下的这事儿,还是跟他朋友一块儿做的?”

    “这……”苏恩浩一愣,跟着反应过来,说:“我也不清楚,他没说……警官,给我个机会,我来问问他吧?”

    苏平瞧了他两眼,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