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妙棠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得意，苏慕笙却是随手撩了撩颊边的碎发，漫不经心的接上了剩下的半句话，“这句话，本郡主也送给程小姐。”

    韩明珠一愣，程妙棠却是笑脸一僵，这句话是她说出来的，她自然知道里面没什么好意思，现在却被苏慕笙将这个软钉子顶了回来，她的心中自然不快。

    她的反应速度也是够快的，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僵硬，却仍然完美的找不到一丝瑕疵，“多谢郡主关心，只是，我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并无改变，所以，自然也就不存在适应不适应的问题了。”

    苏慕笙丝毫不给她面子，“程小姐想多了，你跟我非亲非故，我才不会关心你，只是好心的提醒你罢了，毕竟，程小姐也快嫁人了，这嫁人之后的生活，可就未必如何了。”

    程妙棠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年前的赏梅宴之后本来要宣布她与韩明旭的婚事的，可是程皇后却告诉她，韩明旭不同意这门婚事，皇上本来就疼爱他，又觉得他年岁尚小，所以就干脆将这件事情暂时给压了下来。

    这样一来，韩明旭那边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程妙棠这边受到的影响却是不小，朝堂内外的人都知道程妙棠是给韩明旭备下的皇子妃，所以谁也不敢上门提亲，哪怕她家世容貌样样不差，而且也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了。

    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儿家本来就对她有羡慕嫉妒之心，要么就是嫉恨她的身世，要么就是不满她自出生就定做了六皇子的正妃，虽然当着她的面不会说些什么，但是暗地里早就对她议论纷纷了，所以，苏慕笙的这番话，其实就是在硬生生的戳她的伤疤。

    璟芩炎低垂的眉眼之间，笑意忍不住加深，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直接了。

    众人均是忍不住叹气，对一个好心规劝她的弱女子都这样的直接不留面子，这外面关于这清风郡主凶狠强悍的传闻果真不是空穴来风啊！

    韩明珠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向来都是不太喜欢程妙棠的，她觉得她太过虚伪，而且矫揉做作的很，只是，碍于她的皇后的亲侄女，所以有些时候也不太好直接跟她作对。

    刚刚程妙棠出言暗讽苏慕笙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开口反驳了，只是苏慕笙伸手拉住了她，现在见苏慕笙将程妙棠堵的哑口无言，她还是有些忍不住了。

    这种情况下，程皇后开口着实是不太合适的，但是程妙棠还有一个疼爱她的母亲，程夫人是程皇后的嫂子，也是武安侯府的侯夫人，所以身份并不比苏慕笙差。

    更何况，她也算得上是苏慕笙的长辈，所以开口便毫无顾忌，“清风郡主也是身份高贵之人，说话还是注意一些的好，最好不要什么人的乱嚼舌头都相信，这一点，将军夫人难道没有教过郡主吗？”

    这殿中众人谁不知道将军府的夫人常年幽居佛堂，苏慕笙从小到大就是父亲不疼母亲不管苦着长大的，所以程夫人这话就是很明显的在扎苏慕笙的心了。

    苏慕笙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方便是传来了一阵雅致温和的嗓音，却又明显是带着刺儿的，“本夫人自然是没有这样教过小女的，毕竟我家女儿素来都不会信口开河，不像有些人家的女儿，也不知道是没教过还是教不好，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

    这嗓音听起来虽然柔和，却也有些陌生，众人不由得全都转过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苏鑫信侧后方的妇人，年龄尚幼的满脸疑惑，只有年龄长些的人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熟悉。

    程皇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毕竟，这张脸是这么多年以来都横亘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儿，她知道，在场的人除了她，应该还有一个人能够一眼就认出这人来。

    她偏过头去看嘉熙帝，身边的帝王虽然仍然面色平静，但是她已经感受到了他放在椅子上的右手隐隐的颤抖了，很明显，他的心情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程夫人自然也是识得她的，唇角扬起的笑容温婉得体，“苏夫人是什么时候从那幽静的佛堂里面出来的？这十多年不见，我还以为苏夫人真的再也不会从佛堂里面出来了呢！”

    韩悦心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与苏慕笙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依然干净的仿若少女，口中的话语却毫不留情，“我出不出佛堂，跟程夫人有什么关系吗？”

    程夫人顿时一噎，众人终于知道苏慕笙的干脆直接是从哪里来的了，真不愧是亲生的母女啊！这不给人留丝毫面子的干脆直接真是一模一样。

    韩悦心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坐在自己侧前方的苏鑫信，眉眼之间尽是毫不掩饰的责怪，“苏鑫信，这么多年以来，你就是由着旁人这样欺负我的女儿的，是吗？”

    在这样的场合下这样直接的唤出苏鑫信的名字，众人均是抬头去看苏鑫信的反应，像他那般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被这样的下了面子应该会很生气吧！

    苏鑫信却是没有任何要生气的意思，一方面他最近正在千方百计的哄着韩悦心开心，生怕韩悦心一怒之下又会去了佛堂，另外一方面，他这么多年以来确实是让苏慕笙受了很多委屈，他确实是愧对于她们母女俩。

    旁人均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从苏慕笙第一次参加宫宴开始，向来都只有苏慕笙欺负人的份儿，他们可从来都没见过有人能欺负的了苏慕笙的。

    苏慕笙这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堂而皇之的护在身后，看着韩悦心单薄的有些过分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由得心绪复杂。

    韩明珠这也是第一次看到韩悦心，不由得伸手戳了戳苏慕笙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凑到苏慕笙的身边开口道，“慕笙，这位，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将军府的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