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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沈柠再次抚上那块陨铁,手指划过那些暗斑,触手微冰,心中有了几分把握。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块陨铁中被匠人极力想要剔除的,其实是一种极其少见的材质,恐怕除了她,这世间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当年她于危难中被两名武功极高的少年所救,其中跟她打赌的俊美少年,用的正是这个材质的双刀。

    那时她实在害怕,又担心她娘的病,忧怖交加、惶惶不安。

    是少年细心,抢过同伴嘴中叼着的狗尾巴草,编了只毛茸茸的小兔子给她玩。见她愁眉不展,又实在不会哄孩子,还舞了一段双刀给她看。

    刀锋薄如蝉翼,又窄又轻,舞动间仿佛蝴蝶翻飞一样美。

    少年身如杨花飘萍,正是青春挺拔的年纪,一招一式间都是俊逸潇洒;行云流水般划出一片霜雪刀光。沈柠那时还没开始习武,只看得见雪光飒飒,星光点点,仿若刀刃过处有许多只萤火虫幽幽发着光。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那日既没有白马、也没有银鞍,但这一场似梦似幻的刀舞却在沈柠心中深深扎根。

    原来学好武功,就可以这样挥洒自如、意气风发的么?

    后来她少年,他的刀为什么会像萤火虫一样发出点点微光,才知道原来那两柄刀是陨铁打造,材质特殊,蕴含掩月晶。

    掩月晶这个名字是少年自己起的,意指星芒熠熠,光可掩月,说的正是这种平日灰扑扑的丑陋暗斑,用对了就如夜空群星一般。

    而真正用法也是他偶然间发现的。

    掩月晶是天外陨星,特性古怪,可以吸纳内力。常理若要激发剑气,需持剑之人达到剑气外放境界,但掩月晶却可直接将使用者的内力转化为剑气。

    最妙的是,掩月晶斑斑点点、散布整块材料,一处吸纳内力满了,才会传导至下一处。

    换句话说,心法境界低时,只能打通少量掩月晶,转换的剑气就薄弱;心法境界提升后,就能打通更多……直到所有掩月晶全被贯通,则内力漫溢,晶体散发点点光芒,如晚夜萤火,极为漂亮。

    当年那名小哥哥的双刀舞动时荧光点点,正是内力漫溢的表现。

    沈柠这十几年中对那时场景铭刻在心,一见到这块陨铁当即认了出来。待韩长老解释后,已有九成把握这块“废料”正是和双刀一样的材质——

    这根本不是什么废料,而是可以随使用者内力增长而变化威力的成长型武器!

    而且铸剑宗师……她虽然不认识,但或许知道怎样去找。

    “韩长老,第二件宝物,我选这块料。”

    韩长老怕她是小姑娘猎奇心理,难免劝诫:“我们黄金阙研究许久,都未能熔炼,沈小姐可要再考虑考虑?”

    老人家一片好意,沈柠占了这么大便宜,也有点不好意思:“实不相瞒,这并不是什么废料,我恰巧知道如何炼制。说起来,我还欠了贵阁许多。”

    韩长老面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黄金阙讲求宝物有缘自择其主,能选中此料,是你的机缘,并不欠我们什么。”

    他朗声笑起来:“倒是沈小姐如此坦率,胜过世间许多男儿。敝阁本有一枚凤凰卵,原打算赠予姜大小姐,但我敬重小姐人品,便做主赠予沈小姐了!此物现在钧陵分号,小姐可至钧陵城后取出。”

    瞧瞧人家这话说得多么动听!

    原先要送给姜真真的,因为看重她人品,转而赠给她了。就算之前不想要,这么一说也一定得收了啊。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真凤凰,但敢冠上凤凰之名的,肯定是品种珍稀或格外漂亮的鸟类。

    两人说定此事,沈柠对第三件宝物也已经有了想法。

    她问韩长老取过丹药和灵物册子细细看上一遍,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果断做好决定,指着其中一行字说:“第三件就这个吧!”

    韩长老:“爽快!此物还要稍微处理,今日晚些时候必差人送去王会长府上,其余两样现在就可带走。小姐瞧得起敝阁之物,我也算不辱使命。”

    沈柠了然:“哪里,是我要多谢长老费心。”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真正的顶级宝物都被各大一流宗门把控,很少流通到市面上交易。能存在黄金阙多年仍未出手的,不论是七级星罗符还是掺了杂质的陨铁,都有这样或那样的致命缺陷。

    沈柠真的挑出三件东西,还收得开开心心,毫不计较,就是给足了黄金阙面子,把之前那桩麻烦揭过。

    他二人都是人情练达,彼此这么一两句点到为止,沈家与黄金阙的交情,就算是初步结下了。

    第24章 夔珠

    陨铁的锻造法非常极端。

    当日那个少年曾告诉沈柠,需要达到真气外放境界的高手每日先将内力贯通整块料,再行铸造,他那两柄刀,就是和同伴以此法锻成的。沈柠也是因此得知那两名少年都已达到真气外放的境界。

    只有进入宗师境,才能真气外放。旁人难寻,对沈柠却不是问题。都用不着麻烦沈缨,阿罗姑姑五年前就已经迈入宗师境,只需再寻到一名好的铸师即可。

    沈楼曾经托人将半截青睚剑重熔重铸成青妩剑,能熔铸天下第一神剑青睚,非铸剑宗师莫属。因此他们一回到府中,王诚就去取沈楼最近传给其他王家分号的传信。

    王家有许多商队专走南疆到中原以及中原至西域的商路,沈楼这两年在外,都是借助王家分号和商队传递书信。

    几人展信一看,真是巧了。

    这位大少爷在信上说他之前重铸青妩剑,欠了铸剑师一个人情,目前正在弇兹帮人家护法,待一个月后铸剑师闭死关,就赶来钧陵与她们汇合,要沈柠在钧陵观完礼后再等他一些日子。

    阿罗沉吟:“弇兹是偃傀派大本营,我大概知道大公子找到是何人了。他当年曾想续接青睚,但主人不肯,一直郁郁不欢。也不知大公子怎么打动的这位怪人。”

    “偃傀派?是不是荒海那个日日关在山中埋头造、人的门派啊?”

    沈柠记性好,之前翻《风华谱》时看到的二十位侠士中,就有一位爷出自偃傀派。

    宴辞笑起来:“贴切贴切,沈小姐真是妙人,一语中的。”

    其实这个门派是真在造、人。

    偃傀派在荒海五道中修造化道,以机关术和傀儡术立派,传闻他们造出的人偶傀儡几乎能以假乱真。派中人人都是技术控,几百年间,无论荒海十三门斗得如何花天翻地覆,都影响不了他们铁了心思搞科研。

    提起偃傀派就不得不提一桩趣谈。

    传闻顾知寒收复偃傀派时,一个人都没带,独自去弇山里逛了一圈儿,豪横地拍下一张数额巨大的银票,说是归顺后每年都有这个数拨给偃傀派,供他们造傀儡造着玩儿。

    偃傀派上上下下当场就服了,立刻改称尊主老大,一帮脾气古怪的臭老头儿硬是拿出百般热情,扯着顾知寒这位新出炉的尊主热热闹闹喝了好多天酒。

    搞不好她家沈楼哥哥,也是同样拿科研经费砸出来的青妩剑。

    一个严峻的问题是:时间上来不及。

    现在已经四月二十六,三十日后这位铸剑宗师就要闭死关,即五月二十六。

    钧陵城在莆州以东,距此地需疾驰十日;弇兹却在莆州西北方向,据此地快马加鞭至少行个二十日。

    帝鸿谷的菱花会定在五月十五召开,如果他们先去钧陵城观礼,再取道弇兹,肯定赶不上这个日子。

    江湖上能干得了技术工种的都特别有个性,何况还是位铸剑宗师。

    沈柠傻眼:“你们说,我哥有多大面子能请他等一等再闭关?”

    宴辞摇头:“不大可能,偃傀派的人都有些死脑筋,闭死关往往是有了新研究,不可能为旁人推延的。”

    “那只能先算了。咱们日后再寻铸剑宗师就是。我剑术还差些火候,等等无妨。”沈柠虽然失望,也只好作罢。

    她这是安慰大家,事实恰恰相反。

    就是因为她剑术不到火候,才要一柄能提前催出剑气的剑来傍身。菱花会前各门派蠢蠢欲动,菱花会后保不齐就有当年的反派、炮灰找她麻烦。

    阿罗想了很久,慢慢说:“还有一个法子,我带着剑胚先去偃傀派找大公子,请铸剑宗师出手。我脚程快,十五日便可到弇兹,而且熔炼陨铁也需要我注入内力。”

    她说到此处,略有迟疑:“可是……我去了弇兹,小姐身边……”

    沈柠眼睛亮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姑姑你忘了么,菱花会前谁敢轻举妄动?我爹都安排好了,一到钧陵就有肖兰师兄接应,我保证菱花会后老老实实待在帝鸿谷,等你和哥哥回来。”

    她迫切想要提升实力,连忙加码:“而且今天你也看见了,宴公子能护住我,这一路去钧陵都是官道,不会有事的!”

    宴辞微微点头:“我既应承了沈前辈,定会护沈小姐安全。”

    阿罗可能觉得宴辞更加可靠,看到他还包扎的手,知道此人言出必践,犹豫片刻,终于答应。

    沈柠天资太差,他们这些人终究护不住她一辈子,既然已经同意她出来行走江湖,当务之急还是让她自己立住才是正理。

    一柄趁手的剑对剑客而言意味着什么,阿罗最清楚不过。

    晚饭过后,黄金阙差人将那第三件东西送来,下人直接送到了沈柠房里。

    沈柠取出一看,这东西已解冻,并用黄酒化开,盒中还附上服用方法。

    她叫住送东西的下人:“宴公子在他房间吗?你把这个盒子送去给他,请他照方服用。”

    下人答:“宴公子刚要了一壶酒,好像一个人去了后花园。”

    沈柠一想:“那算了,我自己拿去给他吧,你下去吧。”

    她打发了下人,带上盒子就去后面花园找宴辞。

    这院子清幽雅致,有一条蜿蜒画廊通到后花园,园中栽种的茶花嫣红沉雅,袅袅婷婷,还引了一小片荷塘,水面上有几株早开的荷花,在月色下幽幽而立。

    王家虽是商户,但做的是丝绸茶叶生意,品味高雅,不流凡俗,不止挖了荷塘,还搭了个小亭。

    沈柠远远就看见一个清隽人影懒散靠在亭中,两侧月桂如盖,点点米色小花一簇簇拥在枝头,遥送馨香。

    今日听到竹枝堂的消息,宴辞心绪不静,便拎了一壶酒,寻了个清幽的亭子默默独饮。

    莆州气候温润,入夜有微风吹拂,院中景致精巧,还挂了几盏雅气的灯,花树掩映,幽静非常。

    在这一方天地静坐,恍惚间昔日旧事如在眼前。

    “宴公子?你手上有伤,怎么还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

    他一时心神恍惚,没察觉别人也进了亭子,回头望去,就见沈柠抱着个盒子,踏着皎皎月色步步走近。

    沈柠身上是藕荷色纱裙,柔和秀雅,不似江湖中人服饰,倒像是大家闺秀的衣裙,显然是王家人为表小姐精心准备的。宴辞平日接触到的沈柠大气爽朗,练武时格外能吃苦,若不是相貌太过出众,总让人忘记她是沈家娇宠着的大小姐。

    此时花影朦胧,那藕荷色的纱裙也柔和了沈柠的气质。

    月色溶溶,月光下沿水而行的姑娘比月光还要温柔。

    “沈小姐今日没有练剑么?”

    这段日子结伴而行,无论是露宿野外还是城中,每一日沈柠都会雷打不动地练习剑术,从未例外。

    “练过了。我来给你送一样东西。”

    “嗯?”宴辞懒洋洋撑着一侧额头,目光微微流转。

    沈柠将盒子放上石桌,里面是一只盛了晶莹酒液的水晶盅,酒液里泡着一枚莹黄珠子。

    “黄酒?”宴辞拾起盒子里附的方子,眉心微蹙:“这是夔珠?”

    “是啊。韩长老说夔珠可以减缓经脉痛楚,我想着正适合你用,就要来了。他已经帮忙用黄酒化开,夔珠养气凝神,得按方子上说的临睡前服用才有效。”

    因为白日打斗,宴辞回来后就换了一身淡色丝衣,晚夜风凉,在外松松披了一件同色的外袍。

    月色皓皓,洒在他微微敞着的衣襟处,能看到形状分明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