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一眼便看到两人，急忙缩回头去：“君帅，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就连肩上的白色飞鸟也是双翅遮上双眼，学道：“没看到，没看到！”

    余笙说着飞一般地跑出门外，又差些忘了关上房门，口中低声骂道：“他大爷的，我说牧文曲这家伙让我来的时候怎么他们几个都憋着笑，合着是合起伙儿来阴我！”

    等到叫骂声走远，夏乐菱羞急用力一推，登时将自己与江长安分开，满脸羞红，鼻息细喘热气。一个娇俏的脑袋低头盯着脚尖。

    她的嘴角微微笑意，笑着笑着眼中泪水又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

    良久。红唇中一声细微的叹息，充满了悲苦、无奈。香肩剧烈而又无声的抖动着。

    只听她轻微几不可闻的声音柔柔道：“长安，等我俩忙完这一生的时候，就在一起吧？”

    这些话，她始终只敢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出口。

    她脸上泪痕便静静地连成一片，静静地滴落……

    ……

    秋天的风吹个不停，以至于户外行走的两个人头发和衣摆都向着一个方向摆动，两个影子一长一短，正是江长安与苏尚萱这个昔日的弟子。

    两个人一言不发。

    江长安虽然弄清楚了苏尚萱与洪修远之间纯属误会，但是这也提醒了他不该靠近她，既然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那就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苏尚萱这样一个心思简单的女孩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一个能够永远陪着她的人。很可惜，这也是江长安唯一给不了的。

    苏尚萱表面平静，却是心急如焚，暗道：“江长安，江坏蛋，他怎么不开口啊?难不成，是在生我的气？一定是了，当时他看到那一幕，要是谁谁也都想歪了。洪修远，别让本姑娘逮着机会，不然我整不死你。”

    江长安终于开口道：“你冷不冷？”

    “你听我解释，那个洪修远不过是普通朋友，不是，连朋友都不算，他当时跟我说你会在青秀会的宴会上出现，给了两张邀请函我就来了，你要是不相信，我朋友柳烟儿可以证明。你听明白了吗？”苏尚萱上气不接下气，胡思乱想之下也没听清江长安问的什么，囫囵一大串话说下来，忙着大喘气。

    “啊？”江长安一愣。

    “我说那个洪修远……哎呀，总归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苏尚萱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生怕下一刻江长安就会转身离开。

    她前一阵比试又受了伤，本身身子就有些虚弱，这时说话急促起来，脸上一片激烈的潮红，引来一阵轻轻的咳嗽。

    江长安轻轻笑出声，但见她激动成这个样子，心里也大是不忍，急忙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伸手掏出一只手帕温柔的擦去她嘴角的口水，轻柔道：“洪修远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我知道青秀会上你会来参与。我知道，我都知道。”

    苏尚萱一愣，呆呆望着他，半晌之后猛地一拳捶在他胸口：“知道你不早说?知道为什么当时还要一句话都没留下转身就走，知道为什么连一个追赶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着急吗？在你离开青莲宗的时候是这样，这一次又是这样，你就是故意欺负我，江坏蛋，大坏蛋——”

    苏尚萱说着说着口气越来越严厉，但是眼圈也越来越红，声音慢慢哽咽。所有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突破口，喷涌而出。

    江长安则拿着手帕轻轻替她擦去每一滴泪水，一句话不说。

    等到过了一会，苏尚萱平静下来，这才反应过来，低着头羞问道：“江坏蛋，我这样是不是特别难看？”

    “要叫先生。”江长安一本正经道。

    果然，看到江长安认真的模样，苏尚萱扑哧一下笑了，“江坏蛋，你这样好傻哦，我们说好的，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我叫你坏蛋，你叫我尚萱，不准反悔。”

    “不反悔。”江长安顺从她说道，这才满意。

    苏尚萱这才忽然想起来江长安的伤势，一脸关心问道：“我知道你一魂一魄的事，你，你怎么样了……”

    江长安倒是豁达得多，笑道：“暂时死不了，还能够多活两年，不过两年之内要是还找不到九妖魂灵，那就不一定了。你不用担心。”

    “臭美，谁担心你了。”苏尚萱嘴角翘起来，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却偷偷瞥向他，暗暗记下了九妖魂灵这能够救他性命的几个字眼。

    “你怎么来了江州？”江长安问道。

    苏尚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来江州只是因为姐姐希望我来，另外以我的聪颖天资想进天师府还不容易？跟其他的一点都被没关系。”

    “哦？”江长安笑意更浓：“你说的这其他的指的是什么？”

    “你……你自己猜！”苏尚萱转过身不理他，却见江长安迟迟也没有开口，偷偷侧过头观瞧。岂料江长安根本没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山峰，眼神中深邃幽远，就像是点缀了伤感萧索的夜间星辰，和上一次在出游的时候看到了没有大的变化，不同的是多了一点忧伤，一点刻骨的忧伤，不似汹涌波涛，却如静水流深，不经意间击打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正要报以不满的苏尚萱一瞬间所有准备好的埋怨措辞全被击得粉碎，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好江长安开口，清冷道：“苏大小姐，我是先生，你只不过是我的弟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轰——

    像是一记重锤砸在胸口，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苏尚萱的心口蔓延扩散，她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凝固。这句话就像是是魔咒样萦绕在耳边，穿梭在脑海，回荡久久不散。

    尽管知道会有这个时候，尽管猜到会有这个时候，可真的当遇到，她连问一句为什么的力气和胆量都没有。

    良久，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笑道：“对啊，你是先生，我不过是你的弟子，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呢？你呀，是真的想多了，咯咯。”

    江长安这次没有再去擦，而是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身子僵硬的像一个木头人。长吁了口气，这样，就是对她最好的结果。

    可谁知虚弱之下的苏尚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跑了上去伸出玉臂，紧紧抱住他道：“大坏蛋，你又自作聪明，真拿本大小姐是傻子了，我可是很聪明的，你就是想把我撇下让我死心对吧？”

    江长安身子僵住纹丝不动，被她牢牢抱住，“苏大小姐，这次，你真的想错了。”说罢，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功亏一篑，就要挣脱开束缚，身后抽泣声越发明显。

    “江长安！”苏尚萱哭喊道：“我知道你和皇室的恩怨，也知道你要去京州，你的事我都知道，也都了解。从来到江州起我每天一早都会比别人提前早起半个时辰，跑十多里的路程，穿过每一处房屋街道，不是什么去勤奋修炼，只是想去江家门口打听一下，你有没有回来，只是想能有一次你忽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青莲宗你走时我没有告诉你，我后悔了两年，这次，我不想后悔一辈子。江长安，江坏蛋，我喜欢你，苏尚萱喜欢你——”

    滚烫的泪水浸透布衫，嵌入后心。

    江长安放弃了挣脱，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