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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0节

      掌柜的撇撇嘴:“前些日子有人来聊这回事,他们数了数,去年河里淹死了二十来号人!”

    王七麟问道:“然后你们真定府听天监就不管啦?就因为碰到过水猴子损失了人手,便不管这事了?”

    掌柜的往周围看了看,对他招招手。

    王七麟凑上去,他说道:“我们府里听天监的大人们倒是好人,平日里老百姓遇上啥诡事,他们也都给处理了,所以这事上我们老百姓也不怨听天监不去作为。”

    “为什么呢?因为死的绝大多数不是本地人!都是外地人,外地人在这里投河死了,谁知道原因?没人知道!他们家里人顶多来给收尸,有的连收尸的都没有,更别说报官了。”

    “再说,九州上下河流不得有一千条?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对不对?哪条河里没淹死过人?”

    掌柜的说到这里冲他挤了挤眼,王七麟明白了:“所以民不举官不究,就当投河的事都是偶然?”

    “孺子可教也。”掌柜的喝着美酒美滋滋的笑了。

    他放下酒杯忽然往前一探身,说道:“哦,朋友,我们这里还有一件诡事没有与你说,这事与客栈相关哩。”

    “这事我也是知晓没几天,就在上个月,三月,有个豫章的行脚商来我们真的,他路上错过了打尖地方,到了夜里才发现一间客栈。”

    “他看到客栈里头灯火通明,便高兴的想要投宿,可是进门的时候他发现门槛很高,足足到他膝盖!”

    “他又看到客栈灯火虽然明亮,却用的全是白惨惨的灯笼,借着灯笼光他打量四周,看到客栈里头的桌椅架子全是刷了红漆的怪木材所成。”

    “而且里面客人虽然多,一个个也在聊天,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他们没有表情,嘴巴一张一合说得也都是乱七八糟的话。”

    “客栈里头掌柜的在招呼客人,店小二在飞快忙碌,好像正常,但却被他察觉到这些人其实都在偷偷用眼角余光瞄自己。”

    “他隐约觉得这店铺不对劲,想要逃跑,结果掌柜的忽然快步上来隔着门槛拉住他的手腕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老板说着猛的去抓王七麟的手腕,冲咧嘴笑了。

    王七麟也冲他笑了。

    第500章 骗吃混喝

    看着王七麟的笑脸,老板诧异的问道:“你没被我吓到?”

    王七麟说道:“你回头看。”

    掌柜的茫然回头,看到一只黑猫抱着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剑站在他身后的酒架上。

    剑尖本来指向他后脑勺,现在他回头,剑尖指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把短剑材质古怪,非铁非木非石,它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是孩童耍的玩具。

    但黑猫很怪,它用尾巴撑地很稳的站在那里,前爪抱着短剑目光炯炯,嘴角上挑仿佛在邪魅的笑。

    歪嘴喵王!

    他惊愕的回过头来,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五把飞剑就在他面前。

    掌柜的惊慌叫道:“好汉饶命,小人只是与你开个玩笑,想要吓你一下。”

    王七麟说道:“人吓人,吓死人,听过这话没有?”

    他从怀里掏出听天监的铜尉印拍在桌子上,“你幸亏碰到我能辨认妖鬼与人,否则你现在已经死了!大半夜的吓唬人,这是找死!”

    掌柜的没问题,确实只是在开玩笑,这让他深感遗憾。

    铜尉印在油灯火焰旁闪烁着光芒,掌柜的脸色变了,急忙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听天监的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

    “行了,你是个人又不是个鬼,不用怕我。”

    王七麟收起剑和铜尉印,他给八喵甩了下头,八喵改成张开嘴叼着听雷神剑,然后屁颠颠的跑到了他怀里。

    掌柜的目瞪口呆:“大人,这是神猫呀。”

    八喵舔了舔爪子抿了抿胡须,暗地里鄙视掌柜的:没见识!

    然后它又想,自己确实是神猫,好像掌柜的没说错……

    王七麟打听了一通,倒是打探到了与沉一村子相关的信息,这算是意外之喜。

    可惜没有打听到能当晚就去抓的鬼。

    他对谢蛤蟆说道:“去大苇河转转?”

    谢蛤蟆点点头,两人结伴而去。

    掌柜的伸手去摸酒坛子要倒酒,感叹道:“听天监哪里来了这么年轻的铜尉?咦,酒呢?”

    不光酒没了,他的卤豆干子也没了!

    “靠,年纪轻轻就做了贪官!”

    客栈后头的马厩里,两匹强壮魁梧的大青骡在美滋滋的甩尾巴,一个从酒坛子里添酒喝,一个在咀嚼卤豆干。

    它们两个似乎听到什么同时停下吃喝侧头摇了摇耳朵,又继续低头喝酒吃豆干。

    骗吃混喝。

    对于王七麟和谢蛤蟆的脚力来说,十里地的距离很近,一番掠地狂奔便看到了长而宽阔的河流。

    夜里月光如水,照耀在河面上,像是河上又有河水流。

    远处有小船在河流中飘荡,两人走到河边后,小船远远的便向他们驶来。

    王七麟心里暗暗地祷告:老天爷保佑,王家列祖列宗保佑,这一定要是个水鬼,让我王某人斩了它来守护老百姓。

    小船靠近,船上是个老汉,这老汉看起来挺邪气的:额头上贴着一张符,身上挂着好几张符,船上蹲着一只小黑狗、竖着一根小旗杆,旗杆上有一幅画随风摇曳。

    王七麟以为王家列祖列宗显灵给他送了个粽子,可是定睛一看,画上是钟馗挥剑斩鬼!

    这样老汉虽然额头有符,却应当不是被道士和赶尸匠给镇了的殭尸,殭尸不会带着钟馗像。

    但老汉的打扮让他忍不住哑然失笑,他正好问问老汉在做什么,对方已经抢先喊道:“隔着河边远点,天黑路滑,小心滑到水里去淹死!”

    王七麟问道:“老丈,你……”

    “你什么你?往后退!大晚上的来大苇河做什么?”老汉暴躁的说道。

    王七麟笑着解释道:“哦,我……”

    “我什么我?让你往后退!说,大晚上你们来大苇河做什么?两个大男人不老老实实在家歇着,来这河边做什么?”老汉又吼叫。

    小黑狗却在摇尾巴,它看到了跟在王七麟身后的九六。

    王七麟服气了,只好后退两步。

    谢蛤蟆走上前来,老汉借着月光看清他打扮后赶紧双手交叉稽首作礼:“啊,这是哪里来的道爷?”

    “无量天尊。”谢蛤蟆摆出了得道高人的架势,“天色已晚,施主怎么还在这河上?”

    老汉说道:“道长有所不知,我们大苇河一直有点邪,最近几天怕是又要淹死人,是听天监的官老爷雇佣了我们河工渔夫,让我们夜里在河里执勤,阻拦靠近河流的人。”

    王七麟好奇的问道:“咦,大苇河最近又要淹死人?为什么?我是说你们怎么知道这回事?”

    老汉戒备的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听口音你们是外乡人,赶紧离这条河远点吧,这条河挺邪的,别招惹上麻烦丢了命,客死异乡可是惨事。”

    王七麟冲谢蛤蟆点点头道:“道爷,拿酒拿肉,从他嘴里打探点消息。”

    谢蛤蟆苦涩一笑:“七爷,道爷没准备那么多酒肉,存货都给掌柜的吃啦。”

    但他随即又自信的说道:“从这老丈口中打探消息何须酒肉?看老道的手段。”

    他伸手从袖子里扔出一张符箓,符箓入水接着河面翻涌,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老鳖浮出水面。

    小黑狗顿时吓得撒尿。

    船上的老汉还算有勇气,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木剑喝道:“我有南山桃木剑,妖魔鬼怪还不速速退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谢蛤蟆踩着老鳖上船,老鳖随即消失的在水面上。

    见此老汉明白了,原来这是他的神通,顿时为之拜服:“老天师,原来是老天师入凡尘,凡夫俗子不知道老天师法驾,还请恕罪。”

    谢蛤蟆扶起他笑道:“无量救苦太乙天尊,老哥哥请你,你刚才言重了,不知道你今年贵庚?”

    老汉说道:“上年纪啦,马上五十岁!老天师您呢?”

    谢蛤蟆愣了愣:“人生行乐耳,不知岁月催。一年春事了,又送杏花回。山中无岁月,谁知老道几多岁?”

    王七麟感叹,这逼装的好,原来道爷是属名牌内裤的。

    老汉被他的定场诗给唬住了,连连说道:“老神仙、老神仙。”

    谢蛤蟆问他道:“你方才说大苇河最近又要淹死人,这是怎么回事?哦,老道士此次来真定府是要解决一桩诡事,这诡事应当便是与大苇河相关。”

    为了保持自己的逼格,他背在身后的手甩了一下,又是一张符箓飞出。

    符箓燃烧,化作一只火鸟,它在黑暗中伸展羽翼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轰然直上九重霄。

    这下子别说渔船上的老汉了,就连那条狗都知道自己面前的道士乃是世外高人,当场吓趴下了。

    八喵例常发出鄙夷:连磕头都不会?凡夫俗狗呀!

    老汉对谢蛤蟆可是信服了,双膝发抖隐隐想要跪下,他没有跪下是因为小船空间不够不好下跪。

    至于谢蛤蟆的问话那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老汉说道:“是听天监前天找我们来巡河,肯定是官老爷们知道又要淹死人,但人被救下了,以防万一叫我们巡河来阻拦将来要跳河寻死的人。”

    “老天师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大苇河可怪了,它经常会淹死外乡人,而且不是淹死一个人,往往是一伙行人一个不剩的淹死。”

    “偶尔也会淹死城里人,它也不会是单独淹死一个人,是好几个人一起淹死,有时候甚至会是一家大人都淹死,只剩下孩子,老可怜了!”

    这点客栈掌柜的没有说,王七麟觉得是个突破口。

    谢蛤蟆也注意到了细节,问道:“一次淹死好几个人?为什么?这些人可是有什么共通之处?”

    老汉摇头道:“没见着他们有什么共通之处,反正事情特别邪,他们往往是一个一个死的,今天淹死一个明天淹死一个过几天又淹死一个。”

    “反正这些人一旦被大苇河里的邪祟给盯上,那人就跑不掉了,不管他们是逃出真定府还是怎么着,迟早会回来然后自己跳入河里。”

    说到这里,老汉脸上露出惶恐之色:“你们说这怪不怪?人就跟中邪了一样,不管去了哪里,最后还是会回到这河边,然后跳进河里去。”

    “压根拦不住他们,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一样的道理,有人想跳河自杀,靠我们巡逻怎么能拦住呢?我们一个人要管那么老长的河段!”

    老汉沮丧的连连摇头。

    听着他的介绍,王七麟倒是想起了梦里的一种昆虫的遭遇: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