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七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于连凤丫一家子而言,却是充实而忙碌的。
外界依然盛传着酒娘子连大家被夫家休弃的传言,谣言甚嚣尘上,传着传着便变了味儿。
开始掀起一股对于酒娘子连大家十分不利的传言。
说的是,这酒娘子连大家是个丧门星,克夫命硬,她那夫家就是因为嫌弃酒娘子连大家克死自己男人,所以才会急匆匆地丢下一封和离书,
那是因为人家夫家那边的人,怕她命硬,再克死夫家其他的人,急着撇清关系。
总之,就是,那夫家十分嫌弃这个命硬克夫的女人。
不知这传言是从何传出来的,只这传言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子,闹得满城皆知,甚至于,走商的商人小贩,都把这传言传到了附近的城镇。
以着这传播的速度,不消一个月,怕是苏杭之地,都要知晓了。
起初,有人不认同这说法,提出质疑,说,如果真是酒娘子连大家的夫家嫌弃她,为何不直接一封休书,休掉就是,怎还给的是和离书。
这质疑一出,立即就有人反驳道,说是那夫家还是忌惮酒娘子连大家的,毕竟酒娘子连大家有那当今圣上亲自赐下的忠义牌坊。
再者,这酒娘子连大家如今在城中颇有名气,家中又是经营生意的,多多少少是要认识一些有能耐的人,要是真的不顾全酒娘子的颜面,一封休书过去,
真把人给得罪狠了,那万一被报复呐。
总而言之,不是休书,而是和离书的缘由,那就被这些个人一板砖定了性:那是顾全酒娘子连大家的脸面啊。
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酒娘子连大家命硬克夫,克死了她男人,被夫家人嫌弃,第二呢,就是,那夫家还是个好人,到底还是顾全了酒娘子连大家的脸面,做的够仁义了。
这样的风言风语,传的热火朝天,闹得满城风雨的。
这一切传言,无论传得多么难听,在连凤丫家的小院子里,却是一片平静、祥和。
万氏和连大山暗自焦急在心中,却不敢当着他们闺女儿的面提一个字,怕他们家闺女儿想不开寻死。
万氏和连大山的想法也没错儿,就说这时代的女子家,要是落得这样名声,哪有还能活在世上的颜面,
十个有十个都得自尽,以明志,落得身后清白之名……好歹若是真自尽寻死了,死后还能落得个,贞洁忠贞的名。
万氏和连大山焦急在心,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帮着他们家凤丫一起做着那什么叫做“皂”啊的东西。
这东西,确实是个好用的,连凤丫第一批,拿家中碗做模子,做出来的皂,万氏就留了好几块儿,爱不释手。
每日里清晨洗衣的时候,都是喜笑颜开的,从前洗衣都得用上搓板,费力地用洗衣棍子敲打衣服,那可真是洗一趟衣裳,得泪得喘气。
可有了这皂啊,万氏洗衣再也不用那般费力费时了,全家的衣裳,不过是一刻有余的时间,就都干干净净地晾在后院儿里晒衣绳上了。
张二鱼眼红的很,从连凤丫那里要来了一块儿,他大小伙儿平日里自己洗洗涮涮用得上。
谢九刀见状,也是默默地从那第一批的皂里,拿起了一块儿,转身就摸进了自己的屋里,小心翼翼摆在木桌上,那模样,就差供着了。
江老头儿不落人后,笑呵呵地又顺走了一块儿。
就连平时一向云淡风轻,不恋外物的褚先生,都少见的收了一块进自己的屋了。
连竹心更是有趣,一下子拿走两块皂。
连凤丫就奇了怪:“你又不像褚先生他们一样自己洗衣裳,你的衣裳都是阿娘洗的,你拿这皂做甚?”
小家伙有备而来,虽口不能言,但人家一手好字写得飞快,当下拿了桌上的筷子,沾了水,写下一行字。
谢九刀闻音知雅意,不用谁吩咐,就充当了那翻译:
“小公子说,一块皂敬闻老先生,一块皂送罗管家。”
连凤丫哪儿真需要谢九刀翻译,小家伙写完时,她便看到了,顿时眼中露出欣慰,
“还知道孝敬闻老先生和罗管家。闻老太傅和罗管家对你的好,你心怀感恩,没有忘记。
不错。”她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在小家伙的脑门儿摸了摸,一双眼,柔和温暖:
“送去吧。”
小家伙眼睛一亮,转身就欢快的跑开。
“早些回家,莫耽搁。”万氏在身后叫道。
小家伙一转头,高兴地“啊啊”两声,跑开了。
连大山此刻正在灶台后烧着柴火,锅里的液体,噗通噗通冒着小泡泡,越来越粘稠。
这时间点,褚先生在后院里照看两个孩子,张二鱼正在把刚一批出锅的皂液,往模子里倾倒。
厨房的烟囱,飘荡着白烟。
一切,都井然有序,又和谐温馨。
和那院子外的流言风语一比,眼前的这一幕,才是生活的真谛。
连凤丫更不知道的是,这七日里连家老宅那边,鸡飞狗跳。
三日时,三房的李氏正在打水洗衣,井绳落了下去,再拉上来,却怎么也拉不动,够着脖子,往井里一瞧,嗬!!!
满眼的惊恐!
“快快来人……井、井里有人……”
她哆嗦着手脚发软。
她男人出来一看,也变了脸色:“叫二哥来。把人弄出来。”
两兄弟这回到时齐心协力了,一起把井里泡的浮肿的尸体弄了出来。
这样的响动,已经惊动了老宅所有的人。
二房的媳妇子赵氏坤着脑袋一看,眼珠子吓得翻白:“这、这不是朱三儿嘛!”
她指着那已经膨胀成一个球的尸体,颤抖着说:
“他咋在咱家井里了?”
连老爷子也不敢耽搁,鞋都没穿,就赤着脚跑了出来,“闭嘴!”刚一出来,就听到赵氏嚷嚷着,
老爷子黑着脸喝道:“你要把街坊邻居都给嚷嚷过来?”
他家的井里死了人,这可就说不清了。
一看连老爷子出来,家里都有了主心骨,连三福青着一张脸,走到老爷子身前,低声询问:
“爹,这可咋整?”
连老爷子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越发阴晴不定,他那双老眼死死盯着朱三儿那已经快不成人形的尸体,活到他这么大的岁数,什么没见过?
旁人都不敢看一眼那尸身,连老爷子却眼珠子都不动一下,一直盯着那尸体。
干瘪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紧紧地抿成下垂的弯度。
“看这模样,人死了好几天了。”老爷子说道:“那天夜里,院子里的响动,多半就是因为这朱三儿。”
他一抬头,叫住了刚走出房门的连海清:“你别过来,小心沾了晦气。”
“阿爷,没事。”连海清没听老爷子的,径自走上前来,他虽然比一般少年人聪颖又有毅力,此刻面对一具被井水泡的臃肿的尸体,脸色看似平静,面色也发了白。
“阿爷,”只看了一眼,连海清已经做了取舍,他小小年纪,轮廓还没长成的脸上,一双眼,几番闪烁,最后一咬牙,
“报官吧。”
“不能报官!”连老爷子立即喝道:
“这可是命案!”
连海清神色不定,最终一捏拳头:“阿爷,必须报官!”
他道:“只有报官才能够说得清。”他身子颤抖,不是怕,是气,一扭头,冷冷对着二房的赵氏:
“二婶,你可满意了?”
话落,赵氏尖叫起来:“你啥意思?
啥叫我满不满意?
这人死在咱家井里,又不是我推下去的。关我啥事儿?”
“二婶要是没有招惹大姐姐,没有动了歪心思,还想把朱三儿推给大姐姐,咱家这井里,又怎么会有一具尸体?”
连海清冷冰冰说道。
赵氏还在叫嚷,连老爷子却最先醒悟过来,指着那地上湿漉漉的尸体:
“这么说,人是连凤丫害死的?”
连海清冷笑道:
“不然世上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前脚二婶和朱三儿合伙算计人家,后脚这人就死了,还死在咱家的井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