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华面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种可以被称为惊恐的情绪，他敏感过度的变态大脑飞快地处理了眼前的信息，并且告诉他——这一拳落下来，你天灵盖可能会碎掉。

    “少爷！”

    “穆总！”

    突然，从空旷的原野上爆发出两声怒吼，一声惊慌一声急厉，几乎是同时落进穆云深耳朵里。他面色十分平静，瞳孔周围弥散着腥红的血色雾气，高高抬起的拳头不由分说地砸了下去，像一颗突然脱了其既定轨道的陨石，势不可挡地落下来——

    完了。

    那一瞬间，顾北华向来缜密精明到堪称计算机的大脑突然死了机，所有的记忆都被清除成了一片空白，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他几乎是本能地合上了眼睛，肉体先意识一步给这具躯体宣判了死刑。

    穆云深那一拳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却没有落到他预想的位置。

    顾北华只听见耳边猛然爆炸开一声巨响，他登时第一反应便是去摸自己的天灵盖。那处完好如初，不要说变成碎片，就连一点错位都没有。

    他惊愕地抬起头望向穆云深，“你为什么停手？”

    “怎么，”穆云深笑的浑身都在颤抖，“就这么想死在我手上？不过我偏偏不能如你的意，顾北华，你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和罪恶，这样的人，还妄想能死在我手上——你以为我穆云深不嫌脏？”

    闻声，顾北华的脸色刷一下苍白下去。

    羞愤的情绪迟来一步，后知后觉地与方才的惊恐混合在一起，扭曲出了个十分难看的表情。

    穆云深冷笑着，不顾额角上顺着脸颊一点点滑下来的汗水，狠厉地接着往下说道，“景煜他光明正大地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办过什么亏心事，却被你给杀了。他那样好的人，竟然死在你这样的臭虫手上......顾北华，你不仅该死，而且应该下地狱，永远不能超生。”

    他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却听得顾北华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一时间竟是连挣扎都忘了，就这么愣愣地摊在引擎盖上动弹不得。

    突然，周围红蓝相间的灯光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警笛声刺破寂静的天幕，裹着凌晨时分的寒气呼啸而来，迅速地将穆云深和顾北华二人围在了中央。

    顾北华登时脸色就变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的警车越来越多，很快地将这片原本清冷孤寂的荒芜原野撑得水泄不通，很是热闹。

    阿哲催着身边那小警察，将市局配的小捷达硬是开出了波音747的架势来，几乎是与地面相隔着半米就腾空飞了过来，然后“咣当”一声扑倒在茂密的杂草之中。

    阿哲连口气都没敢喘，手忙脚乱地推开车门就跑了下来，同时大声呼喊道，“少爷！”

    穆云深眯起狭长的眸子，飞快地用眼角余光瞥了声音来源的方向一眼，然后他冲着满脸惊恐的顾北华一点点笑开，“你不是想死么？这次满足你啦，希望我们再也不见，希望你不得好死，不要再有什么下辈子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潇洒地倾身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抬手在鬓角抹了一把，不出所料地摸出满手冰凉冰凉的汗水来。

    “你......”顾北华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半晌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