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其实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之前他从来没有真正看穿过她的真面目，于是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过了几十年？

    思及此，顾北华突然觉得后脖颈一阵发凉。

    他眯了眯眸子，几乎产生了幻觉，眼前这浓妆艳抹的职场女郎和那个会穿着围裙给他做饭、无怨无悔地任他呼来喝去的家庭妇女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没法重叠到一起去。

    宋冬柔敏锐地从他眼底看出几分慌乱，虽然一闪而过，但也是真正存在过的。

    她弯了弯唇角，在心底默默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人生在世，阅历差不多，环境差不多，谁有会比谁差到哪儿去？他顾北华自以为天下第一聪明，看人一看一个准，怎么就没能抽空好好看看他的枕边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不对。

    宋冬柔恍惚想起来，她也不能算得上是什么枕边人，这称号如果放在薛云岚身上，倒是能显得相得益彰许多。

    顾北华没看穿她此时此刻的心思，默不作声地憋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回答道，“我没这么认为，我只是......只是......”

    顾北华舌头突然打了结，冷不丁地就噤了声。

    显然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意识到无话可说的瞬间，宋冬柔分明看见，他的瞳仁蓦地放大了一圈。

    她在心底抖着冷笑。

    是啊，舌灿莲花的顾大老板怎么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呢？怎么会在她面前无话可说呢？真是可悲又可笑啊。

    “只是什么？”

    宋冬柔垂下眸子，并不打算放弃这个能很好地羞辱他一顿的宝贵机会。

    顾北华用力闭了一下眼睛，说话的时候几乎要咬到舌头，“只是随口一说，你不用在这儿给我上纲上线的！”

    “那这就是我的错了，真是不好意思。”

    宋冬柔道歉道得很快，甚至还从善如流地冲着他露出了个带着一点歉意的微笑。

    只不过那笑意不达眼底，道歉也显得略略有些敷衍。

    顾北华喉头一滞，却又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一时间竟是怔在了原地。

    宋冬柔没再看他，轻蔑地转过了头，“选举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本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宣布——”

    “等等！”顾北华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这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说的他脊背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黏腻汗水。

    他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做着最后的挣扎，“我不同意！”

    “顾总经理，你还想干什么？”

    宋冬柔对他表现出了一股空前的耐心，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很平静，只等着看他打算说些什么。

    但与其说是耐心，倒不如说是不屑。

    因为知道猎物已经在砧板上了，要蒸要煮都只不过是凭着她一念间的事情，所以她并不着急，还耐着性子陪着这猎物。

    高兴了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撩拨，也不过是想欣赏一下猎物濒死时刻做最后挣扎的丑陋模样而已。

    顾北华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现在箭在弦上就不得不发，他如果不说些什么，场面只会变得更糟。

    于是他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尽量想从记忆深处搜寻到些许东西来撑住最后的颜面。

    但是信念已经崩塌，外表还如何能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