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很是胆小，从进来给自己磕头之后就再没了多余的话，一直战战兢兢地站在蔡氏的后头。

    可是，当蔡氏把她的玉佩给拿走并呈送给自己之后，小姑娘即便是再害怕也开口了。

    可见这是她自小带着的东西。

    也是她珍视的东西。

    这块玉佩靖康帝是知道的，当年南诏国进贡之物，通体雪白，偏生中间有一点血红，这点血红又被匠人雕成了凤眸。

    他那个时候向先帝讨厌过这块玉佩，可先帝并没有给他，反倒是转身就赏给了刚出生不久的秦芷惜。

    此女，长得就跟秦芷惜小时候有八分像。

    靖康帝此刻，心里最后一丝疑虑都没了。

    “别怕，朕是你的舅舅，是你母亲的哥哥，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不敢说，看向蔡氏。

    蔡氏忙笑着跟她说：“宝儿，皇上是你的亲舅舅。”

    许是皇帝的神色柔和了些，又有蔡氏在一旁劝说，小姑娘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回答：“我叫柴宝儿，你真的是我的舅舅么？”

    这句话很是无礼，可皇帝听了却大笑起来：“是啊，朕是你的亲舅舅！

    从今往后，柴宝儿就是我大业朝的郡主，赐号嘉和，赏两县之地为食邑，另赏银千两！

    郡主府朕就不另赐了，就将你母亲的公主府修缮一番给你。

    宝儿年幼，身边不能有长辈，就暂时养在皇后宫中，待及笄之后再搬入郡主府……”

    接着，皇帝又道：“蔡氏，你护主有功，准你在郡主及笄之前帮着料理郡主府，月银由皇后宫中出，同二品女官。

    另赐宅第一座，赏银五百两。

    你的夫婿儿子，就跟着刘宝办事，在黑鹰所当差！”

    这是要将她和小主子分开，要彻底看管起她的丈夫和继子！

    蔡氏心里透亮，可面上还是一脸感激地跪地谢恩：“谢皇上隆恩！”

    当日，皇帝便发出旨意，昭告天下，定远侯和九公主的唯一骨血被他找到，封为嘉和郡主，由皇后亲自教导。

    朝野哗然。

    当年定安候失职战败，大业连丢燕云二地，至今未收复，柴家军覆灭，九公主难产，柴崇峻回京不久之后就重伤不治身亡的事情再次被大家提起。

    都感叹当今仁慈，不仅不治柴崇俊的罪，还册封他的孤女为郡主。

    还让皇后亲自教导，这份荣耀恩宠，一时无人能及。

    ……

    朝堂上的纷扰，皇帝找回了侄女，这些云娇都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正准备出门，楚羿派人来接她去平乐造纸坊。

    同来的还有云起山和言啸。

    “二哥，你来了，可曾用了早饭？大哥呢？”

    云起山从马车上搬了些菜下来，一面扛着往后堂走，一面道：“大哥在忙村学的事儿，村学开了，可是先前未曾预料到的事儿太多了。

    昨儿阿贵回来说你和娘要过几天回去，爹和大哥就让我来看看。

    早饭已经用过了。”

    言啸见云娇没有问他，就立刻道：“娇儿妹子，我还没用早饭，我还没用早饭！”

    村学的事儿云娇和方氏都告诉了曹莲儿和曹氏等人，现下看言啸这副做派，又是生面孔，两人心里就知道他是谁了。

    “这位就是言先生吧，言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咱们这儿还有馒头和甜豆浆，都还是热的。”

    这会子曹氏在赵氏屋里，在大堂招呼人的是曹兰儿。

    言啸一看曹兰儿眼睛就亮了，他扇子一摇，张嘴就吟诵了起来：

    “空谷幽兰凝翠凉，露滴轻浅洗心房。待到清风吹谷岸，天涯各处尽芬芳……”（摘录）

    别说，曹兰儿在县城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每天跟着赵氏汤汤水水的补，气色红润了很多。

    她本来长得就很秀气，现在人开朗了很多，小家碧玉的模样比京城里那些大家小姐看起来要清新多了。

    让言啸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可曹莲儿却被他弄得尴尬起来。

    云娇见状就对曹兰儿道：“二姐，你忙你的，不管他。”

    曹莲儿得了云娇的话就去了后院儿，这会儿，曹氏和方氏听到动静就出来了，正巧瞅着言啸被云娇瞪眼。

    “娇儿，这是咋的了？”

    “娘，三婶儿。没咋的，我们走了，晌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说完，她就给云起山使了个眼色，云起山就拽着言啸出了门。

    这个时候，言啸才依依不舍地挪开了望着后院儿的眼神。

    云娇上了马车，言啸也被云起山拽上了马车，并在车厢外头坐了。

    楚羿派来的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云容馆，言啸侧身掀开一点儿马车帘子，兴匆匆地盯着云娇问：“娇儿妹妹，那位姑娘是谁啊？”

    云娇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瞪了一眼言啸：“言五公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盯着一个女孩子看很不礼貌？咱们村学可不敢要登徒子！”

    云娇是真的生气了，这是大业，虽然对女人并不是太过苛待，但是到底跟现代的天朝不一样啊！

    他就这么上来就死盯着曹莲儿看，且曹莲儿还是经历了江天宝那般不要脸的歪缠的！

    言啸忙解释，俊俏的脸上依旧有着对曹莲儿的倾慕之意：“娇儿妹妹，我可不是登徒子，真的，只是刚才那位姑娘真的如空谷幽兰一般出尘，我就很是欣赏！”

    云娇恨了他一眼：“你这个人，你的意思是，我堂姐就是个给人看，给人欣赏的摆设？

    咱们虽是乡下人家，可也是有尊严的！

    还是像你们这样权贵人家的姑娘，能这么仍由人打量欣赏？”

    云娇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让曹莲儿当掌柜的想法错了！

    曹莲儿毕竟是未出嫁的女孩儿，身边没有丈夫帮衬，打开门做生意，难免会遇上上门来的男顾客，要是碰上难缠的……

    算了，回头还是让曹莲儿管着秀房，管着账就是了，轻易不出来见客，外头的事儿还是请掌柜和伙计来打理。

    被云娇劈头说了一顿，云起山也没好脸色给他看，言啸这才觉得自己过分了。

    是啊，权贵家的姑娘，可没谁能让自己这么看！

    可是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勾住人心啊，他脑海中又浮现出曹莲儿笑意盈盈的模样，竟有些挥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