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思安的办公室里有专门给他休息的一间小卧室，虽然每天有保洁来清扫，马娇娇还是闻到了家居香水混着烟味儿的奇怪味道。

    “你是每天不吃饭不喝水，光抽烟了吗？”马娇娇裹着被子，看着背对着她对着笔记本敲打的谭思安。

    “抽烟能治疗口腔溃疡。”

    “恕我孤陋寡闻了，”马娇娇环顾这间颇具谭思安风格的小卧室，不禁皱了眉头，“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这么一层楼，就你一个人，有点儿恐怖哦！”

    “也没，就这一阵儿，回家太远了，不方便。我一个男的，有什么好怕的，有物业有保安啊。”

    谭思安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个项目展示ppt.

    他这么忙吗？马娇娇看着他手边儿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这是整天靠着咖啡因和尼古丁撑着过日子呢。

    感觉到了马娇娇的沉默，谭思安暂时离开笔记本，走过来抱了抱马娇娇，“这不是还有狐狸精吗？“

    狐狸精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最近是有点儿乱，没时间陪你。”

    马娇娇松了嘴摇摇头，摸着他窜出来的胡茬，“不知道的还以为富二代过的多滋润呢，你说你是不是惨了点儿啊。”

    谭思安嗓子眼儿里飘出来一声笑，“是啊，我也觉得。”

    目前他所烦恼的事情，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如果不能给他实质的帮助，那最好的支持就是不添乱，不打听、不多事儿。马娇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后背，“没事儿，都会好的。”

    谭思安像是从她这句并没有什么具体意义的话语中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吻了吻她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大家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硬扛着，我爸已经打算把众享给卖了，不管卖多少钱，可是我实在是不忍心，好歹众享也成立快20年了，多少也有200多号员工呢，我放弃是很容易啊，但是他们怎么办？”

    “不说别人，我那个秘书陈姐，从还是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开始就在众享，换了这么多任总经理她都没走，如今二胎都十岁了，又刚刚离婚。有时候加班她会吧孩子带过来，很可爱的小男孩儿，要上学，要上辅导班。你说我要是把众享卖了，她肯定是留不住的。”

    马娇娇听得心里一阵心酸，心这么软，注定要给自己主动揽很多担子，宁愿自己扛着，也见不得别人受委屈。

    她只好开了个玩笑，“呦，什么陈姐，你还真的是对姐姐情有独钟啊。”

    谭思安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时间没发觉马娇娇这句话是开玩笑，立刻正襟危坐，“不是的，我是真的觉得她特别不容易。”

    没有get到点的谭思安一脸诚恳的样子把马娇娇逗乐了，捏着他的脸颊说，“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我特别理解你，就是怕你太累了。”

    你这么善良，我怎么忍心怪你？

    毕竟不能一大早从这里去上班，万一被人撞见岂不尴尬，但是开车回去又太远，俩人最后决定去附近的酒店凑合一晚上。

    谭思安洗完澡几乎是秒睡。马娇娇过了困劲儿，眼睛睁得大大的，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星光与灯光恍成一片，她心里的不安被这宁静放大。

    以前她不会这样，从小过的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顺风顺水，衣食无忧。父母把她宠成掌上明珠，她自己也特别争气，没让父母丢过脸。有时候她妈总后悔小时候把她保护的太好，让她没有鉴别善恶的能力，总以为所有人都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她也是一个真心对所有人。

    以前她不会怀疑任何人，笃定只要自己真心对别人好，别人一定会给予相应的回应。现在她却如惊弓之鸟，与人相处，如履薄冰。

    她独坐了一会儿，轻轻爬到床上，搂住谭思安的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真实。

    “为什么你不早一点来找我。”她额头抵着他温热的后背，自言自语。

    谭思安在睡梦中转过身，回应了她的拥抱。

    ————

    林清菲是在无意中注意到冯月的。冯月在实习生中特别活跃和乖巧，大家都喜欢让她帮忙，办公室里没有打印纸了，冯月自告奋勇去行政部领。林清菲第一眼看到冯月的时候，感觉特别熟悉，很久以后，她想起来当初第一眼看到冯月，原来特别像马娇娇。

    林清菲是谁，在她入职之前大家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更有甚者添油加醋。冯月当然想亲眼见识见识这个话题人物。平时她也没什么机会去行政部去，今天她听说办公室没有打印纸了，神经立刻就活跃了。

    行政部办公室在一个角落里，面积不大，算上林清菲一共就三个人，而且各有来头，这种不需要太多业务技能的部门，特别适合安插各路领导的亲戚朋友关系户。

    冯月来的这一天，特别巧办公室另外两个都不在，一个请事假，一个请病假。林清菲正好乐的安静，正在追剧，冯月敲门都没听到，直到她自己走到了林清菲的桌子跟前儿。

    林清菲抬头撞上冯月清澈的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很不爽。

    “你好，我是来领打印纸的。”冯月一眼不错的看着林清菲。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比起她脑海中的林清菲，真人更普通一些，五官也算是标致，只不过组合到一起就没什么特别惊艳的感觉，胜在皮肤白，身段儿好。

    “好，稍等。”林清菲从文件夹里抽出领用记录本，指给冯月，“签个字，领几包？”

    行政部的活儿，林清菲最烦的就是领用办公用品。这部门就跟居委会大妈一样，事无巨细，小到一根笔芯儿，大到办公桌椅，都要采购、领用、入库出库。财务还监管，到了月底，少了个曲别针儿都不行。

    林清菲捂着鼻子打开库房门，各种乱七八糟的物件儿扑面而来。打印纸是常用物品，就放在靠近门口的地上。

    “姐姐我来吧。”冯月看见林清菲穿了裙子，蹲下不方便。

    林清菲重入职场之后，不习惯的地方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被各路小朋友叫“姐姐。”当年她可是把别人叫姐姐的人。

    时光不等人啊。

    冯月自己拿了两包打印纸，不忘对林清菲说谢谢，顺道夸了一下林清菲，“姐姐你皮肤真好。”

    林清菲多看了两眼这个嘴甜如蜜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机灵儿，模样是很可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不起来。

    “嗯，你是哪个部门的？”林清菲看了一眼她的在领用本上的签名，冯月。“小冯?”

    “我是杜岩杜老师的学生。”冯月特意说了杜岩的名字。“杜老师最近在辅导我的实习策划案。”

    “奥，”林清菲迅速回想了一下，杜岩自从自己来上班以后，确实对她耐心了不少，话多了，但是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冯月的名字。

    晚上回家的时候，林清菲装作毫不在意地提了一嘴，“今天你那个学生，冯月来领东西了。”

    杜岩正在跟大宝搭积木，积木垒得高高的。杜岩手一抖，积木塌了，大宝立刻咧嘴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