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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暗查之宸觉歹心上

      本就寒冷的时节,由于是云沐阳的书房更显得人员萧索了些,能够在这里走动的也多是云沐阳心腹之人,就连他们这些人的衣装都比普通的王府侍卫多了分精致与讲究。

    单看在书房门口处把守的两个男子,皆是身着一套制作考究的窄袖武服,其上还绣有一组耐人寻味的纹饰,腰上更是以一根镶嵌了数块青玉的腰带缠住,显得这两人身姿越发挺拔了几分。宸王府中的寻常侍卫都是配以统一的帷帽或者翎冠,而眼前的两人则是用雁翎冠束发,甚至连扣住发髻的发簪都是做工精细的鹤首飞升。

    倘若有人能够仔细观察了书房前的二人,再与云沐阳于缘觉寺中带领的那几名下属来看,便能够理解一二了。这两人不论从穿着还是配饰上,都与魏道、林川几人无甚区别,甚至于魏道几人的衣料还要高上这两人一筹!

    书房内烛火通明,虽说因着房门紧闭看不到内里的情况,可由着与窗纸上倒映出的身影来瞧,云沐阳似乎正俯首案前。依着云沐阳的性格而言,能够让他安静坐在位置上沉思的,恐怕也只有朝中那么几个让他有些捉摸不透的人了吧!

    不多时,一个穿着夜行服的男子直接落在了书房的院子中央,而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却没有丝毫的触动。直到这人起身之后稳步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二人才规规矩矩地拱手称呼其为“薛统领”,而后便垂首等待着这个夜行男子的吩咐。

    “主子呢?”许是因为已经是入夜时分,被称呼为“薛统领”的男子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唯恐惊扰了谁的模样。只是,瞧着他那张并未遮盖面巾的脸,恐怕他也不会是那种拖泥带水性格之人。

    “在书房之中,已有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了!”其中一个侍卫据实回答了男子,甚至还表现得有些担忧。毕竟在他们看来,能够难住屋中那位的事情,即便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也总该是个极为难以处理的难题才是!可他又怎么会想得到,云沐阳之所以独自一个人来了书房中久久不肯出来,不光是为了等待这位“薛统领”的到来,更是有些不敢面对了自家王妃罢了!

    “嗯!警惕耳目!”那个被称作“薛统领”的男子点了点头,这才特意吩咐他们要注意了旁人的打探这才越过了这两人来到了书房门前。本想要抬手去敲了敲房门,待获得允许之后再进入其中,却不想他的手都还未接触到房门的门板,便被屋中的声音阻止了动作。

    “直接进来吧!”

    这人听后也是明显楞了一下,还未触碰到门板的手也直接僵在了空中,待醒过神来的时候,这才痛快地应了一声之后,迅速收回了抬起的手,恭恭敬敬地推门进入了书房之中。虽说守在书房门口的两人也想要看了热闹,却在还未回头的时候,便听到了书房大门闭合的声音,也便直接打消了方才的八卦念头。

    待薛统领进入了书房之中,还未抬起头来打量了四周,便再次听到了来自书案处的声音,他便连忙拱手行礼,唯恐自己坏了自家主子的心情,惹下了什么祸事。

    只见云沐阳稳稳地坐在书案后的紫木靠椅上,看着才刚刚进入了书房的薛明,眼中的犹豫已然失去了生存的土壤,换上的则是满眼的探究与果决。只听得他沉声向薛明询问到,“之前让你去打探的事情,可有了结果?”

    正是因为陈靖远当初向自己提了一嘴,关于在城门处遇见了一队人马护送个大家小姐进城的事情,云沐阳才着了薛明前去调查。虽说直到昨夜他也是才得到了消息,并获得了那张自己白日里出示给元康帝的画像,却没有再得到有关于这个雷家大小姐的任何线索。

    或许是出于不甘心,亦或者是对于雷家这个大小姐的怀疑越发深重,云沐阳在今早进宫之前,特意吩咐了薛明详加调查了雷家的所有,甚至于包括雷金这个人在考的功名前的所有事情。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这才随着宫中的宫人急匆匆入了宫来。只不过这一天折腾下来,他对于雷宛如的怀疑越发加深,却根本抓不住任何切实的证据。而薛明的回返,在云沐阳的心目中,不仅意味着可能事情出现了转机,更有可能是一场毫无作用的调查来到。

    不过瞧着案前站得规规矩矩的薛明的模样,再结合方才他在来到院中,那种透着股子坚定的步伐,云沐阳可以肯定他所带来的消息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而这也就是方才自己没有要求太多,直接让薛明进入书房的最主要原因了!

    云沐阳如此一问,倒是正中了薛明的意思,他急忙拱手回答着主子的问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心。只瞧着他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来,沉声解答着云沐阳的问题,可语气与用词却并不觉得有何慌乱,反倒是显得从容了些许。

    “是!属下已经调阅了雷金的档案,又派人飞鸽传书给雷金的乡里,想来明日便能够得到回复!”说罢,薛明便从衣袖之中抽出了一本并不算厚的册子,而借着屋中的烛火亮度以及卷曲过来的封面倒是可以依稀看出,这上头写着的是“官引”二字。

    “档案?这么说你已经拿到了雷金的官引?”一听薛明口中只以“档案”二字加以称呼,云沐阳心中便隐隐有了个猜测。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他直接就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想要尽快查看了那位雷金雷大人的官运始末。而在钦傲之中,这种不差分毫地记载了官员的升迁调度、入官年限、籍贯身家诸多问题的专属册子,便是云沐阳口中所称的“官引”!

    “正是!请主子过目!”认同了云沐阳的猜测之后,薛明也不敢多做推脱,双手便将那册有些卷曲的册子呈递在了云沐阳眼前。直到其手中再没了旁的物什,薛明才再次退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静静等待着云沐阳翻看这册官引的反应。

    不过今日云沐阳的反应倒是出乎了薛明的意料,压根儿没有那种冷冰冰的疏离模样,却还是让人觉得温和却也不敢多加冒犯。在薛明看来,他本以为自家的主子成婚之后,左不过就是在言语之上会出现些许的变化,可他哪里想到,如今的云沐阳竟然连平日里的处事方式都在逐渐发生着变化。只不过眼下看来,云沐阳并没有发觉到自己的方式出现了何等变化,可一直跟随在其左右的薛明却是个旁观者清的立场!

    过了好一会儿子的功夫儿,云沐阳总算是看完了这本雷金的官引,却在其放下了那本册子之后,眉头越发拧在了一处。即便云沐阳在此期间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或者感叹,可薛明心中清楚得很,自家主子想必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玄妙。

    果然,就在薛明才摆正了心思之后,云沐阳便将手中那本册子掷在了面前的书案上,一手撑在了书案的一边儿,支着手臂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薛明想要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调查的时候,云沐阳同时缓缓起身,越过了书案踱步到了薛明跟前。瞧着那般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的状态,恐怕会被宫中的荣连福看了吃惊不已才是!因为眼下云沐阳这番动作,别说是动作举止了,就连整个人的气韵态度都同年轻时的元康帝一个做派,正怪不得他们二人会是父子了!

    “雷金是天命五年的进士,在户部做了十年侯缺之后,这才得了个京郊小县的职位,进而一点点成为了京都官员……”由于云沐阳将雷金的关心看了个彻底,由此他再口述雷金的生平的时候,倒也是省了不少气力,没有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个上面。不过,就在他说完这些的时候,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略沉了沉面色,并不敢肯定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第一个疑惑。

    “他直到十五年前才得了个芝麻小官儿……那这十年他靠什么生活?又是何时娶了亲的呢?”

    “回主子的话,雷金祖籍在南方沿海一带,根据其他档案上的记载,他祖上是以打渔为生的渔家!”大概是怕云沐阳漏看了什么,薛明这才将自己并没有尽数取得的其他凭证加以解释,希望能够以此帮助云沐阳解开心中的疑惑,也算是尽了自己应尽的职责!

    “渔家?呵呵!”将薛明的回答听入了耳中,倒是引来了云沐阳心中一阵嗤笑,虽说他嘴上只是有些不屑的冷哼一声,却并不是存了什么鄙夷的态度。接着,他话风一转,竟勾着唇角有些讶异地说到,“本王竟不知道,原来渔家也能够有如此丰厚的家底,可以让雷金这个人在京中侯缺十年啊!”

    说完,云沐阳便径直走回了桌案处,拿起了那本被他扔在了桌上的官引,笑得略显讽刺了几分。“雷宛如的入宫凭证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年岁不过十八!本王可从未见过京中有哪户人家能够看上了一个侯缺六七年的进士,不要了任何财物便将女儿送过去受苦的!”

    “薛明,派人去查了雷金祖籍之外,一定要去调查了有关于雷宛如母亲的消息!虽然官引上说雷宛如的母亲在生下她不久便过世了,不过……究竟是过世,还是压根儿就不存在这么个人物,这还是值得去探究探究的!”即便云沐阳这番话说得有些轻佻,可言语中的意思却分外清楚,他并不相信雷金这册官引的所有内容,也对于雷宛如的母亲雷夫人生出了怀疑。

    说来也是凑巧,若是雷宛如真的想要靠着这些条件入主后宫,她这种母家没有任何实权,又拥有一个素来安分守己的“父亲”,只怕自己不去提醒了父皇,也多半会引起了元康帝自己的怀疑才是!

    别瞧着元康帝似乎对于后宫的一切都不甚在意,甚至给宫外之人留下了那些偏爱幼子,宠信妾妃的印象。可若真的较起真来,云沐阳自认为自己的行事风格与计谋设计,完全无法同自己的父皇相提并论。

    大概是因为云沐阳年岁问题,所以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他总是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模样,却不似元康帝行事那般让人捉摸不透。只怕随着时光的推移,云沐阳这方面的心思也会承继了元康帝的想法,不再让自己锋芒毕露,反而是会形成一种大智若愚的态度,亦或者称之为麻痹臣工的一种必要手段吧!

    “请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详细彻查此事!”

    向云沐阳表完决心之后,薛明便在云沐阳的示意之下,暂且退了出去,却并没有带走那本他带出来的官引。

    当书房再次恢复了安静之后,云沐阳的脑海中便隐隐浮现出了关于自己方才查看的那本官引之中的些许内容。纵然他已经抓住了其中的几点关窍,可以借此打开一个缺口,去探究雷家与雷宛如的诸多问题。不过若真的说起来,先前同依晴说起的雷宛如与韩梧信之间的关系问题,才是让云沐阳最为担忧的。

    如果说他的猜测与依晴的猜测结合起来,那就意味着那名名为雷宛如的女子,不仅与当今的丞相韩梧信有了瓜葛,还与去年那次险些无法控制的疫情相勾连。且不说他们想要制造了这场瘟疫的缘由,单就是这场瘟疫也会伤及他们自身而言,云沐阳就不能够相信依晴对于这件事情的描述。

    虽说他能够肯定依晴绝对,也没有必要向自己扯出这么一个谎言出来,可瘟疫与这次的选秀又存在着怎样的联系?或者说雷宛如与韩梧信的背后究竟会不会还藏着什么幕后推手?这些他不仅不能够完全破解,然而有一种被绕在其中,没有办法挣脱开来的感觉。

    当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从云沐阳的脑海闪过的时候,他略显凌厉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处,根本没有松动的迹象。而在他再次回到自己书案后的座位的时候,手不自觉地伸向了一旁的茶杯,却猛然发现杯中的茶水已经被自己尽数饮去,却并没有旁的府中小厮前来添送了茶水。

    一时间,心中的烦忧与现下的焦躁于一处迸发,云沐阳当即便将手中的茶杯掷在了桌上,有些气恼地看着在自己桌案上滚动的茶杯出神。而听到了响动的门外两人,则是有些不安地询问着书房内的状况,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成为了让云沐阳清醒过来的契机。

    “王爷?您可是有什么吩咐?”屋外守着的二人听到了书房中的响动,赶紧来到了门前,极为恭敬地敲了敲门之后,询问着云沐阳的意思。不过也正是他们二人的声音,才将一直被这些烦扰的云沐阳拉了出来,没有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造成什么无法收拾的局面。

    “王爷?王爷?”因着没有得到回复,二人只能再次敲响了房门,希望能够得到回应,也好让他们兄弟二人安心。

    而云沐阳正是在一声声的敲门声中,脱离了方才的困扰,待其清了清嗓子之后,这才找回了自己身音。

    “无事,王妃可有来求见过?”说来说去,云沐阳还是不经意便脱口问出了依晴的事情,而门外的二人则是略安心的缓了一口气。

    “方才青鸾姑娘来过,不过王爷您吩咐不得打扰,属下便让她过半个时辰再来,想来,也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