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老板早看见地上躺个人, 放下手里的烤串过来帮忙, 于飞几个才反应过来, 怎么能让连宝动手?七手八脚地把周棠雨弄到一个躺椅上面。
大家继续喝酒, 不过被打搅后兴致就没那么高了,期间贺小黑突然给季清澜打视频,接通后连宝看见贺雲抱着贺小黑在那边。贺雲叫季清澜赶紧回去,季清澜隔着屏幕和贺雲骂起来, 贺雲倒是没还嘴,只是让季清澜死了离婚的心。
“小黑醒了就找妈妈,给小黑起名字是我的错,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求她原谅我,你帮我劝劝她。”
连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贺雲是在跟她说话,她下意识地去看贺雲,通话却挂断了。
贺雲那种人,怎么舍得抹开面子跟她说这种话?不过她是不能继续留季清澜了,连宝叫阿布把季清澜送回去,务必确认季清澜父母在家。即使贺雲说的那么惨,连宝也觉得决定权应该在季清澜手里。
今天晚上差不多了,袁圆有司机,能顺路捎回去两个,于飞是男生,他和小陈拼车回去,剩下赵雯,连宝和她说了借调的事。沈文蕾那边早给赵雯透过气,赵雯一直等着呢,当年要不是连宝提携她,说不定她现在还是个看场子的,赵雯当即答应了。其他人都走了,连宝让赵雯搭她的车。
还有张宁,他第一次来中国,作为助理连宝就没让他再找房子,反正家里够大,住她那儿方便安全。听连宝说以后和赵雯共事,一直抱着小金人睡觉的张宁抬起手软绵绵地和赵雯握了握。
得,又一个醉倒的。
“姐,一会儿我跟你一块把这人送回去。”赵雯小声道。
“成。”
连宝同意了。这几年不只她在成长,大家都有明显的变化,赵雯也从小姑娘向着白骨精发展,越来约有风范了。
连宝和赵雯在江边等着,果然这么长时间,别说有人来接周棠雨了,连只路过的狗都没有。
又等了会儿,阿布开车回来,说他把季清澜送到后,贺雲也要走了,他是和贺雲一块出来的。
阿布看见周棠雨,神色暗了几分,走过去轻易地提起周棠雨,塞进车子后排。张宁还能走,跟着坐进去。后排还能坐一个人,考虑到赵雯和张宁初次见面,连宝让赵雯坐副驾,她挨着张宁坐。
张宁醉了很老实,就是对连宝的小金人有执念,一直抱在怀里。
另一边也很安静,阿布把周棠雨塞车上后就关了车门,连宝没看,感觉那个人仰着头睡着了的样子。这人酒品有进步,连宝记得他以前不这样的,他要是喝醉了千万不能碰他。刚在一起时她不知道,被捉着蹭了好久。喝醉过的人都知道那种状态下不行,但他不死心,使唤她给他倒水、吃醒酒药,还要泡澡,总之非弄到可以了才行。但酒劲哪能那么快下去,等他抬头了,那她就等着倒霉吧。酒精会降低他的敏感度,时间就特别长,真不太舒服。连宝有时候觉得他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喜欢那个过程,看她挣扎、无助、求饶。
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连宝望着外面倒退的街景轻轻地吐出口气,早就结束了,为什么还会想这些?
宾利停了下来,阿布有些迟疑:“是这儿吗?”
阿布很讨厌周棠雨,所以连宝说送回去,阿布问都没问,直接开了到龙湖公馆的导航,到了才想起来好几年了,这人还住这儿吗?
“下去看看。”
连宝推开车门,走到警卫室旁边,在上面敲了敲窗户,先是小窗开了,接着保安从大窗里探出身子,激动的语无伦次:“您、您回来了!”
连宝笑:“对,不过不是回这儿,我送你们周总回来,他喝醉了。”
那还不一样,保安看了眼宾利,赶紧开大门。
车子却没进去。
阿布往外拽周棠雨,周棠雨屁股跟长在座位上了似的,拽不动。
“我来。”
连宝走过去,她站在车子外面,周棠雨躺在座椅上,面容毫无遮掩地落到连宝眼中。几年不见,除了颧骨高些、瘦了些似乎也没多大的变化。他好像真睡着了,对连宝的打量毫无察觉。
连宝靠近周棠雨,贴在他耳朵:“周总,到了,别装了。”
周棠雨睫毛动了动,还是没睁眼。
连宝退后,阿布想上前,被连宝拉住,示意在一边等着。
连宝翻看微信,于飞他们都到家了,给她报了平安,连宝一一回复。
时间得过了有七八分钟,周棠雨睡醒了似的,趔跌着从车上下来。左右看了看,赵雯以为他要说什么的,结果他直接进了公馆大门。
“什么人啊?”赵雯气愤不已。
车里少了个人,空间一下大了,连宝把车窗开了个缝散味:“总好过他不下车吧。”
那倒是,赵雯更佩服连宝了,一是连宝以前是怎么忍的,二是能这么大方地把他送回去。不过这真是最好的办法了。不是相见不如不见,而是相忘于江湖。任你百般折腾,我只擦肩而过。爽啊!突然被爽到了怎么办?
赵雯:“以后我也要这么对我男朋友!”
连宝:……
保安室里,去而复返的周棠雨紧盯着屏幕,直到宾利驶出监控范围。
五年前她走后,公馆外的监控就装到了路的尽头。
“周总……”
保安还是那个保安,欲言又止,周棠雨却抢先一步出了保安室。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不要问。
保安把头伸出去,几步之遥,周棠雨背影沉重的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连宝没把这事放心上,当你真正不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又有什么能影响到你?不过是送个周某人回家,和送李某人、张某人有什么区别?要是觉得能以此影响她或者改变什么那就太天真了。
连宝这次以sophia的身份回来,可以说上下的焦点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本人虽然不会强加给自己压力,但也有必要拿出能证明自己的成绩。和景新明沟通的时候很顺畅,落实下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本次项目是双方文化交流的重头戏,计划是拍摄系列短片,宗旨是宣传江城历史文化,走出国门。官方极为重视,各方面都大力支持,明说了不用考虑资金和市场,只要拍出艺术水准就可以。内行一点的都知道这是名利双收的好机会,偏有那呆瓜不知道珍惜,嫌待遇不好,几次大闹拍摄现场。
“反正这个人我是搞不定,第一期都拍了两个月了他一直不配合,胡局催着我要看样片,法国那边也等着的吧,听说展馆都建好了。”
景新明坐在连宝的对面,这光头屁股底下却像有钉子似的,连宝看他几次想蹿起来。
严格来说,这事归景新明管,连宝压着景新明去解决就行了,不过景新明求到连宝面前,连宝不管的话怎么服众?
连宝不慌不忙地打开外卖盒子,昨天她想吃滨江路的臭豆腐,今天赵雯给她带了一份。
盒子才打开,景新明就捂上了鼻子,什么人啊,办公室吃臭豆腐!
“你吃吗,我给你分点?”连宝好心地问。
“不吃。”景新明赶紧摇头。
连宝咬了一口才道:“说起来我刚回国还没半个月,你这拍两个月跟我关系不大吧?”
景新明:……
见景新明要反驳,连宝压压手:“不过帮你解决问题是我职责所在,孟离的合同是怎么签的?”
景新明一愣:“孟离现在正火,我们不可能和他解约,解约要赔钱的。”
“赔多少嘛?”
“……一天300。”
和官方合作,怎么可能由着参与者胡来?就算是明星,合同也跟别人没区别。而且早就预备着换人或者影片被毙,合同里面写的明明白白,一旦发生这种情况,直接按工作的天数结算工资,节目组不承担一分钱赔偿,而那工资,也就比普通人的日薪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
拍摄了两个月,一共两万块钱。
连宝:“那就解约。”
景新明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解约?说得轻巧!孟离多少粉丝,现在每天微博、dy、b站、贴吧叫嚣着让把他们哥哥拍得美美的,贸然解约会带来多大麻烦?他要不是怕这麻烦他干嘛来找sophia?这个女人她到底懂不懂?!
“那你说怎么办?”连宝把问题抛还给景新明。
女人刚吃完臭豆腐,抽出张纸擦擦嘴巴,不知道用的什么牌子的口红,颜色还是鲜红如新。往后一靠,莫名地透着审视的意味,景新明感觉自己被看透了。也许她早就知道解约一分钱不花,才会说的那么轻巧。想逼着他说不解约,现在她是他的头,只能她背锅。
景新明一瞬间狠下了心:“解,我马上跟他解约。”
至于后果,sophia担着吧,光是网暴就能暴死你。
表面上,景新明还是提了几个实际问题:“但除了孟离暂时没有别的人选了。”
景新明把目录递给连宝。
江城历史悠久,在新科技发展之前,由许多旧式特色产业支撑:玉雕、茶叶、丝绸……排名第一的是玉雕,至今是江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中之重,所以系列宣传片的第一部 选材就是玉雕。连宝看过整个策划案,大方向是没问题的,所以具体的拍摄她没干涉。人员也早就定好了,都不是十八线,不是孟离这种情况随意调换会出问题的。
连宝把目录放回桌上:“有没有考虑让蓝家人出境?”
“考虑过,他们现在同意取景,做项目顾问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了,说是涉及行业机密。”
景新明这部分没必要无中生有,随便sophia打听,蓝家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说到行业机密,胡局就制止他往下说了。
其实还有个问题,不过因为这个都得不到解决,那个就更没必要提了。就是现实和拍片是一回事,让蓝家人出境,蓝家人的容貌得说得过去,那一天他们去拜访时,老的老,小的小,哪有孟离合适?所以它是需要艺术加工的。
所以别说他给sophia挖坑,坑本来就在那儿。sophia不想跳的话,给他服个软,他说服孟离就行了。
他这人大度,不会和sophia一个女流之辈一般见识的,只要sophia以后有多远离多远……
“那行,你先去和孟离解约,然后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就去蓝家。”
景新明:???
景新明:!!!
景新明看着连宝,确定连宝不是逗他玩的,郑重地点了点光头。行,自己找死,别后悔。
景新明出去了,连宝也没闲着,一是让赵雯去确定孟离的解约事件,不要引起不必要的纠纷,二是让张宁备些不拘形式、贵在用心的礼品,然后亲自打了个电话。
……
陈嘉树开皮包公司、饭店、ktv屡战屡败后,他终于对这些需要招募人手,还要自己算账的行业够了。经过慎重思考,陈嘉树把目光投向了玉石行业,江城本来就盛产这个嘛。
不过陈嘉树还没研究出个门道,就先被一个人吸引住了。陈嘉树天天往玲珑馆跑,狐朋狗友都以为他转性了。真转性,字面意思,因为玲珑馆馆长是个男人。
有一天这伙人实在压不住好奇,想看看到底什么绝色把陈嘉树迷得颠三倒四,连他们都不搭理了,好说歹说跟着陈嘉树去了一趟,见到那埋头坐在工作台后面专心雕刻,眉目也仿佛一刀刀刻出来的男人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就陈嘉树这种货色会被人家看上?
陈嘉树感觉受到了侮辱,但当蓝琅看过来时,他声音不自觉地小了,几乎有哀求的意味:“周末不行啊,你每个周末都这么忙的吗?只是吃个饭而已。”
蓝琅:……
陈嘉树的世界充满低俗和无聊,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蓝琅这样的人,从小全部业余时间都奉献给玉石,一天24个小时他能握25小时的雕刻刀。雕就雕吧,和小视频里把自己弄得蓬头污面的工匠完全不同,不论他什么时候来,蓝琅那张脸都是干净清冽的,偶尔抬眼也是为了观察手里的玉雕。当他的眸子和玉雕相遇的那刹,陈嘉树感觉到了时光的停留。在这样一个快而混乱的时代,怎么还会有蓝琅这样的人?
自惭形秽的陈嘉树决定洗心革面,努力向美好事物靠拢,万一哪天量变引发质变,他也变美了呢?
“不了,家里来了贵客,老人叫我回去陪客,下次再说吧。”
蓝琅恶寒过后拒绝得不留一丝余地,他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是无意用心。不过这次他也没说假话,确实有贵客来访。
“那行吧。”
陈嘉树大度地表示理解,毕竟蓝家是首屈一指的玉雕世家,重传统不是什么坏事。陈嘉树说这话的时候时候就完全忘了自家老爷子一天几个电话催他干点正经事,而他置之不理了。
蓝琅洗完澡换过衣服才走,出来时发现陈嘉树还没走。
“还没走?”
陈嘉树被蓝琅震了下,蓝琅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从遥远的古代来的,穿越时空的古美男,没想到他穿上西装也这么……
陈嘉树找不到合适的词,穿上西装的蓝琅气质上偏凌厉了些,禁欲感更加明显……
直到被蓝琅不悦地扫了眼,陈嘉树才想起那个词:压迫感。
对,蓝琅不是那种会刻意让人感到压力的人,压迫感却是存在的,一举一动,不经意间,仿佛天生就有。
这点上,陈嘉树不由想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