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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长恨春案(十三)毒药的来路

      徐悦惊讶道:“关山街三日前我也去过,却是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焯华稍稍松了口气,或许,真是周恒命不该绝了。

    李郯眉梢一挑,得意道:“你们镇抚司的人去的多了,黑市里大多数人都认识你们了,偏长恨春还毒死了人,有些话他们在你们官家人面前自然是不说的。我与姜敏从未出现过,下手狠狠买了些好东西,又不问东问西,人家只当我们是活财神,自是放心大胆的说。”

    徐悦十分赞同,“我们虽乔装了去,但去了就会打听,人家难免有戒心。”

    “没错。听二黑子说,他那里还有两瓶锁在柜子里没被偷。”李郯神神秘秘的从袖中取了个青玉瓷瓶出来,放在矮桌上.

    青嫩的玉色顿时亮了所有人的眼神。

    她道:“我打听到二黑子欠了人家的钱,就让人撺掇了债主去砸他的店。暗卫趁着店里乱套悄么声儿的弄了瓶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既然人本就是他们害的,咱们也不算载害了!”

    灼华笑赞了一声道:“越来越有本事了!”

    瞧她都把脖子上的红点挠破了,取了止痒膏给她涂上,“你脖子上怎么那么多红点子?”

    李郯又想挠,药膏一凃凉意上来,倒也没那么痒了,“关山街黑市在西郊啊,都是蚊虫,咬死我了。我还带了驱蚊的香囊呢!”

    西郊?蚊虫?驱蚊?

    一抹亮光从脑海中一闪而逝,还来不及捕捉便消散而去。

    “想到什么了?”徐悦心口生了一阵憋闷,冲了两声咳嗽出来,带了隐约的血腥气在里头.

    灼华回过神,忙给他倒了杯温水,轻轻抚着他的背脊为他顺着气,担忧道:“要不要去躺一会儿?”

    喝了两口水,嗓子里舒服了些,徐悦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温柔安抚她的担忧,“没事,别担心。”捏了青玉瓶,“有了这个瓶子,萧瑾便是无路可逃,只要揭破了他,周恒便能没事了。至于那个林秋硕……”

    天际忽然乌沉沉了起来,滚了一道闷雷进耳,空余了半晌,便是接二连三轰轰烈烈的电闪雷鸣,雷声震耳似是贴着头皮而过.

    风带着沉闷的湿黏之气撞开了小书房的窗户,与墙面撞了几声心惊肉跳,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冷色的闪电劈裂的厚重的乌云,落在焯华的面上,清隽的面孔似蒙了一层碎碎裂冰,隐隐冒着寒气。

    焯华眼帘微垂,冷然道:“待案子结束,自有他的好去处。”

    灼华扣住徐悦的手,拇指无意识的磨砂着他虎口处的薄茧,缓缓道:“光有长恨春还不够,想要把萧瑾的罪名坐实,让他没有翻身的机会,就得把计划布置的详尽妥当让一切看起来符合情理,且不留任何证据让人察觉。”

    徐悦沉然点头道:“突兀的让人在萧瑾处发觉长恨春,倒叫人反咬一口栽赃。必须一击直接命中,若是遗留了什么破绽,拖后判刑,便是给了他们制造证据的机会。”

    灼华浅眸明光流转,对李郯道,“你去李彧那里说一声,稍后让他在柳文鹤那里漏点口风出去。蔡茂静那里也要有动作。咱们打草惊蛇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彼时正值午后,大雨滂沱,有衙门中人乔装打扮去打探城中谁家的药铺子里有人买过治蛇身病的药,萧瑾的名字自然便出现在了衙役的耳中。

    蔡茂静却并未传话于萧瑾,而是着人暗中盯着他,调查他最近所说所作、平日与谁人来往。

    萧瑾察觉之后并未有什么动作,每日照旧巡街或操练,毫无异样的坦坦荡荡。

    不过,萧太太身边儿的丫头又上了一趟那铺子,说是主子手腕上老坑玉的镯子磕了个纹儿,那是上辈老人传下来的,问掌柜的能不能修,若是能修的,明日晌午里就拿过来。

    而掌柜的,自然笑呵呵的回答了一句:能。

    大雨接连下了两日才渐渐转小,此时王府里一片寂静,从主到仆大多都在午歇,亭台楼阁也仿若安睡的无声静谧。

    天光疏落昏沉,雨滴硕大密集,打在庭院深翠舒展的阔大芭蕉叶上、屋顶青瓦琉璃上,滴滴答答的清越之声曲回婉转,将雾蒙蒙、湿哒哒的天地就这样浩瀚的逶迤在一起,难以分割。

    李彧挨着个仙鹤长春的软靠在书房的窗边的罗汉床上看书.

    室内灯火有些暗,电闪雷鸣之下一阵阵的透了进来,映的书本乍明乍暗的深沉难懂。

    罗汉床的小几上奉着个仙鹤腾云的青瓷香炉,丝丝缕缕的轻烟从香炉盖子雕花纹中缓缓透出来,悠悠的散入静谧的空气中。

    外头护卫禀了一声,“殿下,柳三爷来了。”

    李彧应了一声进。

    书房的门被打开了,瞬间流窜了一室的气流,拂动了林立书架后内室的里轻纱,青烟如波浪翻动了几个来回,仙鹤衔芝烛台上的烛火噗噗的晃动,明灭不定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若隐若现的交错了一瞬暗潮汹涌。

    李彧从书中抬眼,让小太监搬了个杌子给柳文鹤坐下,眉间似有愁思,良久才道:“家中如何?”

    柳文鹤的生母曾是名动一时的美人。

    他的容貌五分随了生母,阴柔俊俏,长眉飞挑,挺鼻薄唇,细细瞧来含了几分阴鸷在眼底,给人的感觉便是精明能干的。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面色伤怀不已道:“父亲伤心致病,大哥几日没能安睡了,大嫂不知道晕过去几回,几个侄儿侄女哭的也是眼睛都肿了。家中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提起元鈞。”

    李彧一叹,默了默:“柳家那里你安抚着点,等着蔡茂静的结果。”

    把书随手丢到了小几上,震了一声烦躁,“我是相信周恒不是杀柳元鈞的凶手,他实在是没有杀人的理由,他这人性子飞扬肆意,得罪的人不少,可也从未听说与谁真的结了怨,更没听说伤了人的。”

    柳文鹤眉心一拧,点头应下,“微臣明白,也是这样劝了大哥大嫂的,他们都是明白人,所以一直隐忍着等结果。”微微犹豫了一下,小心观察了李彧的神色,“只是也不知蔡茂静那里查的怎么样了,大哥大嫂去问了两回都叫蔡茂静打太极似的打了回来,没个消息,尸体也没办法要回来,家中人心躁动,实在也是伤心极了。”

    李彧手指将窗户推了个缝隙出来,眼神落在了外头的一丛花树上。

    神色微微一沉,犹如衰木枯叶上的秋露微寒,旋即隐没在电闪雷鸣之下。

    润白的指尖点了点窗台,沉幽道:“放心吧,已经有了线索,用不了多久,藏在暗里的人就能逮出来了。”

    柳文鹤的眉心一动,他先是一喜,转而又忧愤不已,“如此说,真有人在载害周恒了?”愤愤一拍大腿,“什么人如此算计,非要了我侄儿性命不可!”

    “就怕是背后有人算计指使。”李彧的面容尚且平静,只嘴角的弧度蕴了彻寒之意,“若叫他们得逞了,柳家和周家就成了冤家了。我得不到皇后和周家的支持是小,周恒若冤死,皇后和周家必是要把账算到柳家头上的。”

    “中宫地位稳固,陛下又自来敬重皇后,庆妃和淑妃以后的日子就要难过了。皇后昨儿借故已经罚了两位娘娘半年的俸禄了。”

    “殿下说的是。”柳文鹤一凛,起身拱手一揖,宽袍袖垂地,“殿下为侄儿劳心,微臣替家父和兄嫂谢过殿下。”

    李彧姿态谦和,抬手虚扶了一下道:“你们为我尽心,我也不能不为你们尽力。去吧,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记得,稍安勿躁。”

    “是。”柳文鹤退出了书房。

    一旁的护卫万荣上前来,一路送着他出去。

    抬眼见他俊逸的面上忧愁似海,便笑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大人节哀。大人要放宽了心才好,王爷既说了案子将有进展,自是不会骗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