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书院的山长是姚老先生的故人，两人关系挺好。

    江鸿宁这个孩子不错，他本来想收成自己个儿的弟子，可有姚老先生在前头，他就只有惋惜的份儿了。

    江鸿宁在书院里从未麻烦过他什么事儿，故而这回鸿宁找他，他还有些诧异。

    “见过山长。”鸿宁跟郭之栋拱手。

    “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郭之栋问，他一天忙得很，虽说有关注江鸿宁，那也是偶尔问问苏敬轩江鸿宁的表现，苏敬轩自然不会把实情告诉他。

    当初是他跳脚把江鸿宁要班上去的，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让他怎么说？说了让山长怎么看？

    一个好好的学生到你手里咋就变样了？

    这逻辑跟他之前训斥江鸿宁的那套：“书院这么多的学子，为啥人家只盯着你欺负……”是一个路数，只是他自己个儿不觉得而已。

    啥人啥心。

    鸿宁点头，他慢条斯理地把打林金宝进书院之后针对他做的种种事情全说了出来。

    郭之栋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你跟你先生说没有？”鸿宁描述完之后便问。

    鸿宁点头，他红着眼眶道：“先生说，书院这么多学子，为何偏偏林金宝不找别人麻烦，只找我麻烦，说是我自己的原因。

    山长，林金宝跟我是一个村的人，我们家穷的时候，他就带着村里的孩子欺负我……

    如果活着，存在就是弟子的错……那弟子真没法改，只能退学。”

    “不要说退学这种话，这件事我会调查的，若是调查结果属实，会给你一个公道。

    在调查清楚之前你每日上我这里来，不用去乙叁班。”

    江鸿宁闻言眼泪就从眼眶中滚出来了，他躬身跟山长道谢：“鸿宁多谢山长，鸿宁还有一个请求。”

    郭之栋问：“什么请求？说说看。”

    鸿宁道：“还请山长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要将这事儿告知我的家人，我怕他们担心。”

    郭之栋颔首：“成，等处理结果出来了我再跟你老师知会。”他嘴里的老师自然是姚老先生，不是苏敬轩。

    鸿宁继续道：“还有罗东宇和付西成，班上只有他们两个站出来帮我说话，但也因为如此惹了苏先生不悦……”

    郭之栋不会因为鸿宁的一面之词来做决定，他想了想就道：“那这些天就让他们跟你一起每日到我这里来，具体安排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多谢山长。”鸿宁抬袖子抹泪，郭之栋让人将他带到书房，让先自己温习，然后又吩咐人去查鸿宁说的这件事。

    鸿宁进了书房就规规矩矩地把书本拿出来边看边念，二哥教过他，要善于利用自己的优点，要善于抓人性的弱点。

    以前他差点被林金宝打死都没哭过，刚才在郭之栋面前更不可能哭，郭之栋是山长，是陌生人，一个陌生人还不足以让他产生委屈的情绪。

    他是做样子装的，至于眼泪……他的指尖提起摸了些姜汁，是辣红的，眼泪也是辣出来的。

    昨晚他想了一晚上，觉得二哥说得对，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强大起来，至于君子不君子……等他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时候再来论。

    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做到这一点就算是善良了。

    鸿宁不想一来就用二哥的招数，他想用自己的办法试试看能不能解决……鸿宁跟苏敬轩告状，跟山长告状，若是他们都不能解决，同时还要包庇林金宝的话……那二哥给自己的那些个齐齐怪怪的毒药就能派上用场了。

    （鸿宁小包子在鸿博这个白切黑的教导下，渐渐地也在照着这个路数走了。）

    郭之栋叫来心腹吩咐他：“你私下里打听，别当众问……”既然只有两个人站出来帮江鸿宁说话，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江鸿宁说谎，一种就是没人敢站出来说。

    江鸿宁的脸上和眼眶还有额头都有伤，郭之栋其实心里是倾向相信鸿宁的。

    所以，他此刻十分生气，青松书院的风气一直都很好，若是调查结果证实了江鸿宁说的话……一个林金宝就能将书院的风气搅地这么差说明书院内部本身就出了问题。

    他现在十分后悔，后悔答应两位副山长的请求，留下林金宝。

    当然，这里头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崖州林家，林家马上就要恢复爵位了，京城那边儿已经有消息传来，听说大约翻过年林家就会启程回京。

    他当时也是想着不过一个学生，放在丙班就行了，破一次例，省得给书院找麻烦，毕竟镇国公这个爵位太高了，想给书院穿点小鞋容易得很。

    可郭之栋这会儿不这么觉得了，他想起自己当初求学的时候被有钱人家公子哥儿刁难欺负的经历，当初开书院的初心便是要建立一个环境公平的求学环境，收学生只看成绩人品，不看家世财富……

    现在……

    “鸿宁，你真能耐！”罗东宇和付西成没想到鸿宁能所动山长，让他们跟着山长一段时间。

    这走出去那得多让人羡慕啊！

    鸿宁放下书本道：“我只是跟山长说了这段时间我的遭遇，山长答应我要去查，然后怕我们在班上不好过，便让我们暂时在这儿念书。

    好了，赶紧把课业写了，一会儿山长要来检查。”

    两人忙敛好心神，点头附和，能让山长指点那简直太荣幸了，可不能辜负了，不能让山长失望。

    等郭之栋来检查的时候，十分满意三人的课业，特别是鸿宁的，别看他年纪小但是个方面都比罗东宇和付西成强。

    “……行了，你们回去吧，明日早上直接过来这边儿。”郭之栋给他们每个人指出不足之处，又细细地讲解了，最后给他们布置了一些在家做的课业，就让他们离开了。

    “鸿宁，我们送你回家吧。”出书院的时候，罗东宇就道，付西成也看着他：“对，我们送你回去吧。”

    鸿宁笑着摇头：“不用，我自己走，你们送我容易露馅儿，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书院的事。”

    “可是……”

    “放心，江福和江禄有功夫，昨日只是我大意了，今天不会了。”鸿宁道。

    他得给人耍威风的机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