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个行事果断的, 当即准备将人群疏散, 这里是公安机构，哪里会让民众闹事。他们大约也是被逼急了，这种事情后面彻查了也会担责任，不过估计在做事之前会有更多的事情让警察局乱翻吧。

    戏柠舟将假发折好, 又扒了两下子, 小实习生拦都没拦住他往外面蹿的身影。他本身就瘦，一身黑衣服又穿得薄，突然往梁仟身边一站，果然把所有的视线拉到身上了。

    “各位各位，我们心平气和地说话。”他那样貌太出色, 又是一块好人脸, 笑得干净，与高中生差不多, “相信大家来这里都是实在被各种困境逼得极了, 但是公事公办, 我们总不能这样像难民一样举着牌子做事对不对？”

    这话说得太恶心了, 是个有情商的人都不会听不出不对劲。那举牌子的是郑老板的恋人, 他脸色难看, 但还把牌子举得老高，带着头喊：“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你们是不是永远打着为人民办事的牌子, 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一些我们也不知道的恶心事情呢！”

    这就直接多了。

    当然他只是抛砖引玉的, 青汁里的人从来都不会没有脑子栽进去。果然, 他这话一说，旁边的于百奕就双目赤红地跟说：“前天，就在前天，我的母亲因为你们这里的一位催眠师安抚后莫名奇妙跳楼，这种事情需要谁负责？！”

    于百奕可能没有认出戏柠舟，他那天本身就浑浑噩噩的，根本就没有注意戏柠舟的长相，只是记住了代表性的金发蓝眼。

    这话在知情人耳朵里听着就有点奇怪了，明明当时于百奕还摆着感谢他的样子，得罪他的人算是梁仟那几个。但刚才于百奕很明显是在责怪催眠师。

    “很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为之前您的遭遇感到很遗憾，可是这并不足以是您拿来诽谤我们刑警的充足理由。毕竟我们走上这个岗位，就是为了给人民带来安康，而不是抱负社会，更不作壁上观。”戏柠舟虚伪得很，这种话简直说得不要太流畅，“希望您能够平复一下情绪，不要太过分了。”

    他的嗓音本身就具有特色，从前是说话一直温温和和慢慢吞吞，现在语速稍快，也故意避免了嗓音中可能带给人的熟悉感。

    照相机闪光灯一排接着另一排地闪，记者们把这不紧不慢的“吵架”快速记下，还没安静几秒，就有麦克风递上来了。

    “请问他们说的催眠的事情是什么，难道这是针对某项治疗的事情吗？”女记者的眼神发亮，“就我所知，这种事情不在医师的允许下是不能够随意自己操作的吧”

    戏柠舟将到口的呵呵给缩回来，他的笑容在相机里故意僵硬了一下，才开口:“哦？这位女士，真是抱歉，难不成您的判断要比我们正规学院里面出来的专项生要好吗？”

    “请问究竟是怎么样的案子，会导致让群众高举着这样的牌子呢？”

    “对不起，这并不在我们能告知大家的范围内。这属于公安机关的机密文件，只有相关人员才能查阅，如果报道上了媒体，恐怕会给一些事情带来不可挽回的灾难。”

    “请问他们之前提到的催眠师现在在什么地方呢？可以请他出来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吗？”

    “很抱歉，我们的人员工作时间被安排得很满，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有时间回家看望一眼母亲。”

    “请问你们对窝藏杀人犯这顶帽子是什么看法？”

    “子虚乌有。”

    “请问你……”

    一个一个的问题接上来，根本不打算给戏柠舟别的喘息时间，在青汁的那位人似乎认出了他是谁，那双眼睛被阴影笼罩了，盖下一片恐怖的表情。

    戏柠舟从容又问心无愧，他回答每一个问题都没有用多少思考时间，在别人看来他的话就更加的让人信服了。举着牌子的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安静地在这个地方离场，最后刑警把那些问题特别多的记者全部赶走了，这个地方便又安静了下来。

    “你可以直接不理睬他们，交给我处理，总比你出面要好得多。”梁仟将手上的水珠擦干净，无奈地揉了揉戏柠舟的头发，“被他们拍到，始终很难清楚干净。”

    戏柠舟无所谓地将假发放到透明袋里:“我又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人，偶尔暴露一下这张脸，肯定还是有用的。况且要清除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简单，随便吩咐一声就好了。”

    “权利的滥用更容易露出蛛丝马迹。”梁仟平生第一次想因为现实的无奈叹口气，“……你应该清楚，有人盯着你的。阿柠。”

    戏柠舟也甩干了手上的水珠，他看清镜子里那个干净阳光的青年，觉得陌生至极:“我下楼去买个蛋糕，突然想吃零食了。”

    梁仟知道他略烦躁，也没有提出要跟着去的欲望，看着他把手烘干，在门口换了鞋，带着叮叮咚咚的钥匙就关门了。男人深黑色的瞳孔里映照着小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几分钟后拐到阳台去盯着下面的路段看。

    仔细找好方位，在梁仟卧室隔壁房间的窗户那里还是能看见别墅区大门口对面的一些人的，索性蛋糕店就在对面，五分钟后，戏柠舟穿着他的黑色大衣出现在班马路上。

    他左右看了红绿灯，又低头玩两下手机，跟着人群一起走过马路，把手机揣兜里，抬头看了一眼梁仟的方向，不知道怎么再次环视了一圈，走进蛋糕店。

    现在是晚上，蛋糕店灯火通明，里面的暖色光照在进进出出人的发丝上，那家店很出名，卖得也贵，员工忙都忙不过，有人在门口的摊子上点了泡芙，立马有穿着褐色制服的人过来将奶油挤到泡芙里给顾客盒装。

    戏柠舟是个挑的，在门口晃了两下，就走到里面去了，楼层太高，在梁仟这个地方的视觉不能捕捉他的身影，但男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方向看。

    雪花又开始飘，春节的炮竹声到处响，海阜没有规定限制这些玩意儿，可能是别墅区和楼房都是规划得有地方，放烟花也是在特定的地方放。

    这估计是开年的第一场雪，也会是最后一场。海阜冷得快，回暖得也快，他手上拿着钢琴表演的入场券日期渐近，可以考虑和戏柠舟商量一下关于这件事情的时间安排了。

    他的思绪渐渐繁琐起来，那个蛋糕店里面突然传出一阵枪.声，灯都给打掉一堆，里面疯狂尖叫着的一群人疯狂往外跑，也没有别人迎合什么的。

    梁仟的反应极块，在确定了没有青年穿着他那件黑色大衣出来的身影后突然在跨旁抵着的那个抽屉里拿出一把小手.枪，装了五颗子弹，将窗户一掀开就拉着窗帘从窗户上跳下去。

    男人在楼层外面的时候就将拉着窗帘的手放开，直接蹦下两层楼的高度，他着地后并没有别的思考，脑子的冷静就像被突然点着火的□□桶。

    实在是发生得太快了！海阜这样不安生的事情就这么巧地被他给撞上？！

    *

    这当然不是一个巧合。

    戏柠舟畏畏缩缩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在两耳旁，声音也懦弱得不行:“你、你们……你们是谁，你们要钱吗？我有很多很多的钱，你们放了我和他们好不好？”

    “好啊。”身后的人穿着全方面武装，脸也给盖住，声音是经过了变声器的，“你把钱给我们，我们放了他们，杀了你。”

    青年吓得呆住，全身发抖，咬着下唇:“为什么……我、我都给钱了啊，你们……”

    身后的人冷哼，把杵着他腰部的东西更抵禁了一步:“别装了。dr.xi。您那拙劣的演技等着放给你可爱的小男朋友看吧，在我们这里，有更精彩的东西需要您去鉴定。”

    戏柠舟果然不装了，他背对着他们安静了五秒钟，半点也不怕地回头，冷笑:“你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dr.xi是谁，但我相信，你们不希望绑错人。”

    dr.xi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念出那种感觉的，这人的语气明显生疏，大概是替人传话。

    “嘭。”身后的人好像有点不按照预想来。

    他也冷笑着看着青年捂住腹部痛苦蹲下的样子，血液从腹部不停地流出，青年那种原本就没办法抑制的情绪伴随痛苦突然就爆发了。

    他的表情有趣极了，在金发的遮掩下快要扭曲得面目狰狞，和平时里忍耐力极强的根本不是一个人，那瞳孔一缩一放，脸部的肌肉突然放松，扯出恶劣的微笑。他还是低着头，双手捂着腹部，惨白的手指夹杂了着根本无法抑回的血液。

    “真是个自大狂，谁给你的自信好像能控制到我们的思维一样。”，那人猖狂地大笑了几声，从这个逼仄的空间里丢出几具尸体，“快点把他带走，那一枪好像没打穿，留在身体里的话，二十分钟可能就要毙命了。”

    和他的同伙也数不清几个，都顺从地点头，想要去触碰在地上快要弯成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