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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眠(20)

      戏母没有多说什么, 她是个聪明的人, 虽然能猜中儿子的处境不是很好,但是作为母亲,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接触他的那一片领域。美丽的妇女最终只是给了戏柠舟一些生活里可能需要的钱,又把他送回了他的住处。

    严泽不知道在处理什么还没回来, 小别墅里面很安静。戏柠舟打开暖色的灯光, 对着满屋子的寂静站了会儿,又转身去浴室里洗漱。

    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少年,穿着白色浴衣,金色发丝柔顺地搭散在肩头,水滴顺着发尖划到脸上, 再滴入领口。他站在画室的门口, 伸手推开画室的门,抽出暗红色柜子里摆放着的碟子, 插入老式的光驱里。

    房间里充斥着欧式小提琴的声音, 刺耳而诡异。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摸出那个漂亮的礼品盒。礼品盒上有着一行漂亮的外文。

    ——【je précédant】

    少年的手指放在心脏的地方, 感受着那薄弱的跳动, 他抱着盒子靠在门口反手将画室的门锁上, 扯出讽刺的笑容。少年头颅上扬, 精致的喉结拉出完美的曲线。

    这种不安的感觉……

    手机在桌子上振动,戏柠舟冷然地站起来拿起手机点开接听:“喂?”

    “你的号码可真让人难找。”男人带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还以为会是那些让人烦躁的机械提示,或者是自己最不喜欢听到的那几个声音。男人低沉平稳的声线倒是叫戏柠舟从刚才的状态里撕裂了出来, 他有些意外, 低头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似乎还有些不确定。

    “听不出我声音么?”梁仟站在窗口,仰望天上那盏月光。

    戏柠舟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他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手指弯曲在盒盖上敲打了两下,很快流露出一丝笑意:“梁大队长的能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居然通过他所谓的黑客技术找到了他专线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梁仟并不在意这个,他皱眉问道:“现在在家吗?”

    “嗯?”

    “不是说要打电话给我的吗?”梁仟有些不满意对方的反应,“那个小警察没有给你交代?”

    从男人的语气里听出一种诡异的情绪,戏柠舟将猜想放空,目光停留在画室里那个滴滴答答的大本钟上面,黑白的罗马字符如往常一样安静:“交代了。”

    梁仟沉默着,等对方一个解释。

    戏柠舟眯起眼来,狭长的睫毛被渡上一层月光,语气是轻松得满不在乎:“忘记了。”

    梁仟第一次小孩子脾气地挂断了电话。

    等他反应过来再拨通那个好不容易查出来的号码时,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又是那些没有感情的提示音。梁仟放下手机,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自然卷的黑发,心情抑郁地点开了“遨游”的游戏界面……

    *

    暖阳剥开迷雾,温暖从蓝色里绽开,这才有几分五月的样子。

    宋田是很不爽的,他抱着自己的手臂,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的少年,很想点只烟来疏散心里的烦躁。然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韩庆却用手肘捅了捅他:“副队,注意点形象,这里禁止吸烟。”

    宋田更不爽地把瞧瞧摸出来的烟盒收进去,他撇头看了看陈凡,又低头看了看时间,最终脸色很不好地问:“梁队呢?”

    陈凡耸肩,抽了抽垮下来的眼睛架,抱着手臂看好戏似地看着宋田:“请假了啊,人家牌坊可大了,这点小调查当然不用来。”

    韩庆觉得陈凡这个人生来就是欠揍的,好好一句话非得给他扭曲成强烈的恶意才肯罢休:“喂,陈老师,梁队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应该是家里有事儿过来不了吧,你别不认账,你开扩音时我还在你旁边呢。”

    陈凡盯着这傻大个也觉得头疼,感觉梁仟一号迷弟的标志在他的头顶发光:“得得得,你们的天下你们说了算。”

    他的目光也放在了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的少年身上,他穿着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露出一节脚腕,但是衣服瘪下去的痕迹让他显得很瘦很高。陈凡心里没来由的恐慌,他忽然开口:“喂,宋副队,问你个事。”

    宋田架子还没有陈凡摆得大,也不好多做什么脸色。虽然这个“新加入”他们队伍里的心理医生声音很难听,但是对方的能力已经在几次合作里被证明了,于是宋田回头,勉勉强强回答:“嗯?”

    “我们的观点是对的吗?”陈凡手摸着下颌,在眼镜片后面的眼睛也更加狭小,整个人穿着深蓝色的西装,面孔依然清秀。

    宋田站在他旁边,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什么观点?”

    “和他打的赌。”陈凡叹口气,觉得和这样的人交流还是有些累的,“昨天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嘴上一口一个胡诌,但神态里的笃定和戏谑是不假的,这是个关乎……”

    “陈凡。”宋田隐忍着怒火打断他,“这个赌注连被注视的必要都没有,他在这个地方也等于是抢了你的半份工作,更何况那个赌注的结果不言而喻,他会走的,走了反而清净点。”

    陈凡很头痛这个人的自信,他转而回头看韩庆:“听你们上次让郑桢去查他的资料,搞出来一点名堂没有?”

    韩庆摇摇头:“郑桢把她能力范围内的东西都找出来了,就没有看到过他的其他详细资料。他没有登记过任何的工作记录,学校的学籍也是被完全保密。”

    陈凡也跟着摇头:“怎么可能没有工作?你看他身上穿的那些东西还有那点眼界,难不成还是什么大家族的大少爷不成?就算是大少爷也没有他这样奢侈的吧?简直和梁队一个鸟样,但梁队有很强悍的经济来源啊,他没有道理就随意挥霍家族?”

    陈凡没想过自己一语成谶,韩庆也没想过一直在身边的队长和这个少年能有什么身份:“那你这不是搞事情吗?你觉得这样一个神秘经济来源的人会让我们查到他的有用资料吗?说不定能让我们查到的东西还是别人自己放的呢!”

    被歪楼的陈凡:“……”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但中二是病,得治啊我的崽。

    韩庆也变得有些烦躁:“哎。烦死了,梁队也真是的,总缺席。之前还以为是阿舟的原因,现在阿舟加进来了,他还是这样。到底还办不办案子了啊!”

    宋田冷哼一声,对着陈凡道:“管他办不办案子,现在卓前岭有其他破事,你声音又无法和人好好交流,韩庆也是个大老粗,郑桢在查其他事情。现在得个清闲。”

    陈凡深知他的臭脾气,有时候比自己都要欠揍,他又转回去看那个少年的身影,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戏柠舟放下本子,将目光从这些老人的面孔上挑起来,他转头对着一旁偷偷脸红的两个小姑娘笑笑,脸色苍白道:“请问,这里有他们的时间安排表吗?”

    其中一个被这笑容晃了一下,贼兮兮地拉着另一个:“喂喂,你去问问院长有没有这个表格,我倒是不太清楚这个方面。”

    “哇,你怎么不自己去啊。我这里走不开,很多老人不让撒手的。”另一个明显也总给少年投眼神,见对方不冷不淡的模样也有些挫败,她将手上掌着的老人座椅转了转,“这会儿阳光好,大都不愿意回去呢。”

    这一个脸色闪过一丝不快,刚要迈步往回走,不了衣衫上勾住了老人座椅的头,用力过猛刚将人家的座椅掀起一半,眼看就要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双纤长白皙的手将座椅及时扭了回来,深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明。戏柠舟站在两姑娘身前:“看你们应该都是来实习的小姑娘,应该不懂时间表吧?啊那……可以请你们帮忙取一份么?”

    金色的阳光渡在他的睫毛上,就连逆光站着的发丝也显得出几分圣.洁。戏柠舟笑着看两个人小跑走掉,这才转头对着刚才的那位老人说:“真是抱歉,让您受惊了。”

    那椅子重量不小,倒在地上肯定是免不了受几分惊吓的。

    老人穿着和这个天气无关的棉袄,复杂的花纹在上面雕来绣去,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俗旧的规格。老人满头银发,面容笑得眯起,有黑斑的脸上满是皱纹,她动了动搭在腿上的毯子,声音低微地问道:“小伙子,心很不错啊。”

    戏柠舟笑而不语,看不出情绪。

    “我之前也有个儿子啊,心也和你一样好哟,现在我看不清了,小伙子一定特别帅吧?”老人笑眯眯的神情里全是骄傲。

    如果是她的儿子,那现在怎么也四五十岁了,和看起来明显刚成年的戏柠舟来说,差的不止一点半点。

    “那他一定很爱您吧。”戏柠舟半敷衍着回答,他看着老人快要滑下地的毯子,慢走过去帮她拉上。

    “要注意不能着凉了。”疯子一样的天气,就算晒着太阳也有些阴冷。

    老人似乎感觉到很意外,头对着戏柠舟的方向说:“小伙子,心很不错啊。”

    戏柠舟刚察觉有些什么不对时,对方接着说:“我之前也有个儿子啊,心也和你一样好哟,现在我看不清了,小伙子一定特别帅吧?”

    戏柠舟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