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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旦(1)

      每次和戏柠舟处理完一个案子, 梁仟总要愤怒一次。但这种并不是从心底涌上来的愤怒, 最终只能化为冷战。

    那天他问少年,是知道赵拂善的所做所为,也知道那两个失踪的孩子是被拿去处理什么了。但是他竟然将大把的时间消耗在了审讯赵拂善上。

    ——为什么不能先在第一时间之内告诉他关于孩子的消息?

    这个问题开始困惑梁仟。似乎从童家国的“服装厂半截尸体案”也是这样,他将李月的死像个游戏一样留到最后才告诉他, 如果当时的他没有明确地选择面对问题, 那么说不定就很难再抓到童家国。

    而这次又是这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并没有引起少年过多的思考和想法,而这次的两个小孩也是少年故意放任的么?

    梁仟记得自己将两个小孩以当年的死法锁在封闭的一个小屋子里的照片拿给戏柠舟看的时候,少年只是恬淡地笑了笑,点着头表示知道。

    无法用一个正常人的思想来衡量这个问题。

    梁仟一直没有睡着, 浓墨的双眼看着天花板, 等到窗外微微有一丝光亮,他才快速翻身坐起, 将乳白色的窗帘拉开。窗户外的凉风和微光似乎才刚刚苏醒。

    “叮咚。”

    梁仟看了看手机, 将黑色的屏幕划开, 指纹解密后将视线停留在了手机的偏上方。

    ——【将会有个聚会在近日举行, 询问您是否参加?】

    梁仟皱了皱眉。从前一切聚会时是从来不会通知他的。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输入法上点了点。

    ——【什么聚会?】

    “叮咚。”对方回信很快。

    ——【是听戏。】

    梁仟的手忽然停住了。——听戏?

    另一边, 戏柠舟将墨绿色大衣丢在一旁, 套上白色高领的毛衣。一边挑眉一边问身后的人:“老爷子的意思就是必须要我去了不是?”

    带着手套的老家伙站在少年身后,低着头目光对准繁复欧式的地板:“是的,少爷。”

    “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你回信息表示自己要回去的意愿?”戏柠舟将一旁扯出的衣服慢慢理好, 放进衣柜, 他转过头去看着这个一向勤恳的老人。

    之前他是来找过他一回的, 也是为了同一件事情。但是时间很巧合地在赵拂善的案子之后几天内,他并没有将这样紧凑的时间算计在内。

    没有回信息要回去?——也就是要回去,但是并没有回信息?老者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苍老的面孔勾了勾笑容:“就是因为时间有些紧促,所以叫我来找您回去。”

    戏柠舟将下颌轻轻抬高,被白色绒帽遮住的及肩金发很温顺地贴在他的颈旁,深蓝色的眸子带着几分亲切:“也就是这个聚会,无论是我想去,还是不想去。都必须去的意思吗?”

    老者终于把头抬起来一些,他并没有太多西装修饰出的凛冽,反而带着一种本国古老的韵味。老者对着少年微微伏身:“少爷您也没有不去的意思吧?”

    戏柠舟端起热水杯,冲着杯口习惯性露出微笑:“你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啊。张伯。”

    张伯看着生得越发优秀的少年,掩藏不住眼底的欣慰:“呵呵,少爷戏言了。这次让您回家,先是夫人老爷很多年没有见过您了,夫人很想念,还有这次从其他地方回来的孩子也很多,其中莫谦少爷说他很想念您。”

    又是亲戚牌。

    戏柠舟泯一口热水,他将神色放得凝重,看着这个曾经多年照顾他的老伯:“我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约是摆在那里做花样的。更何况我这些年在外地生活太久,早就忘记戏曲这些东西的本质了。叫我回去,他们不嫌丢脸?”

    张伯无奈摇摇头:“少爷您多想了,自小训练的时候便是您拔的头筹,再生疏的家伙毕竟也是家本,少爷是不会忘的。”

    戏柠舟喝着水,漂亮的手指被温水捂得指尖隐隐发红,沉默良久,他忽然眯起眼睛:“这个聚会我会去的,但是作为‘小少爷’我要耍一些脾气。”

    戏氏家族的族谱和家规是他最讨厌的两种东西。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宁愿被董联的这个机构监视也不愿意借助家族的力量挣脱。一是这样古老的家族可能已经走向衰弱了,而是他完全不想和这副身体的背后扯上什么过多的关系。

    他是西婪,那个拿着刀杀人都会疯狂欣赏的人。只是居住在了这个叫做戏柠舟的身体里。

    “少爷您请说。”张伯无奈笑着,实际上知道这位精明如斯的少年,是要开始利用这次聚会做一些什么事情了。

    他不愿意和家族太多牵扯。不过那也是曾经,从看到童杉杉并且决定要再次插手案件的时候,那已经不是过去式了,总要摆脱太多眼线。

    现在董联对他的监视根本不强,对比起刚到国外的那一年简直是牢笼和房间。那种二十四小时的全程监视,是个人都会不舒服。

    之前是因为无所谓,所以也就这样放任他们的作为。但是一旦他插入案件的事情让董联这班知道了,那后续的事情相当不好做。用这么多年换取来的稍微的放任,戏柠舟可不希望很快泡汤。

    董联背后的人对他的警惕性太强了,稍微不注意就是软禁和监控。

    但是祸出本身,福依本身。

    ——【让他拥有一颗正常的心态和一个普通人的前半生。】

    这是董联背后的人打着戏柠舟见过的最为荒谬的旗帜。但也以为如此,董联背后的人常常安排他和家族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保持那点戏柠舟觉得颇为可笑的“亲情”。甚至还让他和其他正常人一样去上课学习生活玩乐。

    少年的笑容带了几分顽劣,他用余光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黑衣男人,然后对着老人谈起了条件:“你觉得我这样很久没回‘家’的挂名‘小少爷’应该是会被家族里欺负的吧?”

    张伯无奈地点头表示复呵。

    “那么我只用回去见见几个亲人就好。”少年的笑容还带了一些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俏然,“所以呢,不要让我过于暴露,我很低调的。”

    张伯低低笑起来,他看着时而变化的少年,知道他所指的东西:“是,知道了。不会让少爷的行踪过于暴露。”

    戏柠舟将目光停在站在门口的黑衣男人身上:“还有就是……尾巴太多了,我怕到时候想低调都低调不了。”

    张伯收起了笑容,他也看了看门口始终不肯关门的董联:“这个……”

    “戏先生,您的安全是需要人保护的。哪怕在您的家族内也一样,所以请不要想把我们所有人都遣走。”董联脸不红心不跳地从门口站出来,“您的性命不只是您自己的。”

    董联的这话算是露骨了,从他和戏柠舟相处的诸多时间以来,董联很少把这种强硬监视的话挑明,也更少将“不可能”的态度放得这样直。

    戏柠舟知道这个意思。

    想着如果这一世死了还有一堆人陪葬也差不多算是值了。

    但他从未在这里面感受到一种因为身份特殊而高高在上的心情,反而更加的凝重。这些一层又一层的东西包裹着他这个等待着被压榨的毒果,迟早会让他透不过气。

    总要找个办法,摆脱一些东西。

    张伯也知道董联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莫过于此,他偷着眼神看了一眼眸子深得不见底的少年,心中暗自叹口气:“少爷的安危当然重要。董先生辛苦了,届时夫人老爷定有酬谢。”

    董联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戏先生给老先生过生自然是重要的。只是安全这东西开不得玩笑。”

    戏柠舟也知道一次性不可能甩开董联这个跟屁虫,默无声息地转移话题:“难道这次就单纯地看看戏曲,过个生日?”

    张伯又笑起来:“是,这次从海外回来的子子孙孙有些多,所以让您回去也是这个团聚的意思。可能都像看看各位少爷小姐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吧。”

    戏柠舟忽然皱眉:“没有外来的人?”

    张伯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有。这次老爷子是有心要把生日宴会做得大气一些,难得他这些年很少有这样的想法,当然得到了家族上下的支持,至于之后的外来者邀请。大概也不会是一些平民家庭。”

    戏柠舟忽然感觉头有些痛。

    不会是“平民”家庭?

    也就是和“戏”家一样的贵族咯?

    总会遇到一些不想遇到的人和事情。戏柠舟向来讨厌这样的场合,尤其是“戏”家的戏,让他一个在外国经常拿西装大衣的人被生生压回去几十年。

    更不堪的是“童年”那些所谓的回忆,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东西让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家族还能大张旗鼓地举办生日宴会。如果不是有什么交易就是有什么目的。

    但无论最终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要达成一些自己的目的。戏柠舟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到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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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会不会被骂中二哈哈哈。

    但是以后的案子进度会放慢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