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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节

      “你以为我逢人便说,扯着嗓子喊一圈儿,恨不得让天虞山上下都晓得吗?”

    重黎陷入默然,欲言又止地瞥了她一眼,个中深意不言而喻。

    云渺渺强忍着才没在这大庭广众下掏出不染抽他,一字一顿地警告:“你想都不要想!”

    她答应留下这来路不明的魂胎,却没有四处宣扬的打算。

    但这祖宗好像还挺有兴致的。

    给他个传音壁,他能当场喊得天下皆知的那种。

    光是想想那场面,她就一阵心慌气短。

    他不满地撇了撇嘴,小声咕哝:“反正本尊就这么见不得人”

    言语间一股子酸劲儿,压都压不住。

    “我几时说你见不得人的?”云渺渺简直服了他这莫名其妙的思路,十八弯的山路都不见得如此曲折且不讲理!

    难不成要她当街喊一句,他是她孩子爹这人才满意吗?嗯?

    重黎仿佛对她满是怒火的眼神视而不见,说来他这会儿也憋了一肚子气呢。

    “那你碰都不让本尊碰?”

    “谁重黎你讲不讲理!我不让你碰?你昨晚抱的是木头桩子?”

    “可你方才打了本尊。”

    “”对,她不光要打,还想抽得他满地找牙呢!

    “你这女子,就晓得瞪人,哪像个姑娘?”

    “我更想知道您的脸皮到底多厚才能说出这话。”

    孟逢君觉得今日真是活见鬼了,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目睹如此奇景,可瞧瞧他这副样子,哪有传闻中那般无恶不作的凶狠,分明就是“闺怨”!

    她瞠目结舌地扭脸看向云渺渺,联想之前种种,越想越觉着怪异,越想越不可收拾,几度欲言又止之后,将云渺渺拉到了一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云渺渺,你老实同我说,你是不是把魔尊包了?”

    “”云渺渺嘴角一抽。

    她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明白,斟酌了一番,压低了声音:“就是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把魔尊栓在这了?”

    否则这人都快把“本尊很生气”纹脑门上了,居然还没走。

    简直是“死心塌地”。

    云渺渺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开始跳了,狐疑地盯着她,斟酌着该如何一针见血地把这等微妙的说法堵回去。

    但孟逢君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的犹豫,这会儿倒更令人浮想联翩。

    孟逢君脑子里源源不断地涌现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想,忐忑之余,还有一丝好奇,侧目暗暗瞥了重黎一眼,这般相貌,的确是个祸水了。

    “怎么,他很贵啊?”

    云渺渺的嘴角快抽筋了,想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

    贵是不贵,不光不贵,暖床做饭,还比她能耐。

    想到这,她居然会觉得那祖宗还有不少优点,不露声色的瞟了一眼,如何说呢,这张脸起码还挺下饭的。

    孟逢君狐疑地盯着她:“就你这性子,靠什么让魔尊留在你身边的?”

    她唔了一唔:“眼睛长得还行?”

    与朱雀上神相似的眼睛,算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能入他眼的东西了吧。

    她这人什么都没有,所幸还有点自知之明,他是在看她,还是在透过她看谁,至少分得清。

    没什么可计较的,反正是她先动的心。

    晴茹曾对她说过,姑娘家最是不能先把自己的心剖开来给人,她较之晴茹,少了几分善感多愁的情,这也好,晓得不可能,也就顺势打消了将心给出去的念头。

    孟逢君看不懂她沉在眼底的思绪,也没有深究,话锋一转:“那他又凭什么让你忍到现在?”

    掌门出事后,她扛起了天虞山乃至仙门的重担,性子是愈发寡淡,可这个魔尊来了之后,居然能吵几句嘴了。

    “他?”云渺渺沉思片刻,忽地一笑,“不好说,可能靠哭鼻子吧。”

    她平日里软硬不吃,脾气其实也不大好,可不知为何,他一哭,她就没法子了。

    这招大概叫“出奇制胜”。

    毕竟她翻阅魔界记载,从古至今十三位魔界帝君,也就出了这么一个眼泪说掉就掉的。

    回头给他画出来,让他自个儿也瞧瞧什么德行。

    孟逢君没听明白,却见她已然朝前走去,不晓得到底是在看人还是看花的魔尊迟疑了一瞬,迈步跟了上去,若无其事地板着脸,手却很不老实地想去牵她,被眼疾手快且毫不犹豫地拍了开。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着,自己快瞎了。

    孟逢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正儿八经出来办案居然塞我一嘴狗粮?

    运动了一下,今天发晚了,不过小可爱们好像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居然没人催,看来都屯着呢

    第五百三十五章 :偶遇

    离开驿馆之前,他们便仔细看过了那几张图纸,从北若城为始,迅速蔓延至周遭六座城池,每一座城呈递上来的卷宗中化妖的案子看似零散,但将其在纸上一一画出之后便会发现这些妖尸最初出现的时机和方位几乎一致。

    尤其是北若城呈递上来的卷宗,算是其中最为详尽的,六座城,最初化妖的八人竟与卦象方位如出一辙,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关联尚不可知,但如今的朝云城,化妖者已有六人,仅凭猜测,不足以令众人信服。

    但倘若真给猜中了,朝云城只怕也要重蹈覆辙。

    他们按着卷宗中那六人化妖的先后顺序,一一走访,其中既有封城之前,涌入帝都避灾的难民,也有从坟冢中爬出的尸体,曾目睹这惨祸,或与其相识之人,对此都是谈之色变。

    一早上下来,能问出的线索着实不多,好几回差点被当做瘟神赶出来。

    “不过是问几句,怎的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孟逢君头疼地嘀咕了句,掸了掸衣衫,着实疑惑。

    “这城中的百姓看似还算安稳,实则早已惶惶不安,能忍得一时,但提及这些案子,便会怕了。”云渺渺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仙门中人,时不时就得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说句不好听的,平日里能远着些,他们也安心,突然间登门造访,多半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四面楚歌,朝云城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与安逸,藏在风平浪静之下的,是一根随时会崩断的弦。

    一步踏错,这座人间帝都,就将会是下一座北若城。

    “这可真够憋屈的”孟逢君窝火地翻了个白眼。

    本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谁不想扬名立万,受人敬重,哪个能想到世人居然是这么看待他们的。

    更令她感到膈应的是云渺渺说出这番话时的口气。

    仿佛早早便晓得这般结果,没有半分怨愤之色。

    “趋吉避祸,人之常情,便是仙人也有喜恶之物,咱们又不是香饽饽,走哪儿都指着人家欢天喜地相迎。”云渺渺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还有一人,查完了再去一趟天牢,我还想再看一下那两具尸体。”

    最后一人还是个“皇亲国戚”,论资排辈,是国君的亲侄子,康安侯府的小侯爷。

    血气方刚的大好年纪,可惜运气不大好,睡梦中突然断了气,着实教人唏嘘。

    人去了半月有余,化妖于三日前的城南十里坡,下葬也才几日光景,就从坟里爬出来了,将当时路过的更夫吓得当场厥了过去,人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云渺渺仔细琢磨过这几桩案子,之前那五人中,除了两人是入城后不久突然发作,其他三人都是新尸,与这位小侯爷差不多,且化妖之后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说是巧合,未免牵强。

    她总觉得最初化妖的几人之间,还有别的关连,只是他们还没有觉察到能将散碎的线索连起的关键。

    既然死后并无异样,那么生前呢?

    “这位小侯爷死前一晚去过步月阁,官府事后查过那儿,没什么发现。”孟逢君道。

    “步月阁是什么地方?”重黎狐疑地望着她二人。

    孟逢君噎了一下,她好歹是个姑娘家,哪能大庭广众的同他细说这个。

    云渺渺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换了个较为委婉的说法:“跟不夜天一样。”

    重黎顿时面色一沉,皱起了眉:“你们要去烟花之地?”

    “这不是明摆着么。”孟逢君压低了声音,斜了他一眼。

    云渺渺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步月阁离这不远,赶紧。”

    说罢,便朝着图纸上所指的方位走去。

    话虽如此,但留在原地的二人此时心中可真称得上五味杂陈,互觑一眼后还是一前一后各自跟了上去。

    因着妖尸作乱,城中百姓无心作乐,步月阁连日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从前的门庭若市,如今即便开了张,也只有扫撒的下人在阶前晃悠,与这金碧辉煌的亭台显得格格不入。

    掌柜的百无聊赖地坐在楼下大堂中发着呆,门外传来脚步声,欣喜地回过头,却见先进来的是位身形瘦削的白衣姑娘,顿时蔫了气。

    女子一大早来青楼,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她本想不予理睬,又见后头跟了个身姿挺拔的白衣公子,诚然脸色不大好,但容貌却是少见的俊俏,不言不语地站在那,跟副画似的。

    “就不能把人喊出来问话?”重黎从跨入这道门,便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楼上走过的姑娘个个面露娇羞,望着他招展绢帕,较之之前崇吾宫那几只如狼似虎的女妖,有过之而无不及,惊得他一哆嗦。

    云渺渺摇头叹息,眼下有正事要办,没工夫与他争辩,转而看向那掌柜:“我等是从天虞山来的,受官府之托,彻查之前康安小侯爷的案子,还望行个方便。”

    说着,她亮出了应燃之前给的腰牌,打着禁军的名头,行事会便宜许多。

    掌柜的脸色变了变,尴尬地赔笑:“小侯爷的案子啊前些日子不是才来人查过么,小侯爷的死真的与步月阁无关,官爷不信,非要查咱也只能配合着,就是能不能一次查个明白,上回那么一查,吓跑了不少客人,您瞧瞧这屋里,冷清得耗子都不肯来了,草民小本生意,禁不住几番折腾啊。”

    她一番哭诉,云渺渺只是平静地看了眼,干脆地问:“敢问倚翠姑娘在何处,可否现身一见?”

    看着那双并淡漠如初的桃花眼,掌柜的抽噎顿时给堵了回去。

    她平静地看了过来:“在,还是不在?”

    掌柜的嘴角一僵:“倚翠啊”

    这般反应,不言而喻。

    “人在何处?”

    看着这双眼,总觉得任何谎言都能被看穿,掌柜的本想缄口不言,却下意识地朝二楼瞄了一眼。

    云渺渺心领神会地上了台阶,掌柜的忙拦在了她面前。

    “倚翠眼下多有不便,官爷不如一会儿再来吧。”

    话音刚落,二楼忽然传来了男子的笑声,这节骨眼上,显得尤为尴尬。